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骂了几句脏字,看了一眼扔在地上的那甘蔗,抬起脚来又想踹我的大黄,我赶紧把大黄抱得远远的叫她再也踹不着。脸上赔笑地说道:“王婶,我这狗确实不听话,真是对不起伤着您了。”
“小清伶,你这狗这么不讨人喜欢。”王婶的小腿上已经渗出了血迹,她挽起袖子来,露出了她粗壮的手臂来,我赶紧又悄悄往后挪动了两步,害怕这王婶要掐死我。
她说道:“小心哪一天,会有人把你家狗给炖来吃了!”
说罢她又骂了两句脏字,这才悻悻作罢,一瘸一拐地走开了。
本来就一夜未睡,大清早又被这两个人找茬,我见周边没人,蹲下身子来,摸了摸大黄背后的毛,夸奖它咬得好。大黄在我的手下蹭了蹭,感受到了我对它的信任和夸奖,然后我又对它进行了日复一日地教育:别人拿的东西就不吃,别人拿着棍子就快跑。
好不容易松懈下了精神,我重新回到这四处漏风的破旧茅草屋里去,躺在这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虽然非常不想面对,但是最近我的日子很难过。
我一个年轻姑娘,非得呆在这穷乡僻壤的小山村里,交通闭塞,信息模糊,我连这山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朝代什么国情,一丁点都不知道。
以前我还有老村长撑腰,现在老村长过世过后,除了一只大黄,便再没人护我了。今天我还能抵住门让二癞子不进来,那么明天呢?后天呢?
想到这里我头更痛了,连手心里那若有若无的红色印记,都无暇顾及了。看着手心里那团红色印记,刚刚心里忍的怒火反倒是憋不住了:“死吧死吧!毒死我最好了!”
然后我在破床上翻来覆去,拿着枕头尖叫了好几回,终于才把心中的苦闷都给发泄了。
想我上一世从来不为钱烦恼,从来不为生存担忧,工作能力尚可,工作伙伴优异,时不时会跟同事出去喝酒吃饭,玩得不亦乐乎。哪里会预料得到现在这种境况?又在床上扒拉了好一阵,勉勉强强从这草上,摸到了碎银子藏的地方,心里才平静了一些。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下,果然只有钱才能让我平静。
我困顿得不得了,迷迷糊糊在床上躺了好一阵子,觉得又梦又醒,有很多东西都流窜在我的记忆之中,当我甩了甩脑子清醒的时候,天上已经有了第一抹晚霞。
我穿着满是补丁的衣裳趴在床头,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决定来。
于是煮了一些青菜,拿了个破碗装着,又找了一些可以包扎伤口的破布,和我仅存的两件厚点的衣裳,就一直在盼望着天黑。
这时间实在是难熬,于是我出了茅草屋,想看看门口种的那些菜,刚刚一踏出门,便远远地看见那二癞子又春风得意地过来了,脚下跨着大步子,噘着个嘴巴哼着小曲,在逗弄前面李婶家的女儿。
瞧着这副情景,我趁二癞子没看见我,便赶紧躲在了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去——毕竟村子里地广人稀,直接跑去前面的树丛,一眼会被二癞子看见的,那不如先躲一躲。
藏在了这大树后面,看那二癞子逗完了李姑娘,来到了我家门口,嬉皮笑脸地一脚踹开了我家大门,色迷迷地喊道:“小清伶,想哥哥了吗?”
“咦!小清伶,小清伶!”
恶心,恶心死了。
他见我没在家里,又在我家前前后后都找了一遍,嘴里还大喊道:“清伶妹妹,清伶妹妹!”大黄在他周围乱叫,他一抬脚就要踹大黄,还好大黄躲过了,便远远地与他隔开了距离。我心里这才舒了一口气。
见二癞子终于走了,我才端着一碗青菜拿着几条破布,往那小树林的山洞里去了。
还好这早已经是农作完的时间,这一路上我并没有遇到村子里的谁,算是顺畅无阻地到达了那山洞里去,我刚刚踏进这小山洞,那沦落人便惊醒了,他的声音还是非常微弱,他说:“谁?”
“我。”我说。
那火堆在我早上离开的时候,我便已经灭掉了,不然我担心演变为森林火灾。现在地上有一些黑色的残留痕迹,这些柴火肯定不够今晚上取暖用了。于是我把青菜放在他面前,又把衣裳盖在他的身上,便出去捡柴火去了。
显然,我并不是一贯都这么善解人意的,我自然有我的目的。
路过那小溪的时候,发现我的那水桶还在那,于是我抱着一堆柴火提着一小桶水,重新走进山洞里。
只听见沦落人又说了一声:“谁?!”
我便没好气地又说了一声:“我!”
当然我也是欺软怕硬。
把怀里的柴火都放下了,我走到沦落人的面前去,蹲下来又摸了摸他的额头,他的额头还是滚烫。其实我在现代隐隐约约的知道,这是因为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热。
我当然不希望他就这么死了,昨天虽然用了一些草药,但是伤口还是需要清理一下。
于是我扒开覆在他身上的衣服,他身子上的血迹已然干涸了,干在了皮肤上看起来一片暗黑的污渍。而那包扎的布上面沾染的血迹,已然又干涸了。
先清理伤口外的血迹吧,拧干了破布,我便帮他擦洗身体,这时候沦落人困顿的意识也苏醒了。
“恩人,承蒙关照了。”他睁着眼睛看着我,语带笑意。
这时候他还笑,说明他这个人邪魅狂狷,说明这个人性格开朗天性乐观。
时间并不多,我也不希望跟他废话,于是我开始与他谈话:“你是谁?”
“我是沈陆。”他聪明地转嫁了话题,我问的是他的身份,而他不想告诉我。不过对我来说,这并不是十分重要。
我的眼睛一闭,一边帮他擦洗伤口,一边又问道:“你有钱吗?”
万一给我的那一枚碎银,是他的全部家当呢?
沈陆的回答仍然模棱两可,他的眼角弯弯说道:“有,也没有。”
眼前这个男人的态度十分**,他当然听得出来我的用意,只是他不想回答。
于是我的眼睛一抬,在这俨然已经略微黑暗的空间里,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能带我离开这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他的嘴角一牵,又露出了一丝笑容来,他说道:“恩人,你是爱上了我,所以想同我私奔吗?”
他的头微微一歪,高挺鼻梁的另外一侧,正是那晚霞的余晖。
沈陆笑眯眯地说道:“那你家中那两名小娃娃,可得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