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住了嘴,黛玉这才意识到宝玉已经不是以前的宝玉了,他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紫鹃见黛玉不做声,情知刚才的事又让黛玉想起心事,忙道:“姑娘,我们出来一段时候了,回去歇歇吧。”点了点头,黛玉没有作声,转身走在了前面。
晚上吃了点清淡的素膳,黛玉正在翻着书,紫鹃挑着灯花,刚要收拾,却见雪雁走了进来,一脸惊异的神色。
紫鹃不由道:“你这蹄子一吃过饭跑哪去了,刚才姑娘要找东西,也不知你放在哪儿。”雪雁道:“我去后院了看她们做功课了,姑娘要找什么。”
黛玉轻轻地道:“以后少去叨扰师傅们,毕竟我们住在这里已经破例了。”雪雁应了一声,接着迫不及待的对黛玉道:“姑娘,我刚才听到厨房的姑子说,我们今日碰到的那个东平郡主的马车就在下山不远的拐弯处竟然出事了,不过好在郡主没事,只是受了点轻伤,听说郡主身边的丫头却……”
黛玉和紫鹃都唬的抬起头,看着雪雁道:“这是真的。”雪雁道:“没错,东平太妃还特意派人回来给菩萨上香呢,说多亏菩萨保佑。”
面面相视,黛玉情不自禁的想起午后的事,芍药那娇憨的样子依然还在眼前,却不想如今已是阴阳两隔了,叹了一声,黛玉低低的道:“真是世事难料,不久前还是好好的,看到郡主换串子,那丫鬟似乎还有些不舍,谁知不过一时,竟然……”
紫鹃见黛玉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忙道:“姑娘就别想这些事了,人人都有自己的命,对了雪雁,我早上描的花样子放哪儿了。”
雪雁道:“我放到枕下的笸箩里了。”紫鹃给雪雁使了个眼色,道:“你去找找,我怎么没找到呢。”
雪雁应了一声,对黛玉道:“姑娘,刚才静慧师太碰到我还问起,姑娘这两天怎么没去早课,我说姑娘这两天身子有些不适,才没去。”
黛玉放下书,轻轻地道:“我觉得最近这些日子身子轻快了不少,紫鹃,明天还陪我去。”紫鹃轻快地回道:“好,明日一早我们就过去。”
不知不觉又过了七八天,眼看着黛玉的脸色渐渐有了红晕,眉目间的哀愁似乎也淡了,紫鹃和雪雁暗暗的高兴,雪雁还煞有介事的道:“紫娟姐姐,若是长住在这里也挺好,最少姑娘再也不用暗自掉泪了。”
紫鹃敲着雪雁道:“你莫非真想让姑娘做姑子,这里再好,也不是久住之地。”转过头,紫鹃不由向着东边望了一眼,低低的道:“有些事是躲不过的,姑娘终归还是要回去面对一切,好在有了这些日子的沉淀,姑娘已经看开了不少,老太太的苦心也没有白费。”
雪雁低低的道:“紫鹃姐姐,你说回去后整日一个院子里呆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让姑娘看着二爷和宝姑娘,怎么会不难过呢。”
紫鹃叹了口气,道:“难过又能怎样,除非姑娘出嫁了。”雪雁道:“我想到了一个法子。”紫鹃看着雪雁道:“你又想了什么馊主意,上次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雪雁神秘兮兮的道:“不如劝姑娘回苏州,这样不是一举两得。”紫鹃一下直起身来,对雪雁道:“你这蹄子千万不要对姑娘说这些话,在这里好歹还有老太太老爷护着,若是回到苏州,姑娘一个近亲的人也没有,你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再说,老太太也不会答应的。”
雪雁叹了一声道:“我也是一时冒出这个念头,也没真想回去……”紫鹃一下打断雪雁的话道:“这样的话以后不准再提,若是让姑娘听到了只会徒增伤心的。”
雪雁唉了一声,却听里面黛玉轻声道:“你们两个在那里嘀嘀咕咕的做什么,也不嫌吵得慌。”紫鹃抬头道:“我和雪雁正在商量这里有新鲜的藕,中午怎么做呢。”
紫鹃的话刚说完,就听外面有人道:“林姑娘在吗?”黛玉继续写着字,对紫鹃道:“你们去看看有什么事。”
过了不一会儿,才见紫鹃走了进来,对黛玉道:“姑娘,老太太打发人接我们回去。”
平坦的官道两旁是深深的沟壑,拐角处一棵倾斜古树似乎有些突兀,身边的侍卫对站在那里的水溶道:“王爷,当时就是在这里出的事。”
水溶没有做声,只是微眯着凤目,静静地打量着四处的地势景物,午后的风吹起他的袍角轻轻扬起,有种遗世独立的冷漠。
侍风望着水溶,低声道:“王爷,让属下下去看看。”水溶墨玉般的清眸冷冷的扫了一眼前面那一棵已经歪倒的古树,低低的道:“此处地形很一般,以车夫多年的行车把式,绝不会出事,那看来……”
皱下眉,水溶古玉般的脸上掠过淡淡的凝重,望了一下前面的沟壑,还没做声,身后的侍风已经跳了下去。
眯着眼,水溶静静地看着侍风灵活的巡视着,心里却闪过一个个别有深意的面孔,到底是谁亟不可待的阻止东平王府和北静王府联姻。
地处京郊,午后的官道上人烟稀少,只有嶙嶙疏疏的树木一直延伸到远处。
一阵隐约的马蹄声缓缓的传了来,打破了此处的寂静,沟壑里侍风也好像发现了什么,正弯腰捡起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下面的侍风一下抬起头来,对水溶道:“王爷,这里有东西。”说完直起身来,将手中的东西轻轻一晃。
本来平缓行驶的马忽的一声长嘶,不听使唤的扬蹄向前,根本不管前面已是拐弯,直直的冲过去。
车上的车夫早已惊得目瞪口呆,连拉缰绳的意识都忘了,前面立着的侍墨看了水溶一眼,眼疾手快的纵身攀上车辕,拉住了已经松开的缰绳。
疾驰的马被瞬时挺住,后面的车子收势不住,一下前倾过来,眼看着车子就要翻倒,车里传来女子尖尖的惊叫声。
本来气定神闲的立在一侧的水溶眉头一皱,顺手解下身上的披风,灵活的束住已经侧倾的辕木,用力一稳,才使得车子一下平复了过来,不过由于刚才一时心起,太过仓促,水溶不得不伸手扶住晃动的车辕,本来修长白皙的左手不经意间已有了淡淡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