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太女府的主屋,就在那张能翻滚着几个人的大床上,扶紫的手被牢牢按住,她本是探向扶伊衣领的手臂被他就地按在身上,索性凑上前去,使劲点着他的胸膛,挑眉道:“我的表哥,你该不是以为我娶你回来就是一个摆设吧?”
“我当然是不知道,”扶伊丝毫不避让她探索的目光,四目相对,他更加坦然:“谁知道太女殿下非要娶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扶伊也不想和她解释,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再不看她。
扶紫仍旧不打算就此放过他:“洞房之夜,教养公公应该教你该怎么做了吧!”
他冷声道:“我不会。”
“说笑也要有个限度,”她冷笑着翻身,侧身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床你也不是第一次上,现在这是矫情吗?”
扶伊蓦然转回身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现在更是名正言顺的,何乐而不为呢!
他横下心来,抖臂脱下中衣裤,翻身覆在她身上,眼底,是她得意的脸,闭上眼睛使劲压了力气下去,听着她的闷哼声,心中的怒火这才消散了些,教养公公教了什么,他知道太女正君,是不肯能名存实亡的,既然嫁了,就必须得与她一起,丝毫不能退缩。
他的唇轻轻落在扶紫的脸颊,身下那物还老实得很,丝毫没有动情,扶紫睁眼看着像受刑一般的他,一把将他掀翻在旁。
“算了,你睡吧,”她冷冷道:“京里最不缺的,就是想爬上这床的小公子,不少你一个!”
扶伊微怔之余,也是松了一口气,他躺倒在一边,全身****,这让他十分没有安全感,连忙拽了薄丝被给自己盖上,不用他侍候了那更好不是,天色已晚,不如早睡早起,得过且过。
他这般怡然自得的模样,更让人恼怒,扶紫冷眼瞧着他不顾自己竟是真的闭上了眼睛,咬紧了牙关。
他从小就是这样,许是受了连城的影响,扶伊有着身为男子也无法掩盖的优越感,他样貌多似娘亲,正是倾城国色,扶紫与他同年,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还是襁褓之时,等有了记忆,人家俨然已经成了翩翩小小公子。
他性格大气,从不矫情,长大之后更是文武双全,扶紫拿的出手的几样国学,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拌拌磕磕的,两人也算青梅竹马,也曾天真的好哥哥来好妹妹去,也曾有笑颜相对,也曾有两看相厌的时候,只彼时年少,就在她还没理清楚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心思的时候,大姐扶烨对他抛出了花枝。
他还跑去问她,只气得她当场发飙,拂袖而去。
她以为他想要的是,所有男人都羡慕的,天下和后位。
大姐去后,她低沉了一段时间,后来太女加身,她又惶恐了些时日。
等她习惯了没有大姐的日子,才又发现,扶伊走不出来了。
天下和君位,她想说她都能给,不如来我的身边,不要那么痛苦,不要强颜欢笑,可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她想这个男人,她不能看着他嫁给别人,还好一场酒醉,成就一段情事。
“我想与你做夫妻,”她目光灼灼,抱住了他:“你可愿意?”
夫妻——
扶伊心中微暖,他单膝顶开她的双腿,探手过去,洞口处有如一潭春水,想来刚才她是想要他,已然情动,只恼他不解春色。
“殿下糊涂了,”他忽然笑出声来:“现在不就是夫妻吗?”
太女大婚之后,按照女皇的旨意,便要阮璃玉和苏玉竹和好,为此特意招了璃玉进宫,为当初轻易和离而做补救。
问了璃玉,她自然是接了旨意,不敢违抗。
不多时日,她在宫中接回了玉竹。
今朝的孕吐终于好了一些,她一改往日大大咧咧的样子,对这个肚子爱护得很,这些人当中,也就属她最惬意,如今苏青君对她是百般呵护,夫妻二人成日的不是窝在一处,就是窝在一处 ,怎么也不嫌腻歪。
孩子若是出生,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好,这都是他二人每天必须讨论的事。
乐此不疲。
青君喜欢女孩儿,他说若是女孩儿可以担当得多一些,以后有了弟弟可以照顾他,他本人就是姐姐的受益者,至于名字,他偏爱玉字,一连流的取了几个玉树,玉殊什么的,这个提议很快就被否定了,家姐与姐夫名讳都有玉字,绝对不可行。
今朝喜欢男孩儿,她觉得男孩儿生下来就是要人疼的,所以一心希望孩子是个小青君,没事的时候就听听戏什么的,经常是看着戏文,忽然就灵光一闪,我儿子叫什么什么好了,等回到家中,思来想去,结果还是觉得不够完美,默默打叉,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本来么,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和和美美,其实只在心境。
十月怀胎,阮今朝产子。
千盼万盼,终于等到了那一天,后来的很多年,阮今朝也未忘记,她在秋实节的那一天,生下了长女阮之初。
计算着生产的日子,请了三个稳婆在家中,苏青君整天都紧张兮兮地,今朝本来是不作他想,被他这么紧张,自己也莫名的担忧,秋实节的前一天,她还扶着肚子,在街上转悠了一圈,买了许多小玩物,还去西厢看戏喝茶,一丝异样也没有,晚上睡得香甜。
稳婆说,距离生产还得有几天,不曾想,半夜,今朝忽然醒来,她翻来覆去睡不着,青君连忙点了灯火,小心侍候着,问了她怎么了,她只懊恼地抓头发,说白天买东西的时候,直接将钱袋落下了,真是糊涂,他也不当回事,安抚着叫她快睡,可今朝越想越睡不着,她越想越糊涂,竟是记不准是将钱袋落在小摊贩那了,还是西厢楼,还是半路丢了……
这一番折腾便过了三更,苏青君因着前些日子的草木皆兵,十分困乏,他一手摸着她滚圆的肚子,一手搂着她,夫妻二人为这个即将来临的生命,倍感甜蜜。
原本以为今朝只是睡不着,过了三更,她忽然说肚子疼!
只吓得苏青君一下跳了起来,他刚要下床被她一把拽住:“再等等,现在又不疼了……”
他只好忐忑地陪着。
过了一会儿,阮今朝推着他下床:“不行,还是疼,还是去叫稳婆看看吧。”
青君忙应了一声,穿了外衫,喊了声小童,惊醒了外间守夜的小童和如歌,这一下子,阮府沸腾了!
稳婆连忙驱逐了所有前来查看的人,她们指使着小厮去烧水,其中一个让青君坐在床头陪着今朝,解了她裙子给她检查,这次却不是虚惊,孩子真的要出生了……
阮今朝两腿大开,起初还十分不好意思,稳婆检查之后,只说还要等上一段时间,夫妻二人十指交缠,都是忐忑不安。
过了一会儿,疼的厉害了些,灶房也送来了清粥,青君忙喂了今朝几口,她说什么也吃不下去,稳婆劝着说吃点东西一会好有力气生孩子,这才勉强挺着疼痛吃了两口,可也没等吃几口,阮今朝只觉身下一热,源源不断地水在她身体流出,吓得她低叫一声,引得青君打翻了粥碗。
稳婆忙安抚她:“没事,是羊水破了,孩子快出来了……”
热水一桶桶端了进来,屋内温度顿时热了起来,今朝虚弱地躺在床上,苏青君握着她的手,心急如焚,偏着孩子又没动静了,又过了两个时辰,今朝咬牙挺着,痛到骨头里的那种疼一阵疼过一阵,稳婆再次准备接生,说这一次,孩子真的往下来了。
阮今朝哪里经受过如此的折腾,她心中只想着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儿子,拼命咬牙挺着,青君恨不得躺床上替她疼,替她生,在一旁不断给她说着话,想减轻点她的痛感。
“使劲!再使点劲!”
“快按住她!”
“好了好了快出来了,看见孩子的头了,快使劲啊阮小姐!”
“今朝今朝……”
听着屋内的声音,罗琼踱来踱去,难以心安,一边璃玉和玉竹也是面带急色。
“菩萨保佑我阮家长孙,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他念念有词:“今朝啊,挺住啊!”
璃玉上前劝道:“爹爹别急,生孩子也不是一时片刻的事……”
“闭嘴!”罗琼一股邪火无处可发,对着长女吼道:“我能不急吗,这是我阮家的第一个孩子!”
一边的玉竹顿时白了脸色,他与阮璃玉复合以来,日子也算平淡如水,那些刻骨铭心地爱恋,仿佛是被熄了火,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也想要有个孩子,没事抱着逗弄一番,可几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男人么,无非是妻女,若不能成就,难免会有低人一头的感觉,就在上个月,太女府也传出了喜讯,他怎么不急,如何不急?
门内今朝的低叫声断断续续传了出来,有如惊雷,苏玉竹惨白着脸,站在一边,差点跌倒。
罗琼恨不得冲进房内,可心知这事也不能瞎急,偏院的小厮都是为其着急,好在总算没折腾太久,就在眼看着快到黄昏的时候,屋内尖叫一声,忽然传出了一声啼哭。
罗琼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完全混乱,不知拜谁好了。
阮璃玉急忙上前,这时,一个稳婆打开房门欠身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母女平安!”
院子里立时欢腾起来,几个人忙挤进屋内去看孩子,如歌拿出早准备好的红包给大家发了下去,小童帮忙收拾屋内血迹,换了干净的软褥,青君抱着今朝,重新放置在床上,包好的孩子就放在旁边,罗琼进屋就抱了起来,脸上遮不住的,是满足的笑意。
“哟!看这小脸长的,像青君!璃玉你看像不像?”他献宝一般看向长女。
苏青君安置好了今朝,也过来看孩子,他好奇地盯着自己的女儿,使劲看,也没看出哪里像自己,这孩子在娘亲肚子里多呆了一会儿,卡得小脸有点红,他想伸手抱抱,罗琼却抱住不放,几个人只好挤在一处看孩子。
苏玉竹最后进屋,是个女儿,他掩住眼底的失落,也想上前看看,可罗琼父女加上青君已经将孩子包了个严严实实,阮今朝疲惫地躺在床上,看着几个人,眼底全是幸福甜蜜的笑意,他怔住看着,她的目光落在青君身上,既温柔又宠溺……
这才是有情不是?他怔怔出神。
孩子突然哭了,稳婆拿了水碗,反拿着汤匙,盛了点开水,等折凉了挤身过来滴在孩子唇上,小小婴孩吧唧吧唧着喝了,紧张的几个人都笑了。
因是刚出生,今朝还没有奶水,罗琼早买了奶羊,热好了刚好给孩子喝,小家伙很能吃,也不挑味,竟也吃得香甜,然后呼呼睡着了。
今朝想看孩子,罗琼连忙给放到床边,稳婆提醒她注意休息,再不舍,几个人也只好退身出来,苏青君叫如歌和小童去做小灶,他一个人守着妻女,看着二人,满足不已。
满心的甜,他握住今朝的手,一手轻轻拍着孩子,是说不出的欣喜。
阮今朝并不想睡,她亦是兴奋,看着孩子,感觉十分奇妙,青君早去了刚生出来时候的激动,他看着女儿的眼神十分温柔,这在他身上是十分难得的,她挠着他的手心,见他偏脸看她,虚弱道:“这下如你的愿了,是个女儿,你说叫什么名字才好?”
青君脑子一片空白,一时也想不起什么,平日里想了千百个,这会儿她一问,倒愣住了。
“你说呢?我听你的,”他看向女儿,明显是有心无力。
“我倒真想到一个,”今朝低笑道:“就在她脱离我的身体时候,我忽然觉得这是生命的始初,以后孩子长大了,是如玉也好,是如草也好,都应像婴孩那般纯洁,有一颗感恩的心。”
“嗯,叫什么?”苏青君笑了:“你说的对。”
“之初,阮之初,怎么样?”阮今朝看向襁褓中的孩子:“之初,你喜欢吗?”
他俯身在妻子额头印下一吻:“好,听你的。”
阮今朝产女的喜讯迅速传开了来,若不是女皇拦着,苏君后本来也想去阮家等着的,他迫不及待地想抱孩子,在后宫是坐立难安,那边孩子一落地,就有阮家的人来送消息,他喜形于色,急忙请示扶颖,想去阮家,为着孩子们着想,女皇扶颖对他下了限令,不许去阮家捣乱。
其实扶颖何尝不是想快点看见孩子呢,她的长女去后,对孩子的渴盼愈加强烈,可太女自有一番心事,老三老四府中美色不少,可都不能定下心来,她怒其不争,可又无可奈何,这青君倒是后来者居上,先有了孩子,上个月,太女府又传出了喜讯,更是双喜临门!
夫妻二人做常人打扮,坐了马车,赶到阮府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今朝睡着了,只叫青君给孩子抱了出来,又是一顿抢,都抱了个遍,才恋恋不舍的送她回娘亲身边,说起名字,青君说了今朝的话,苏君后连连点头。
今朝这一产子,青君明显的变成熟了,夫妻二人十分欣慰,与罗琼夫妇说了会话,因着小婴孩,多了不少话语,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阮家喜庆一时,偏是苏玉竹,送走女皇夫妻,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回屋之后,竟是有了热,连着心病病倒了。
太女府内也是一片喜意,扶紫有了身孕,许多事务都交给了扶伊,她懒得管那些罗里吧嗦的事,只专心养着,每日,都是他一大早起来,处理政务,她睡到日上三竿,他忙得要死,她闲得发霉,他一天到晚地在太女府和宫中奔忙,还得照顾孕妻,偏她有了身孕脾气还变了好多,不时出门总能惹点小桃花,让人哭笑不得,他还得帮忙处理……
扶伊是任劳任怨,扶紫是乐在其中,可内务府却不干了,这一日,扶伊处理了一桩贵族纠纷,事情是这样的,京城的柳家,也就是柳蕴的姐姐柳河,强抢民男,后者已有婚约,她索性在那人找来之后将人打了一通,那人本来就是有心疾,回家之后竟是一命呜呼了。
这个人一说起来就巧了,原来是容太君一个近侍的侄女,事情捅到了刑部之后,刑部不干私自做主,报了上来,扶伊大笔一挥,柳河直接下了天牢,这一举动,牵扯到了京中几个世家,容家和柳家,本来就是姻亲,这会儿更是来求情,内务府的老人也赶紧的跑来太女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竟上了死谏,只拿扶伊说事,说什么正君一介男子,这般下去阴阳失调,东晋危矣!
且不说他们危言耸听,太女扶紫将人在撞石柱子之前救了下来,老臣更是激动,长篇大论起来,男子如何女子如何,只听得扶伊皱眉不已,他一言不发,只安静坐在一边,扶紫派人找来刑部的刘大人,听着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几个老臣,云淡风轻说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若我说着柳河也不用再审,数上几条大罪,应是死……”死字刚出,几人连忙叩首:“殿下万万不可啊!”
扶伊挑眉以对:“等等,此案还需再议,人是患了心疾……”
“对对对,正君说的对,那人虽然与太君有些牵扯,就是容家的人,容家的人和柳家有什么分别的,殿下三思啊!”几人连忙附和。
扶紫不耐道:“还议什么,这件事交给本殿来处理!”
“殿下保重凤体要紧,”扶伊垂目:“还是交给我吧。”
“对对对!”几人再次附和:“殿下凤种重要!还是别太费神了!”
“不用我管了?”
扶紫神色不满,很是不耐地将几个人赶出府来去,扶伊揉着额角,坐在桌边,看着几个人相继而去,不由得瞥了一眼她,她神色如常,正端着茶碗小口抿着茶。
“这一堆烂摊子,什么事都往太女府送,真当我愿意呢!”他倍感无力,十分头疼。
“好了好了,”扶紫站起身,伸出手臂,示意他上前:“难缠的只管叫她们来找我,我全帮你打发了!”
“噗……”他想着刚才她一脸正色,其实吓唬人的行径,不由笑出声来,无奈地拉住她的手:“是!太女殿下最英明了!”
“英明?”
“嗯~”
“那过来给英明的太女殿下盖个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