上回谈到要掌握或理解老子的“道”,得通过“逆向思考法”。但什么是逆向思考法呢?我们不妨先来看看老子四十章:“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不过我们今天只谈第一句:“反者道之动。”
这句话我们可以用本体论(就是谈“道是什么?”的言说)的角度去理解,那么意思就是:“道的运行方向是曲线或说是自我回归的。”但也可以用功夫论(就是谈“如何才能接近道、把握道?”的言说)的角度去理解,于是意思就变成:我们得通过一种辩证的历程(动者动态也,历程也)或逆向的思考来修道。
原来,人习惯的思路或行为模式,都是一心向外追求或顺着既成的态势去推论的。尽管已出现种种不利的警讯或者不对劲的感觉,还是会因为被惯性蒙蔽而浑然不觉,一意孤行。这时就十分需要暂时刹车,往相反方向去试探一下,自问一下:这反方向真是错……往相反方向去试探一下,自问一下:这反方向真是错的吗?的吗?还是其实反而更好?往往我们就会因此发现自己的思路或行为模式中长久隐藏的盲点,也就是当初不过差之毫厘,后来却谬以千里,害我们的事业乃至人生矛盾破裂的病根所在。而当这盲点一旦被发现,有时真的很奇妙,我们心中长期累积的忧虑或负担往往就真的会顿时卸下,病痛也霍然而愈。
为了帮助读者了解逆向思考法的奥妙,在这儿不妨转述一则我从别处听来的笑话:
有一对好朋友,其中一位接到召集令,快要去当兵了,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阵的忧惧。他的朋友听说了,就写了一封信去宽慰他,信的大意是这么说的:我且试着为你分析一下,希望你不再为当兵感到害怕。其实当兵这档事是没有什么好怕的,因为当兵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在你当兵期间发生战争,其二是没发生战争。如果没发生战争,那没什么好怕的,如果发生战争,又有两种可能:其一是你身在前线,其二是在后方。如果在后方,那没什么好怕的,如果在前线,又有两种可能:其一是你受伤了,其二是没受伤。如果没受伤,那没什么好怕的,如果受伤,又有两种可能:其一是治得好,其二是治不好。如果治得好,那没什么好怕的,而如果治不好——那就更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真的,到那时已经不关你事了,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原来人就是爱盲目执著,没来由地自己吓自己。试着去想想另一路你从来没想到要去想的,很可能就会有令你惊喜的新发现哩!
—2001年9月13日台湾《中华日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