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舞者仍旧忘情地舞着,动作缓慢而柔美,让人看着看着便觉得头脑异常昏沉。果然,棠圣四人头疼欲裂,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起来,那不断旋转着舞步的白衣人渐渐地和这天地间的纯白色融为一体。于是,视线所及之处便均是白色了,雪一样的白色,事物与事物之间的界限也被这白色涂抹了。
岚望向这单调的白色,不禁觉得异常恶心,她蓦地跪在了地上不断呕吐着,然而胃里什么也没有,只吐出一口酸水,但是那种恶心的感觉还是异常强烈。干呕了好一会儿,她缓缓站起身来,却猛然发现容月、棠圣和泠长风三人不见了!
怎么会?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才他们明明就围在自己的周遭,只是一抬头的瞬间怎么就不见了?岚有些慌乱,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没有纷扬的雪花,没有起舞的白衣人,静谧的可以听得心跳声。
那股恶心的感觉再次来袭,她再一次跪倒在这厚厚的雪地里,不断地呕吐着,仿佛内脏都要被吐了出来。但是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好像是雪被脚挤压的声音。岚想要抬头望去,却不想胃里仍旧猛烈地翻腾着。
那脚步逐渐靠近岚,岚几乎可以看到那双脚,只不过视线所及之处异常模糊,因而看不清来人是谁。来人却缓缓蹲了下来,一只手轻轻抚上岚的背,然后拍了拍,试图让岚舒服一些。但是干呕仍旧不止,岚只能这样勉强地感受着那人所给的安慰。虽然隔着衣服,但是岚却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只手的温度,冰冷而刺骨。她的心莫名地揪痛,是谁呢?为何这般熟悉?
胃里的翻腾终于消停了会儿,岚猛然抬起头,不知自己将要看到的会是怎样的一张脸。然而,就在她扬起了头颅之时,身前的人忽然就消失了,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岚的心一瞬间沉到了最底层,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然而天空中缓缓落下了朦朦胧胧的雪花,细细望去才发现,原来是花瓣,一股奇异的香气袭来。岚的心又是一紧,难道是……落花越来越稠密,渐渐地,如同大雪般纷扬飞舞,洋洋洒洒,却轻盈地附在岚的头上,肩上。
岚怔怔地望向天空中不断落下的花瓣的深处,似乎有什么就要冲破稠密的花瓣而来。果然,花瓣像是有意识般向四周散去,一抹碎花长袍的绝美男子逐渐出现在岚的视野里,正是那蔷薇公子!他的容颜是那般倾城惑人心智,他殷红的唇瓣是那般妖冶,他迷离的眼眸让人不禁沉沦。
不知为何,就是这么情不自禁,岚缓缓站了起来,竟妄想飞身靠近蔷薇公子。只见他伸出一只素白如玉的手,好似在邀请着岚。岚望着,痴着,也慢慢伸出手去……
然而就在两只手即将碰触的那一刻,岚似乎突然从冗长的虚无之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是何时已被蛊惑。她蓦地缩回了手,然而天地竟也在一瞬间里发生了变化。漫天而落的花瓣顿时消失不见,眼前的绝美男子也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切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
但是,不同的却是,雪地的不远处,一片血红色渗进了雪地,红得刺眼。岚惶恐地奔了过去,却被眼前的场景骇得跌倒在雪地里。雪地里躺着的竟是苏亦天!是她的哥哥!
他脸色苍白,眼睛紧紧地闭上,胸口一根断裂了的竹子,血液不断地往外涌着……
“啊——”天地间传来一声痛苦的嘶吼。
棠圣望着眼前的舞者,不由觉得眼睛酸涩,紧闭了下眼睛,试图缓解下,却不想在睁眼的一瞬间里,一切都变了。他独自一人站在了无人迹的白茫茫的天地里,怔怔发呆,然后思绪翻飞。仿若回到了最初的混沌状态,人世间的一切都还在沉睡,就像巫国,还沉浸在晴海之水的底下,就像素以,还被无尽的黑暗束缚着。一切的一切,都仿若未萌芽的种子,等待着春的温暖去唤醒。
然而一切真相都遥遥无期,棠圣就呆立在这无尽的白色里,殊不知危险将至。
容月却是紧紧盯着那群白衣人,以及他们缓慢的舞步。但是,一股强烈的困倦之意袭来,她的头异常沉重,好想有一张柔软的床铺,躺在被褥里面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眼皮终究因为疲倦而缓缓闭上了,然而醒来以后,自己果真躺在一张床上,只是……这床非常小,像极了小孩子的木质摇床,眼睛的上方挂着一串做工精致的木质雕刻的人偶。但是视线所及之物均是黑白色的,毫无色彩。
这是什么地方?容月想着,她惊讶地伸出手去够人偶,却猛然发现一只短短的肉肉的手臂!那是谁的手?她再次望去,却恐惧地发现那是自己的手臂。怎么回事?她变小了?容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她想坐起身来,却不想怎么也翻不动身,或许是因为四肢太过粗短,或许是以为四肢无力。
然而耳边忽然传来猛烈的推门声,便隐约感觉到一个人急忙走了进来,慌张地奔向容月。那人来到容月的身旁,迅速将她抱在了怀里,容月却只看到一张漆黑而模糊的脸庞,怎么也看不清五官了,但很显然那是一个女人。
女人抱着自己疯狂地跑出了门,紧接着,女人加快了脚步,但是脚步之中夹杂着慌乱和恐慌,她好像在逃避着什么。容月可以清楚地听到女人的喘息,以及女人心脏因恐慌而狂乱跳动的声音。
这个女人到底要把自己抱到什么地方去?容月不禁有些畏惧,自己为何会变成一个孩子?这一切都太过玄乎了。
走了好久,好像转了许多弯,女人才放慢了脚步。女人好像说话了,容月耳边传来急促的嗓音,但是无论如何也听不懂女人说的什么,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容月诧异的心猛然一震,为何是这般熟悉?但是她完全听不懂两个人在说什么。
没说几句话,男人便伸手抱住了容月,但是女人仿佛很舍不得,愣了半天才放开手。一滴滚烫的泪水滑落,低落在容月肉肉的小脸上。男人似乎安慰了下女人,女人仿佛非常着急,在临走之时,女人便忽然在容月的手腕处系了什么东西。
只听清脆的一声响动,女人便迅速地离开了。容月依稀记得那沉重的脚步,以及女人泪水之中咸涩的味道。
男人晃了晃怀里的容月,便踉跄着向未知的世界走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是谁?男人又是谁?她为何是个婴儿的形态?难过她的意识忽然从身体里游离附着到一个婴儿的身体里了?这一切和自己又有何关联?
容月的头忽然针刺地疼痛,她似乎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却又怎么也拼凑不起。随着男人急促的步伐,容月陷入无穷无尽的未知里无法自拔了。那毫无色彩的木质人偶却深深地刻在了脑海深处,这或许仅仅是一个梦,但是她从未做过这样真实的梦。
泠长风却似乎隐约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起来,他望着茫茫然的世界,早已分不清天地的界限,心里升腾起前所未有的慌乱。他想闭上眼睛,缓和下紧张的心情,然而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幽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