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纪争吐出来一口血水,感觉半边牙齿都有些松动了。那被扇的一边脸先是一阵麻木,跟着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疼,血顺着脸颊往下淌。
“没事吧?”贺瑜方双目依旧警惕地盯着四周,还不忘问一句。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纪争的声音有些含混。那东西冲过来的速度太快,他根本没看清那玩意长什么样子。
“猴子。”
贺瑜方抽空回头瞧了纪争一眼,见对方脸上数道抓痕,一片鲜血淋漓,正待凑近细看,不防身后陡然响起劲风呼啸的声音,心知不好,急忙搂过纪争往前一扑,另一手快速地扯下背上的包袱甩了出去。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仍是被那东西扫中了肩膀,肩头几道鲜明深刻的爪痕,鲜血快速地渗了出来。
轻嘶一声,贺瑜方将纪争牢牢护在身下,抬起头察看四周情形。眼见地上装着肉干的包袱不见了,他才舒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顺带将纪争给拉起来。
“走了么?”纪争捂着脸问,疼得龇牙咧嘴的。
“还没有。”贺瑜方一边回答,一边眼睛还在警惕地环顾四周。
“那是猴子?”猴子能有这么厉害?
吱吱吱!
贺瑜方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又是一阵吱吱叫声,一块石头对着他们砸了下来。这石头来的甚急,挟着一股凌厉劲风,若不是贺瑜方见机得快往旁边一闪,恐怕脑袋都能给砸出一个血洞来。
吱吱吱吱!
那东西的叫声听起来既高兴又得意,石块树枝等杂物接二连三的被砸了过来,弄得两人狼狈闪躲不及。
两人也没闲着,眼睛跟着那些杂物被掷来的方向,极力在浓雾之中捕捉那道可恶的身影。
“在那里!”
贺瑜方眼尖,先发现了那东西的身影。
那是一只不大的猴子,高不过三尺,尾巴长长的,灰不溜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类属。它那一身灰色在这浓雾中为它提供了绝佳的保护,且它行动如风,来去迅疾无比,要不是贺瑜方眼力过人,休想发现它的踪迹。
只见那猴子前肢上还挂着贺瑜方扔出去的装着肉干的包袱,它一边在峭壁上和山谷中稀疏的草木间跳跃,一边不时捡起各类石块树枝等物没头没脑砸过来,一边还伸爪极是灵巧地从包袱里抓出肉干来塞到嘴里,可谓是戏弄人和吃两不误。
一见这情形,贺瑜方反倒松了一口气。那肉干是他一早准备好的,和着大剂量的蒙汗药蒸煮晾干的,就是一头牛吞一块下去也得给放倒了,这区区一只小猴子怎么也不在话下吧?
果不其然,那东西在峭壁见跳跃的身形猛然一顿,只听一声尖利的叫声,那灰色的身影便直直跌下来。
“快走!”这猴子是鬼医养的,平时不知吃过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算是大剂量的蒙汗药恐怕也不会晕很长时间,还是趁着这短短时间赶紧进谷去的好。
两人一路疾奔,眼见转了个大弯,到了一处较为开阔的地方,贺瑜方才松了口气,道:“到这里就不用担心了,那猴子的地盘在谷口,一般到这里就不会追来了。”
纪争嘶了一声,脸上鲜血淋漓,几道爪痕宛然,皮肉都翻了出来,煞是恐怖。
贺瑜方凑过来瞧了瞧,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药瓶,先给纪争脸上的伤口上了药,道:“这药算不得好,只能暂时用来止血,到时见了鬼医他老人家再去跟他求好药。”
跟着他偏头,将左肩的衣襟扯开,也不用纪争搭手,自己往上洒了药粉,嘴里道:“那猴子是鬼医养的,都成精了,要想进谷非得经过它这一关——上次我跟着师父来的时候就给挠了一爪子,得亏有好药,要不然现在脸上还有疤呢。”
上了药,两人继续往山谷里走。
越往里走,视野就越开阔,周围涌动着的云雾变得稀薄了不少,至少能看清周遭环境了。除了那只嗜好啃肉干的猴子,两人倒是没再遇上其他奇怪的东西。
贺瑜方道:“鬼医养的可不止这一只猴子,那些蝎子啊蜘蛛啊什么乱七八糟的是没放出来,若是放了出来,就是武功再高也别想踏入这山谷一步。”
浓雾中隐约显出来一座阴影。
“那就是鬼医的居所了。”贺瑜方指着那阴影道,又道:“这屋子前有个阵法,你切记要跟着我的脚步走,一步也不能错,否则若是触动阵法,只怕你我都得葬身于此。”
见他说的如此郑重,纪争也不敢怠慢,点头表示明白,眼睛紧紧盯着贺瑜方的脚步,脚印严丝合缝的踩在他的脚印上,半分不错。
“这鬼医还真是个怪人,自己屋子前弄这么多要命玩意儿做什么,出来进去他不嫌麻烦么?”
出了阵法,纪争回头看了眼那看起来跟相比没有丝毫异状的地面,嘟囔了一句,又好奇问道:“如果不小心触动阵法会怎么样?”
贺瑜方瞥他一眼,似笑非笑:“尸骨无存。”
纪争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
贺瑜方斜眼:“你想试试?”
纪争摸了摸鼻子,干笑一声:“不用不用,我就是问问。”
两人朝那屋子走去。离得近了,才看到屋前那个原以为是根木桩子的影子竟然是个人。见了那道身影,贺瑜方咦了一声。
那身影虽然也是瘦瘦小小的,但身姿笔挺,分明不是鬼医。
这里不是一年到头也不见得有人能找来么,什么时候竟有外人来了?
贺瑜方心中疑惑,没有发觉纪争的脸色在见到那道身影后蓦地一变,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人,眼中闪过一道凶芒。
这道身影,打死他也不会忘记这道身影属于谁——他如今只有这几个月好活,千里迢迢来到这鬼医居所求医可全是拜这人所赐!
“傅容!”
少年满含煞气的声音从齿缝里逼出来,贺瑜方诧异转头,还是第一次听见少年如此煞气腾腾的声音。他才刚转过头,只见眼角黑影一闪,少年已经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猛地冲了过去。
傅容听到声音诧异转头,忽见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扑将过来,下意识撤步,运气,举掌,拍出,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不想那扑来的人也不是好相与的,微微侧身避开锋芒,双臂忽的化作柔软的藤条,灵活的缠了上来。
电光火石的刹那,傅容看到了来人鲜血淋漓的脸,登时骇得往后退了一大步,一脸见鬼的神情:“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这后一句话他没能说出来,就因为这一时怔忪被纪争觑得了一个空子,猱身而上,将他扑倒在地。
“小子,想不到你还会落到爷爷手里吧?!”
纪争揪着傅容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嘿嘿狞笑,衬着鲜血淋漓的脸孔说不出来的可怖,骇得傅容一时都以为眼前的人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你、你……”傅容声音都在打着抖,哆嗦着道:“我我我不是、不是有意要害死你的,我我我……”
“你还是下去跟阎王爷说吧。”纪争龇出一口白森森的丫,阴森森道,跟着早已蓄势待发的拳头不由分说就砸了下来。
“小争住手!”就在这时,贺瑜方赶了过来,一把将纪争拉住。鬼医性格古怪,若是在他门前动武,万一惹得他不高兴了那就不好办了。
“你放开我!”纪争瞪眼叫道。这小子居心险恶,哄他修炼阴阳倒逆经,弄得他现在还要担心自己性命不保。他这时没拔出剑来一剑结果这小子已然是非常客气了,不死揍一顿怎么能消去他心中怒火?!
“你先别冲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出了谷咱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但在这里不行,要是惹恼了鬼医他老人家,你要怎么办?!”贺瑜方强硬地把他拉起来,不容置辩。
纪争瞪着他,好半晌才哼了一声,从傅容身上爬起来。
“小子,给爷爷等着!”他低下头,对上一脸惊恐的傅容,狠狠地从齿缝里挤出来这句话,随即便被贺瑜方拉走了。
傅容看着纪争犹自愤愤的背影,眨了眨眼,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那家伙,没死?
他一骨碌爬起身来,愣愣地看着前方不情不愿被青年拉着走的少年,一脸见鬼的神情——逆行了真气到现在还能活蹦乱跳,这家伙是什么妖怪?!
“晚辈试剑堂贺瑜方,奉师尊秦鹤之命前来拜访鬼医前辈,还请前辈移步相见。”到了屋子跟前,贺瑜方并不进去,只是对着那甚是简陋的茅草屋抱拳,朗声道。
屋子里悄无声息,似乎并没有人。
贺瑜方重复再三,屋里仍是没有声息。
“你别忙活了,鬼医现在不在里面。”贺瑜方正待再重复一遍,后头傅容突地插了进来。
“你知道鬼医的下落?”贺瑜方转身,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傅容。
傅容被他身边的纪争凶狠的眼神吓得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听上去颇有些底气不足:“他、他去采药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采药?
纪争嘿嘿一笑,盯着傅容的眼中闪过一丝凶芒,那正好,爷爷正好趁着这时候把咱们之间的帐好好算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