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水溶坚定无畏的神色,水洛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这些年的同甘共苦,两人之间虽然脾性大不相同,但却是情深意重。
轻轻拍了拍水洛的肩头,水溶道:“一枫,这次的事谢谢你,使得我免了一场牢狱。”水洛嘻嘻一笑,道:“四哥,一枫说过我们一直都是好兄弟,同生共死。”
用力的按了按水洛,水溶没有做声,只是静静地望了一眼水洛,深邃的眸子里有一份不易觉察的感动。
景仁轩里,看着满地的狼藉,陆海暗暗地摇了摇头,对一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便悄悄的对负手站在窗前的水浩道:“殿下,让奴才给殿下泡杯茶吧,这是云南昨日才进贡来的,听说最是凝神养气。”
缓缓地嗯了一声,水浩道:“不用,本宫如今平静的很。”陆海讪讪的道:“是奴才多嘴了。”没有回头,水浩低低的道:“陆海,跟本宫说句实话,本宫的这些弟兄们,你觉得谁最聪明。”
陆海偷偷的看了看水浩,只见他白皙的脸上淡无表情,细长的眸子里那一份精光光彩逼人,微微低下头,陆海小心翼翼的道:“奴才说不好,再说依奴才的这点子眼光,恐怕看不出来。”
冷冷的一笑,水浩道:“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公公也太谦虚了。”陆海心惊的慌忙跪倒道:“殿下恕罪,奴才知罪。”
慢慢的回过身来,水浩没有作声,扬袍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不紧不慢的道:“本宫问你呢。”陆海想了一下,才试探的道:“若是论聪明才智,恐怕没人比得上殿下……”
眉头一皱,水浩怒声道:“本宫不要你说好听的。”陆海连忙应道:“是,奴才明白。”微一停顿,陆海道:“洛王爷虽然风流成性,但是若论起才智来,也是众家王爷中出众的。”
微微点了点头,水浩没有作声,陆海接着道:“靖王爷虽然比不上殿下和洛王爷,不过与其他的王爷相比。”
静静的看着陆海,水浩道:“还有呢。”陆海愣了一下,低声道:“其余的殿下都太小,奴才确实看不出来。”
吐了口气,水浩低低的道:“你漏掉了最聪明的一个人。”陆海心惊了一下,道:“还请殿下明示。”
“水弈冰。”水浩缓缓地,一字一字的说了出来,似乎很艰难的样子,连握着杯子的手也慢慢的紧了起来,露出明显的脉络。
陆海忙道:“北王爷如今是北静王府的,与殿下们终归还是隔着一层。”冷笑了一下,水浩道:“你错了,虽然他如今人在北府,但是在父皇的眼中,他永远都是父皇的儿子,这是谁也不能更改的,对他,只要父皇一天没有传位,那本宫就一天不会放心的,毕竟他这人太聪明了,何况还有当初的那一场宫变……”
没有说下去,水浩深沉的目光毫无意识的望向外面,那里是落梅宫的方向。
夜色渐渐浓了下来,紫鹃对一直坐在窗前的黛玉轻轻地道:“王妃,你坐了半天了,歇一下吧。”
缓缓的回过头来,黛玉白皙精致的脸上淡淡的,叹了口气,道:“紫鹃,我真的感觉很累很累,似乎要撑不下去了。”
紫鹃忙道:“王妃怎么能想这些呢,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再说王妃想一想,那边府里有老太太、宝二爷,这府里太妃、大夫人都对王妃很好,还有温夫人,宁二爷……这么多人,王妃难道要他们替王妃担心。”
看了黛玉一眼,紫鹃道:“其实紫鹃说句真心话,就是王爷,虽然看着对王妃冷冷清清的,但是王妃想一下,哪一次王爷又让王妃受着委屈了,就是今天的事,也或许是王爷担心娘娘为难王妃,所以才那样说的。”
白了紫鹃一眼,黛玉嗔怪的道:“看来上次坤宁宫的事真把你给买转了,处处替他说话,你又不知道他的目的,在这里胡说什么。”
紫鹃依然辩解道:“但是紫鹃知道他是这府里的主子,是王妃以后要依靠的人,不管怎样,王妃,他都是你的王爷,这是回避不了的。”
低下头,黛玉黯然的道:“我就是因为知道才这样说的,这一个身份已经将我禁锢的彻彻底底,除了我自己的心,我还能怎样。”
抬起头,黛玉忽的道:“紫鹃,去给我把琴拿来,好久没有抚琴了。”紫鹃应了一声,不一时和雪雁一起将搬了来。
焚香净手,今天的夜色很清冷,淡淡的清月挂在东天,黛玉抬起手,幽幽的琴声如流水般溢了出来,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亮。
屏息静心,黛玉将这些天来心里所有的情绪全部宣泄在琴声里,时而高亢时而低沉,连紫娟和雪雁都觉得心儿跟着琴声颤颤的。
一曲扶罢,抬起头时,黛玉已是清泪满面。
紫鹃递上帕子,低低的道:“王妃这又是何苦呢。”轻轻吐了口气,黛玉忽然含泪笑着道:“紫鹃,我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站起身来,黛玉对紫鹃道:“走,我们出去透透气。”紫鹃忙道:“外面风冷,王妃还是不要出去了。”
没有理会紫鹃的劝说,黛玉自顾自得拿起斗篷,道:“你这小蹄子是越来越懒了。”连忙上前接过来,紫鹃道:“紫鹃也是担心王妃,怕王妃受凉。”
黛玉轻轻地道:“或许这样更好。”紫鹃没有做声,只是细心的给黛玉披上斗篷,扶着黛玉的走了出去。
夜风冷冷的,即使穿着厚厚的衣衫,也挡不住那份沁人的寒意,紫鹃转头偷偷的看了黛玉一眼,却见黛玉脸上很平静,微眯着眼,静静地迎着吹过来的寒风,过了一会儿才听黛玉道:“我们去池塘边看看月亮吧。”
隔着枫苑不远,就是一池碧水,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着淡淡的光华,池塘里,那一弯清月与天上的相映成对。
静静地站在那里,黛玉没有做声,过了一会儿,紫鹃轻轻地道:“王妃,已经出来一会儿,再说这里风寒,我们回房吧。”
没有回头,黛玉低低的道:“记得那次和云妹妹也是在池塘边联诗,她说了一句‘寒塘渡鹤影’,我对了一句‘冷月葬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