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常常的说着,连黛玉都有些纳闷,没想到再见时两人竟是如此平静,本以为自己会难过,却不想原来竟很平静,或许一切早就在宝玉赐婚的时候淡漠了,听着一如以前的语气,黛玉却感觉到有一种疏离和距离在不知不觉间隔离着自己和宝玉的心。
又说了几句,宝玉忽然道:“妹妹快回去吧,在这风头上站了这么一会儿,当心受凉。”点了点头,黛玉轻轻的动:“好,你也回去吧,让袭人她们给你换一下袍子,湿气太重。”
两人点头背向而去,感觉到渐渐背离的不但是彼此的身影,还有那两颗无奈悲凉的心。
斜斜的秋阳慢慢的沉了下去,树丛间的影子消失了,带着一份阴暗,黛玉和紫鹃沿着石径慢慢的走着,凉凉的风吹到脸上,让人情不自禁的神色清爽。
来温府两天了,那日黛玉见到温老爷,一个很儒雅的人,想起自己早逝的父母,再看着眼前热闹的一家子,黛玉的神色不觉黯淡下来,座上的温宁虽然依然是平日的温雅自如,但是不经意间的那一份落寞显而易见,不过好在有温馨的笑声,才使得席上的气氛不至于冷落。
前面是一大片药草,矮矮的,挤挤的,随着晚风起起伏伏。紫鹃对黛玉道:“宁二爷简直把花园摆弄成了药房。”
没有作声,黛玉想起的是那一片紫菀,想起温宁千里迢迢从西北带回来的那份心思,心里不由有些温暖和感动。
忽听紫鹃咦的一声,接着道:“姑娘,你看是宁二爷在那里。”抬头看去,黛玉见游廊处,温宁正聚精会神的捣鼓着什么,连她们走来的动静都没有听到。
有些暗淡下来的夜色中,温宁弯着腰,本来整齐的袖子轻轻挽着,透着一份利索,夜风不时的吹起他的袍摆,留下一廊的温馨。
对紫鹃示了个意,黛玉不由放轻了步子,缓缓地走过去,温宁由于太过专心,竟然一直没有注意,直到黛玉走到跟前,听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才抬起头来。
温润的一笑,温宁道:“玉妹妹,你怎么出来了。”黛玉好奇的弯腰看了一下,随后低低的挪揄道:“二哥,宫里那么多的病人,你堂堂的温太医自己捣药,岂不要累死。”
直起身,温宁舒了口气,道:“哪能这样,太医院有专门的药房,太医只管开药方就行,至于其他的,自有司药局的人负责。”
黛玉疑惑的道:“那你这是……”自嘲的一笑,温宁道:“这是你服的药,我不放心,说起药效,有些药重一分也不行,所以自己亲手弄。”
感觉到自己的心涩涩的,黛玉轻轻低下头,有些娇嗔的道:“那二哥也不用这么辛苦,让他们弄,你在一旁指点着就行。”
温宁坦然的道:“他们毛手毛脚的,说实话我还真的不放心。”看了看黛玉,温宁坚定的道:“玉妹妹,我答应过你一定要治好你的病,所以我一定会做到。”
见黛玉没有做声,温宁叹了口气,有些黯然的道:“你眼看要出嫁了,身在王府,恐怕以后服药诊病也不会这么方便,还有,几次看下来,北王爷似乎对我有些成见,所以趁着现在,我多配几方药你带着,以后每月我会打发人给你送去,你只要记着按时吃药就行。”
黛玉是何其聪明的一个人,温宁的心思黛玉自然也知道,想起那天在宫里见到他有些失态的告诉自己温大人回来的时候,黛玉还有些纳闷,直到昨天温夫人告诉她当初的真相,黛玉才知道那时温宁的心情。
轻轻抬起如水的双眸,眼前的温宁依然如初见时的样子,清朗温和的笑容,如沐春风的眼神,只有那微微有些憔悴黯淡的脸色,似乎没了往日的自如。
自嘲的笑了一下,温宁道:“或许王府里会有更好的太医,我是多心了。”黛玉忙道:“不,二哥谢谢你,无论如何,我都会记着按时吃你的药,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若是以后真的治不好,我可要去砸了你温太医的招牌。”
浅浅的笑了,温宁的眼里有一份不易觉察的伤楚,随后道:“好,若是真的不能治好你的病,那我还当什么太医。”
黛玉微笑的看着温宁,娇嗔的道:“二哥,一言为定。”“一言为定。”温宁坚定地应了一声,随后慌忙的垂下眼睑,生怕黛玉发现自己眸中那无法掩饰的感动。
聪慧如她,明明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思,却还是在身不由己的份上,给了自己一份坚定的信任和承诺,这一份情虽然无关风月,但已经让温宁心无遗憾。
想到这些,温宁再看向黛玉的目光里自然而然的多了几分坦然和清澈。将药臼放在一边,温宁对黛玉道:“玉妹妹,我知道这次皇上赐婚很意外,恐怕很多人都没有想到,在宫里这么些日子,我也听说过一些关于北王爷的事。”
犹豫了一下,温宁道:“既然你叫我一声二哥,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你知道了或许以后能帮你一些,毕竟每一个王府都不是简单的。”
“北王爷是皇上的第四子,自小聪明,才能出众,在一众皇子中出类拔萃,当初梅妃在的时候,他很受尊崇,几乎可以与太子媲美。”
叹了一声,温宁道:“宫中的事谁也难以预料,四年前,梅妃突患急病,不治而逝,此事受累的不止是落梅宫的宫女太监,连太医院也处死了不少太医,当时皇上大怒,后宫里几乎人人自危,而北王爷也荣宠不再,听说那两年他在宫里受尽了苦辱,倒是太子殿下不计前嫌,对他照顾有加……”
“两年前老北静王爷为国捐躯,同去的世子也身负重伤,眼看已是无药可治,北静太妃不死心,想通过冲喜来搏一下,谁知最后还是……北静王府本就是人丁单薄,府里除了几位郡主,就只有侧太妃生的一个庶子,而这个庶子却有隐疾,当时他是在老王爷戍边的时候出生的,刚一出生,太医就诊断出他最多活不过16年,所以根本不能担起北静王府的重任,这时一直对王位虎视眈眈的二府,也就是老北静王爷的弟弟以当年旧事上书皇上,求皇上做主,将王位归还给二府。应该说老太妃是个让人敬佩的女人,在那时,也不知她是如何办到的,几天以后,皇上下旨将如今的北王爷过继给北府,才保住今天的这个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