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看着水溶强自挺直的背影,不由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抬起头,六子朗声道:“王爷放心,这件事与王妃无关。”
久久的没有声音,不远处的水溶静静的立在那里,夜风吹过他洁白的长袍,凌乱的炮角翩翩飞舞,使得他笔直的背影有些孤立。
过了一会儿才听水溶如释重负的重复了一句:“不是你,真的不是你。”一下子恢复了素日的凌厉,水溶的眸子也在瞬间变得流彩逼人,看着六子,水溶低沉地道:“说。怎么回事。”
上前附耳对水溶低低的说了几句,六子道:“这就是李婆子说的,真的与王妃无关。”狠狠的瞪了六子一眼,水溶不容置疑的道:“本王何时说过与王妃有关呢。”
六子忙低下头,小声道:“是小的糊涂。”轻轻哼了一声,水溶没有做声,转身就要离开,六子眼疾手快的道:“王爷,侍风问如何处置。”
没有回头,身后传来水溶狠鸷的声音:“难道这些还要本王亲自吩咐。”六子朗声应道:“小的明白了。”
还没走到枫苑,水溶就见晚风正站在院门前和看门的婆子说话。看到水溶过来,晚风忙走上前,水溶没有看,只是淡淡的道:“王妃睡下了吗。”晚风忙道:“王妃让紫鹃陪着去水池边透透气了。”
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水溶舒了口气,忽然眼前一下子闪过昨天黛玉那淡然无波的神色,心里竟然不可抑制的跳了起来,微微一怔,水溶不容置疑的厉声道:“王妃去了哪边。”
看门的婆子想了一下,道:“好像是左边……”还没等婆子说完,水溶已经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轻轻地,就好像漂浮在暖暖的云里,黛玉不觉自嘲的笑了,原来死竟然是这样的。
耳旁有个模糊的声音在低低的唤着:“颦儿。”似乎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唤自己的表字,记得在贾府的时候,也只有宝钗经常唤几声,嫁到北府里,也好像只有听到他唤过两声,那还是在他睡熟的时候,至于昨夜……黛玉忽然觉得心里的疼似乎比身上的伤还让自己难受。
模糊的声音似乎还在不停地说着什么,黛玉已经听不清了,只是偶尔几声“颦儿”使得黛玉竟然觉得很亲切,也还知道自己并不是没有知觉的。
想睁开眼看看,黛玉忽然发现即使自己再用力,却也依然无济于事,恍惚间明白过自己的处境,黛玉反而释然的笑了,人已经死了,是谁已经无所谓了。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一觉黛玉从来觉得没有这样惬意过,身旁是柔柔的暖暖的云包裹着自己,周围是一片清新的感觉,心底放下了所有的牵绊,棋子也罢,公主也罢,已经与自己无关了。
幽幽的灯光下,水溶有些焦躁的走来走去,而锦帐后,黛玉脸色惨白的躺在那里,本来纤瘦的身子在锦色的被中看起来似乎有些飘渺。
刚才当水溶赶到水池边的时候,正看见黛玉站在石栏前,夜色下飘忽的身影似乎要随风逝去,而眼前平静的湖水泛着幽幽的光芒,有种让人心寒的清幽。
没有思索,水溶一下扔出拿在手中的匣子,那里面有一串串子,与穆瑶送给黛玉的珠串是一对的,今夜水溶本想将自己手中的那一串串子交给黛玉,就是想告诉黛玉,当时他在意的不是串子,而是人。
刺耳的声响惊得本来恍惚的黛玉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借着这一瞬间的停顿,水溶迅捷的冲了过来,看着黛玉软软的倚在自己的怀里,那一声潜意识的“或许,这样更好。”使得水溶不由自主的摇晃了一下,心底不经意间的那份疼痛如针刺一般,尖锐而又刻骨。
没有理会跌坐在一边的紫鹃,水溶抱着已经软软的黛玉转身就走,身后传来他声嘶竭力的的声音:“去传太医。”
“王爷”晚风的话打断了水溶的沉思,缓缓地回过头,水溶冷漠的看了一眼端着杯子的晚风,厉声道:“退下。”
晚风有些不甘心的抬起头,却被水溶一个凌厉的眼神止了回去,而一旁甄太医神色凝重的把着脉,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过了一时才缓缓地站起来,对水溶道:“王爷……”
盯着甄太医,水溶墨似的双翦如幽潭般深邃,一字一句的道:“怎么样。”甄太医低下头,想了一下才道:“其实王妃的身子能撑到如今,已经很不易了。”
停了一下,甄太医道:“我刚刚给王妃把脉的时候,只觉得她的脉息不但轻微,而且还有些絮乱,这恐怕不光是身子的原因,依属下多年行医的经验看,王妃如今是身心俱惫,今夜的事有可能只是个引子,后面……”
避开甄太医看过来的眼神,水溶的头微微一低,随后又焦急的道:“那怎么治。”甄太医看了水溶一眼,还没说话,只听水溶有些不耐烦的道:“有什么话就说,只要是这世上有的药,本王就一定能找来。”
甄太医缓缓的道:“王爷误会了,其实王妃这次昏晕只是很轻微的事,主要的是她的身子虚,心思重才是致病的根,再加上这两天没有好好歇息,所以才会……王爷放心,这次的事并无大碍,即使不用药王妃也会醒来,只不过当务之急是如何把王妃的身子尽快补起来,毕竟再这样下去,恐怕就……”
没有看水溶,甄太医又继续道:“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恕属下说句不恭的话,王妃如今这样子,恐怕也是王妃自己所求……”
“胡说,王妃又岂会那样想,你若再胡言乱语,本王绝不容情。”水溶厉声道,冷冷的看了看垂头认错的甄太医,水溶道:“你给本王好好听着,本王不管你用什么药,只要你说,本王马上去司药局给你找来,但是前提就是你必须把王妃给治好,否则……”
冷冷的看了甄太医一眼,水溶低低的道:“你也知道本王的脾气。”甄太医惊恐的跪下,连声道:“王爷息怒,属下一定尽力。”
哼了一声,水溶道:“不是尽力不尽力,而是你必须,好了,你自己去好好想一下,王妃的病该如何治,想好了就来告诉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