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课那天,教室和走廊里铺满了课本和资料,很多人都带着发泄的情绪把那些压迫了自己许久的书本习题撕成碎片,整个高三教学楼仿佛废纸回收站,搞清洁的大妈乐得合不拢嘴,这也算是她们的期末福利吧!
六月三号毕业典礼,李惜时作为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我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向台下鞠躬,眼里有那么一丝伤感。典礼过后开始按班号拍毕业照,到我们班的时候,李惜时跑过来挤到都可贺和崔伟中间蹭了个影,说起来他好歹也在我们班待过。
我和万紫、林小雪以及吕佳在大柳树那里合了张影,之后就不想再拍,倚着大柳树,看她们几个互相拍来拍去。一眼看到角落里的白拓,她捧着政治课本正看得起劲,我无端就觉得特别的疲惫,闭了眼睛不再看。
当天下午开始放假,六号下午领准考证看考场,我和万紫不在一个考区。七号八号正式高考,那两天的天气一会儿晴一会儿雨,在外面等待的家长吃了不少苦头。每考完一科都像是去了一块心病,老师叮嘱我们无论考得怎样都切忌出场后对答案,免得影响下科考试的心情。
等到最后一科考完,已经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不是喜也不是悲,心里空落落的,脑子里一片茫然。回去的时候,在路上碰到李惜时,他一脸的放松,立领衫松垮垮地罩在身上,准考证塞在口袋里,上面别着一支笔。
“回去?”他笑着问我:“不庆祝吗?”
“庆祝什么?”我说:“还不知道考多少分呢。”
“庆祝自由啊,”李惜时和我并排走着,语气轻松:“再也不用早起晚睡了,不管去哪个大学,都能享受到将近三个月的假期,多美!”
“我觉得有点儿太长了,都不知道要做什么,可能过了一个月就会觉得特别无聊,毕竟长这么大还没放过这么长的假。”我说。
“那我常来找你和万紫玩,”李惜时很积极地说:“人多就热闹了,就算打扑克也能打一天。还可以去旱冰场,打网球也不错。”
“与其这样浪费时间我宁愿去帮万阿姨卖包子,”我对他的提议丝毫不感兴趣。
“那我也去,”李惜时说:“卖包子也不错,还能天天数钱。”
“你不回家吗?”我诧异地问他:“你这么跟着我是要去万紫家?我很累了,想回去睡觉。你想放松大可以找崔伟都可贺,他们应该会很乐意。”
万紫的考区比我近,我回去的时候她已经到家了,又在看哥哥的演唱会。我栽到床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万阿姨回来问了问,嘱咐我们好好吃晚饭,又忙着做夜宵去了。
没万阿姨看着,我和万紫也不好好吃饭,拿泡面对付了一顿就窝在床上看电影,直到晚上十一点万阿姨回来之后才关了电视睡觉。
万阿姨没问我们考得怎样,离成绩公布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竹马,”万紫反身抱着我说:“我现在心里好难受。”
“还是难过Leslie的事?”我问她。
“不单是,”万紫摇头:“我现在有点感觉到我要和你分开了,很难过。”
“我们可以尽量去一个地方上大学啊,”我安慰她:“哪里就分开了。”
“可再近也不能像现在这样了,”万紫固执地说:“一起吃饭一床睡觉,像连体婴儿一样。”
“你这么恋着我,将来不嫁人么?”我笑她,尽管心里也伤感。
“哎,嫁人嫁人,”万紫慨叹:“我还要做你的伴娘呢!”又说:“不知道江志博考得怎么样。”
“你还念着他?”我许久不曾从万紫嘴里听到江志博这个名字,乍提起来居然颇为陌生。
“念什么念,”万紫老气横秋地笑了一声说:“不过没失忆而已,我早就明白我和他是彻底结束了。不过怎么说也相识一场,这时候想起他来也正常。你以为谁都能像你那么冷情?”
“我怎么冷情了?”我抗议道:“我对你不够好么?还是对万阿姨不够好?前段时间闹非典,你发烧咳嗽那会儿是谁整天陪着你了?冤枉人也要有个底线。”
“我是说你对男生,”万紫敲着我的头说:“你班那个张庆喜欢你吧?还有那个蓝朋。”
“你对追你的你又不喜欢的男生不也是干脆回掉?”我反问万紫:“怎么我这么做就冷情了?”
“李惜时对你那么好你不也是一样不冷不热?”万紫嘀咕道:“那次背你回来满脸是汗,连擦都顾不得,半夜还打电话来问你怎么样。”
“他那是心里有愧,”我才不买账:“还说呢,你和莫磊丢下我不管,说到底是谁不够意思?我从小到大为你打过多少次架?你那会儿怎么不管我?我算看出来了,在你心里是个帅哥就比我重要。”
“哎,你倒会冤枉人,”万紫被我抢白得直笑:“那会儿李惜时抱着你呢,我们在旁边干什么?莫磊还小呢,儿童不宜。”
“你少来,哪里就儿童不宜了?我当时的状态你又不是不清楚,还不是李惜时害的?”我恨恨有声:“我当时要不是没力气早打死他了。”
“你哪里没力气了?”万紫说:“你把人家肩膀都咬流血了,你没见李惜时肩膀上的牙印吗?那么深,一辈子都下不去。”
“他活该,”我丝毫不觉得愧疚:“谁让他把莫磊偷着带走,恶作剧也该有个限度。”
“莫磊没跟你说什么吧?”万紫问我。
“说什么?”我不明所以:“你指什么?”
“没什么,”万紫赶紧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神神秘秘的,”我打了个哈欠:“最讨厌有话不直说的人了。”
“你不也一样,”万紫也跟着打了个哈欠:“睡觉睡觉,明天还要逛街呢!”可是没一会儿又嗤地笑了一声说:“你知道当初李惜时为什么要把莫磊领走吗?”
“不知道,”我困得眼皮打架:“你还睡不睡了?”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万紫的口齿也越发缠绵,明显困得厉害。
“你才傻。”我搂过奶豆嘟囔了一句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午九点,我和万紫才起床。林小雪打来电话,问我们今天有什么计划。看来好学生也只是自律严一些,本质上和我们一样都不是真正地热爱学习。
“你们听说刘妍颜的事了吗?”林小雪在电话里神神秘秘地说:“她爸和她妈离婚了。”
“难怪她最近那么安静,”我说:“我还以为她在学习上加倍用心了,没时间再传八卦。”
“听说她爸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的,不要刘妍颜和她妈了,我这还是听白拓说的呢!”林小雪继续爆料。
“白拓?”我惊讶:“她居然还会告诉这些事情?我的意思是她居然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白拓她妈不是在法院上班嘛,刘妍颜她爸妈打离婚官司自然得去法院咯,这还是六号下午看考场的时候白拓跟我说的呢。因为当时是非常时期,我就没马上告诉你们。”林小雪说,看来她也够八卦的。
“那她也挺可怜的,”我叹了口气:“就算和她关系不好,发生了这种事也不会觉得解气。”
林小雪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江志博要出国了,好像是去澳大利亚。”
“你消息还真灵通,”我看了一眼万紫说:“他去那儿养袋鼠吗?还是陪袋鼠练拳击?”
“是去留学,”林小雪笑着说:“现在不是流行这个嘛!”
“你打电话就是跟我说这些?”我顺手拿了个苹果啃了一口问她:“有时间怎么不学学托福雅思,也出国留学去。”
“我还是算了吧!”林小雪在电话那头长叹一声:“就我这成绩还是老老实实在国内待着吧,我又没长李惜时那样的脑袋,没的浪费青春。”
正说着门铃响了,万紫去开门。
“你们家来人了?”林小雪耳朵倒尖:“不会是李惜时吧?”
来的果然是李惜时,提着一个网兜,里面是一只翠皮大西瓜。奶豆对他的到来表现得很兴奋,走过去围着他嗅了嗅,发觉李惜时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给它带吃的就意兴阑珊地跳回床上睡觉。
“李惜时,你能不能考七百分啊?”万紫边洗西瓜边问。
“不知道,反正都考完了,”李惜时懒散地坐在那里,因为斜着身子,能隐约看到他右肩膀上有一个牙印。我觉得自己的咬合力还是蛮厉害的,隔着那么厚都能咬成这样。
“看什么?”李惜时注意到我的目光,表情不自然地整了整衣服说:“非礼勿视不知道啊?再看可别怪我不客气。”
“你敢把我怎么样?”我心说还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才几天没教训你就又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再看的话你就得对我负责,”李惜时不要脸地说:“都被你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