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地上,无奈地一撑眼一抬头说道:“说吧,你要什么草药。”
“这第一味草药,极像鱼腥草。但是根茎有刺。”沦落人咳嗽了两声,尽量简洁易懂地告诉我要求。
“鱼腥草是什么?”我抬眼看着他。
听见我说这话,沦落人大大地咳嗽了两声,我看他腹部伤口颤动,又有裂开的迹象了。他大大地不信我不认识鱼腥草。
“就是可以吃的鱼腥草。”沦落人说道。
我上一世就是个不认五谷杂粮的傻孩子,这一世虽然务农几年,但是种子都是四处卖萌找乡亲们要的,我对这古代又没什么积极的适应心和好奇力。自然也没怎么去认那些个蔬果草药了。
沦落人无奈地摇摇头,忽而哈哈大笑起来:“我到头来,居然因一姑娘不认鱼腥草而死,我也是不枉此生了。”
我救你原本那是乐意,不是我的本分。他这么引申了别的意义,倒是激起了我的好胜心来。把那碎银子往身上一收,我随手拿起一块尖石头,找了一块较为平坦的土壤,便跪在地上,恶狠狠地转过头去瞪了他一眼:“你说,我画。”
画好了我再出去找!
沦落人的脸上都是血渍,迷迷蒙蒙的我一点看不清楚他的脸来。但是没由来的,我倒是感受到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来。
不过邪魅小鲜肉还是算了,我眼睛一抬没好脾气地说道:“说。”
他又咳嗽了一声,声音虚弱地说道:“书百草,茎呈扁圆柱形,扭曲,叶互生,叶片卷折皱缩。”
纵然我上一世会画画,但也得花时间消化一下。皱着眉头又瞪了沦落人一眼:“细茎,大叶子,叶子皱的。”
沦落人估计只觉得我没文化,他慢慢地说了一声:“嗯。”
我寥寥几笔画出了个轮廓来,然后把光亮让给了他:“是这样吗?”
还好他视力好,不然我还得把大爷他抬过来看,他又慢慢说了一句:“嗯。”
“那第二种。”我头也没抬,开始像上一世一条一条将需求写下来。
他总是会说一些很古文的描述来,我略微消化一下,倒也是画得出来。我脑子不好使,有图片过后倒是印象加深了许多,他终于说完了六种草药过后,我抬头一看发现雨也差不多停了。
左左右右又把那几味草药的样子记了记,我转头想跟沦落人说一声,却发现他头一歪已经没了意识。手探到他的额头上去,发现他在发高烧。这也是重伤后的后遗症。
“唉。”我当然也不想他死了,又害我中毒而死,叹了一声气,看了一眼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
虽然我也不是很想,但是也不得不扒一下他的衣服了。
在替他换衣裳的时候,我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心里只想着这是一团猪肉。还是一团全是血的猪肉。
我先把外衣也脱了,想将外衣覆在他身上,刚吃力地将他的外衣脱下,沦落人本来还在昏迷,忽然一惊醒看着我说道:“你在干什么?”
人都要死了,别人给你换个衣裳还想东想西的。什么思路?
我面无表情:“在给你收尸。”
手上动作也没停,我麻利地将自己衣服把沦落人裹得严严实实。随后跟他说:“你可别死啊。”
手上的毒没解不说,你要是死了,我可不敢再把盖你身上的衣服穿回来了。
快走了几步,我开始在这一片树林里找寻起来。那沦落人所说的六味草药,在这小树林里居然找够了五味,其余还有一些看起来相似的草药,我索性也一把全部挖出来了。看来他是心里知道这附近会有什么,才叫我去找什么。
明智。
天色已经有些黑了,不敢再耽搁时间,我快步回到了那山洞里去。
赶紧走了几步到沦落人面前去,我一看他一动不动。
完了,他死了。
再走过去伸手一摸一探他的额头,却见这温度更高了。
完了,他快死了。
这时候一只滚烫的手,忽然拽住了我的手腕。沦落人吃力地张开眼睛,见我放了一捧草药,他才呼出一口气来,想来是精神压力放松了许多。
他说道:“帮我把这几味药全部都捣碎,将汁挤出来涂抹在我的伤口上。”
大爷,真是大爷。
我白了沦落人一眼,唉声叹气地为他拧药。我把给他止血的布条取下来,上面已经又沾染了一层淋漓的鲜血,我拎着布条放在了一边,将那些药汁非常吃力地拧在那模糊的伤口上。
本来做完这些事情,我转身就想走的。结果期间他又说一句:“还差了一味药,用这几味药也治不好你手心里的毒。”
感觉自己不知不觉就掉进这大坑里了。
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阴郁地看不见一丝光亮。我把衣服都给了沦落人,还好这天气虽有寒意但是不冻人,也还可以勉勉强强地呆在这山洞里,陪他坐个一夜。
我在怀里摸了摸,居然摸出了一块打火石和火镰来。只是外面下过雨,捡不到什么干的柴火。这小洞口里干燥的东西,也不过是零零星星几块破木头板子了。
不过我可不想跟个陌生男人漆黑地共处一夜,他万一什么时候真死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我赶紧出去找了些半干的树枝,简单地堆了起来,再用那洞里半干的木板子开始生火。在漆黑之中折腾了老半天,途中我还几次敲到了自己的手。好不容易才有了这第一束火光。
小心翼翼地将这束火光引到了柴火上,我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一团柴火,生怕会因为太潮而灭,还好那火光闪闪但是坚强地燃起来了。
看着那火光起来,我终于舒了一口气。
在一边努力不死的沦落人忽然笑出了声音来,他说:“恩人,你真是一位奇人。”
我拿着一根小木棍,面无表情地挑着这堆火光,原本冰凉的身体身上终于有了一些暖意。
我说:“哦。”
“似娇生惯养打火会打着自己的手,还不识鱼腥草。”沦落人精力看来是恢复了大半,“可是见到男子身体却不避讳。大家小姐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他顿了顿,嘶哑的声音已然恢复了许多,已经能隐隐约约从他的声音里判断到,沦落人大概也就二十左右的年纪。
他语带笑意地说道:“甚至主动主动给我脱衣裳。”
他的意思其实是:甚至主动替他包扎。
眼前红色的火光明明灭灭,我翻着右手再看了看手心,那红色的印记还在,但是并未开始蔓延。红色的火光都映在了我的眸子里去。
我说道:“嗯。”
他这个人不是快死了吗?话怎么这么多。
他却又说道:“你竟不惧见陌生男子的身体?”
开玩笑,我上辈子空窗了两年,这辈子空窗了十四年,唯一的可能性只有我**了,断不会我害怕什么见着陌生男子的身体,而且这一身是血的还能见着“身体”吗?
我懒得说这些话,脸上也实在露不出多余的表情来:“因为我娃都两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