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他都以为那个暗中的大家伙是被怪物幼崽引过来的,L区食物紧缺,于是就自然衍生出了大鱼吃小鱼的情况,也就是说,那个大家伙本来是在追捕怪物幼崽的,却被怪物幼崽引到这里,发现了他。
他以为是这样,但是当他冒险准备拿点食物补充能量,而那种不安的感觉一下子加剧的时候,结合前因后果,他顿时明白过来。
“MD,我中计了!它不是被怪物幼崽引来的,它一早就发现了我,在我进门的时候,它就注意到了我!而且,不是我先感觉到不安,所以发现了它的存在,而是因为我担心有其他怪物幼崽偷袭,所以我用热感成像搜索附近,让它以为我发现了它,所以它才锁定了我,让我感觉到不安,而它的目的就是想要耗死我!”何苒悚然惊醒。
他瞳孔缩了缩,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
他忽然意识到,暗中的猎人不仅仅有实力,而且有智慧,有耐性,也许如果不是他阴差阳错地打开双眼的热感成像去收索,让它提前暴露了自己的影踪,或许在他下一次的睡梦中,它就会不知不觉摸到他身边,将他杀死。
想想也真是讽刺,明明实力比他强大,却比他都还要胆小谨慎。
而更讽刺的是,他被比他更胆小谨慎的家伙,逼得连续一整天不敢动弹,也不敢进食。
毫无疑问,他遇到了对手,一个跟他一样惜命的家伙。
“它的奸计得逞了,我很虚弱,也很疲惫,实力大打折扣,不及气力充足时的一半,真TMCD。”何苒感到被打脸了,很是憋屈,很是恼羞成怒。
他竭力控制内心的不安和恐惧,头脑冷静地分析道:
“不过,情况可能并不像我想象得那么糟糕,它很谨慎,却不知道,这正好暴露了它的实力并不如想象中那么不可力敌。”
“因为再胆小谨慎的大象也不会对地上的蚂蚁采用阴谋诡计,它这样做了,所以它只是一只比我大一点蚂蚁而已,它可能有什么手段既可以隐藏自己不被发现,又让对手产生不可力敌的错觉。”
何苒目光移向货架上的食物。
“要验证这一点,就必需要采取行动,而且要表现得有恃无恐,不能有一点犹豫,以它谨慎的性子,见我忽然有恃无恐起来,肯定会顾虑重重,这时候,我再表现出足够的攻击性,掩盖自己的虚弱,它就应该会退却了。”
“惜命的人才了解惜命的对手。”
何苒暗道。
但是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的计划会成功,因为那毕竟不是人类,但是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不吃东西,他会饿死,吃了东西,他会被它杀死,但也可能活,而且他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只是需要勇气和赌博的决心而已。
现在他必须要赌一把了。
他弹簧般站了起来,飞快抓起货架上的食物,破开包装就往嘴里塞,完全敞开了吃,有恃无恐,任凭锁定他的那股不安直线攀升,他依然照吃不误,甚至还越吃越快,越吃越疯狂,就像恐惧到极点的人那样,只能用疯狂的举动来驱散自己的恐惧。
恐惧像潮水一样冲溃了大脑的控制。
何苒忽然将面前的货架踹翻,背上冒出八条狰狞的节肢,双手变成机械触手,狂拍地面,睚眦欲裂,向着夜空张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像野兽一般的咆哮。
“啊!——”
“来呀!来杀我呀!你这头牲口!孬种!rubbish!生儿子没**的垃圾,老子就站在这儿,你有种来杀我呀!啊?!”
何苒像疯子一样大喊大叫,轰砸着地面,眼睛和耳朵却一丝都不敢放松,全身肌肉和神经也紧绷得像弹簧一样,只要有一丝不对,他就会从疯子立刻变成最冷静的杀手。
似乎暗中的猎人感觉到这头猎物并不好惹,于是悄然退去了,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感觉到那股不安消失了,何苒暗自松了口气,但是他并没有立刻放松警惕,他又站了半刻钟,方才放松了紧绷的肌肉和神经,坐了下来,气喘不已。
暗中的家伙离开了,何苒轻松了,也更加沉重了,被这样的一头怪物盯上,他寝食难安。
但是又能怎么样呢?离开吗?也许对一般人来说,逃过一劫后,就会立刻搬走,但是对冷静如他的人来说,这样只会暴露自己的虚弱,加快自己的死亡。
……
接下来,又过了一天,自从那天过后,它没有再出现,似乎放弃了他这个猎物一样,但是何苒并没有放松警惕,他睡觉始终只控制在浅睡状态,不敢进入深度睡眠。
他不睡觉的时候,就做一些俯卧撑和仰卧起坐等运动,保持肌肉的灵活性和韧性,并且以此来打发部分时间。
但是大部分时间,他无事可做,他坐卧不安,感觉不到安全感,他想找人说话,但却只有他一个人,超市空荡荡的,像是坟墓,让他感到空虚、孤寂、憋闷和焦虑。
人终究是社会性动物,没有一个正常人可以在一个没有其他同类的环境下一直生活下去。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越来越渴望有人跟他说话了。
如果不是他的大脑极大地控制住了大部分不良情绪的涌动,他恐怕会更加疑神疑鬼,甚至神智都变得不正常,比如对着石头自言自语。
“该死的,来人啊,随便哪个都可以,只要是活的东西,这该死的……我简直要疯了。”
何苒感到超市就像幽闭的牢笼,憋闷到窒息。
从那天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一周了,那个家伙再也没有出现过,但是他的不安却与日俱增,仿佛总有东西在暗中窥探着他一样。
日子又过了一天。
这一天,兴许是如来佛祖或者上帝或者耶稣,不管是什么,总之听到了他的召唤,末日后的超市迎来了它的第一个客人。
一条毛秃皮癞的癞皮狗,何苒敢说是他见过的最丑的狗,它身上的毛像被酸雨腐蚀秃了一般,皮肉上满是腐蚀的伤疤,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恶臭,但是何苒却感到无比得亲切。
“嘿!过来,小朋友,叔叔给你拿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