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喝茶!”苏青君双手捧茶,他笑吟吟地举到罗琼面前,偷眼打量着他的表情,见他满意地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嗯,”罗琼接过茶碗,瞥了一眼旁边的妻主阮软,见她也笑着接了茶,夫妻二人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他轻咳了一声对重新跪下的小两口说道:“起来吧,从今往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青君进了我阮家的门,我阮家必然是当成儿子一般看待。有时间跟你姐夫多相处相处,也熟悉熟悉阮家,今朝要是什么错处呢,你只管来找爹爹,爹爹给你做主!”
说完回身看了一眼璃玉屋里的:“玉竹身子好点了没?”
阮璃玉的正夫是君后的侄子,说起苏萧呢,他本无兄弟,只顾及当年在宫中时光,对小鱼儿分外照顾,如今的小鱼儿仍旧跟着当年的三公主扶苏,却是一直未嫁,只收养了一个儿子,取名玉竹,这段婚事也是苏萧一手促成,只是那阮璃玉屋里原来有个相好的,为此也是几经周折,娶了玉竹,那相好的却是惜君楼里的公子炎月,也接回了府中,只当个侧夫来养。
现下他就站在一边,听见爹爹问起,连忙回道:“大哥这两日好多了,今早起来还非要给爹爹请安,让我拦下了。”
“嗯,好,”罗琼点头:“让他只管养好身子要紧,璃玉怎么说?”
炎月咬唇:“妻主、妻主已是好多日都在书房……”
“混账!”罗琼恼道:“让她来见我!”
阮今朝对此习以为常,她将青君拉起来,夫妻二人站在一起,炎月低了头不敢再言语,罗琼才想起苏青君还在下面,自知失态,索性叹息道:“罢了,青君早晚也知道,你姐姐就是个不省心的主!你们去吧,爹爹有事要出去一趟。”
一一告退,几个人鱼贯而出,青君好奇的打量着炎月,只见他一身青衫,头发只简单冠着,全身上下竟是一点饰物皆无,那眉眼之间微挑流转,全带媚态,心想若是珠光宝气的,不知得有多光彩照人,想来也是惜君楼的角!
他听说过表哥的事,那时父后为此大怒,差点迁怒今朝呢!
“往哪走?”阮今朝忽然拉了他一把:“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苏青君回过神来,他差点就跟着炎月去后院了:“我想我表哥呢,一会咱们去看看他啊!”
“那也得先吃了饭吧,”她拉起他的手,柔软的指节轻轻握着他的:“快走啊,我饿了,一会再去姐夫那!”
他咬着唇,这才止住倾泻而出的笑意,两个人手拉手一路小跑,只看得小童目瞪口呆,仪态仪态!他真想冲上去提醒皇子殿下,可一见身边的如歌仍旧垂目慢走,就像没瞧见似地,想想还是算了,难得殿下开心,睁一眼闭一眼吧!
如歌去灶房拿了些热在大锅里的饭菜,今朝和青君两个人都饿坏了,哪里还顾得上说话,他俩挨在一起,一并大吃,也幸好屋内没有别人,不然这形象可毁了……
阮府的后院,住着阮软夫妇以及璃玉夫妇,前面的偏院里只住了今朝和青君小两口,偌大的院子,本也没几个人,除了今朝还有如歌、如岚,和两个洒扫的小厮,青君嫁进来以后知道她的怪癖,也没带几个人,除了小童还有个小叶,剩下几人是郡王府的侍卫,他们这些人占了半个院子,一下子这冷清的地方开始热闹起来。
苏青君初来乍到,对院中多处地方都不满意,那几个侍卫听着他的喝令来回搬着东西,今朝吃了点东西又去守陶了,他百般无聊开始改变院中布局,一时间,阮府中到处都听得见偏院里的声响,还有小厮叽叽喳喳的笑声……真个热闹无比。
后院早有人去报了罗琼,他本来是要出门,被长女气得头疼,便罢了,听着是小女儿的夫君在折腾偏院,他面无表情的说了句,下去吧,只那小厮下去之后,却是紧紧皱起了眉头。
同样关注着偏院的还有一个人,就在后院的西北角落,一个大屋里,一男子披着外衫歪在啊榻上看书,他面色苍白,长发散落在肩,那摸样勉强算得上清秀,尽管是随意歪着,可淡淡的书卷气却是显露满身。
榻前一个小厮正说着偏院的事,他直笑不语,正是苏玉竹,阮璃玉的正夫,苏青君的表哥,他懒得动,只等青君上门。正是不多一会儿,后院又嘈闹起来,玉竹放下手边的书,靠在墙壁上坐直了身子。
果然是苏青君,他身穿圆领窄袖锦衣长衫,下着紧装套裤,腰系珍珠流玉带,脚下紧蹬轻靴,头上紫玉小冠一丝不苟,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进门便露无限喜意。
“表哥!”苏青君笑道:“你怎么还窝在屋子里面啊,也不说去看我!”
“呵呵,”玉竹招手示意他坐到跟前,也是淡淡笑道:“你表哥我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正好你进了阮府,咱们也好说说话!”
“你这是怎么了?”他不解道:“以前你虽然不舞弄刀枪,可也是健朗的,如今如愿进了阮府怎个变成这样了?是不是那阮璃玉……”
一根食指压在了他的唇上,示意他噤声。苏玉竹瞥着门口的小厮三许,后者忙带着小童下去了,院内跟来的侍卫也是消散个干净,屋内就只剩下了兄弟二人,玉竹才道:“表弟年纪还小呢,不知这****本就不是勉强得来的,不过既然是进了阮府,也要注意些身份言语,莫要被旁个听去,惹得爹爹不快。”
“我知道,”苏青君急道:“我一时口快就忘记了,那大姐是不是对你不好?”
“傻瓜,”玉竹轻笑出声:“不怨她,都是我自个想不开,不是她不好。”
“怎么你还为她说话!”苏青君恼道:“表哥都病在榻上了,也不见她怎么着,这是什么妻主啊!”
“这不是我自找的么?这不是我自己愿意的么?”苏玉竹叹息道:“一切因果,是苦是甜,都是我的造化。”
“表哥……”青君咬唇,真为表哥不值,却不知如何安慰,他从小就以为,想要的什么东西,伸手就行……
“我没事,放心吧,真的好着呢!”苏玉竹好笑道:“你还小呢,别整日苦着脸,是不是也应该恭喜一下我们小青君如愿以偿啊!”
“表哥!”他扑哧笑出声来:“你说什么呢!”
“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你那点心思,”玉竹道:“可青君你记仔细了,”他忽然一脸正色:“有我这个赐婚的前因,阮府对赐婚可谓是抵触至极,今朝那傻姑娘也不怎么待见我,你那点小伎俩可要藏着掖着,莫要过于得意,不想她知道了恼你。”
青君微怔之余,忽然就忐忑了,他的妻他的今朝,他一直以为是他手心的蚂蚱,想着总有一日要钻进她的心里去霸占了,经表哥这么一提点,他莫名的恐慌,今朝去哪了?若是瞧不见总是难以心安……
那么阮今朝去了哪了呢?她当然是真的在守陶,初始,是怕云箬父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后来和小海玩了会泥巴,便有客人上门了。
不是别个,正是几日不见的容姒,他仍旧是要制陶,刚好云箬带了他在一边重新来过,她手中的泥巴顿时掉了下去,小海趁机伸指向她脸上弹了一个泥点,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引来云容二人的注视。
今朝窘然,她眼尖地瞧见容姒的眼中滑过一丝笑意,只觉得公子如玉,真真的好看!
云箬瞪了儿子一眼,小海得意地跑远了,阮今朝手上全是泥,也不急着去擦脸,讪讪地凑近了些,笑得极其不自然:“容公子今个想制个什么呢?”
容姒盯着手中的成泥,余光中她的摸样略显呆傻,顿时觉得心情大好:“想做个碗,简单些的。”
云箬随手帮他去掉些泥,指导道:“这些做碗可太多了些。”
容姒点头,淡淡笑意蔓延在唇边:“我笨,想着多学几次总能行的。”
说完再不理会阮今朝,只当她不存在似地,专心和云箬学着转碗。今朝手中的泥捏了又捏,最终是什么也没捏成,倒是在跟前磨了好些时候、
他今日穿着简单的白衫玉带,更显得俊秀飘逸,那双白鞋上面溅上些泥点,阮今朝看着他的脚,就出了神,在她的脑中,是容姒淡雅的摸样,越想越觉得熟悉,越想越觉得奇怪……
正是发怔,忽然外室传来一个清脆的童声:“驸马在这么?”
外间的小厮回答得极其恭敬:“小姐在里面。”
她听得清楚,忙站起身来,泥室的房门被人推了开来,一眼瞧去,只见小童在前扶门,苏青君双手负在身后,远远地站在门外,奇怪的是他的目光似乎不在她的身上……
“青君……”阮今朝莫名其妙地看向旁边的容姒以及云箬,回头道:“你怎么出府了?”
苏青君满腔的妒火一下子变成了懊恼,他忘记了,回门前男子是不应出门沾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