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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校长,我真不是故意迟到的,请您原谅我”,衍奈不自在地抓紧手中的纸杯,低声下气地哀求,声音颤抖,“您可以扣我的工资,这个月的全部扣完也没关系,我真的很珍惜这份工作,请您再给我一个机会”。

“薛老师,我怎么会不给你机会呢?”四十多岁的秃顶男人笑得慈祥,一双眼睛却直盯着衍奈不断起伏的胸脯移不开,那片肌肤晶莹如玉,想必摸起来也很柔软光滑,“你自己说说看,我给过你多少机会了,嗯?”校长紧挨着衍奈坐下来,把手臂伸到她肩上揽住,整个身子恨不得贴到衍奈身上,“上次出差让你陪我去,可你不愿意。还有,上上次让你陪教育局的局长唱首歌,你也拒绝。你明白的,迟到这个事情可大可小,左右不过是我一句话的问题”。

衍奈受不了他满嘴的烟草气,还有锃光瓦亮的头顶,不住地扭动身子往沙发另一头移动。无奈她挪一寸,恶心的男人跟着挪一寸,就是紧贴着她不放。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正准备翻脸,下一秒,一个冰冷的物体紧紧贴到她的皮肤上,衍奈被吓得浑身一颤,低头一看,却是校长手里握着一把坚硬的钥匙,就抵在她的膝盖上缓缓厮磨,渐渐有向大腿方向滑动的趋势。

“啪!”水杯没有拿稳,白色的制服被淋湿,黑色的Bra紧贴着透明的布料,起伏之间若隐若现,令人血脉膨胀的********……“薛老师,哦,不,我的小乖乖”,校长宽厚的身体终于把衍奈逼到沙发的死角,搭在她肩上的手轻轻一拍,笑容猥琐轻佻,满面红光地说,“这是我家别墅的钥匙,只要你今天晚上乖乖过去,我保证不会亏待你的”。

忍无可忍,终于无须再忍。早被他憋得气闷的衍奈大力甩开校长肥硕的臂膀,“嚯”的一下站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校长推到地上去,八公分的鞋跟狠狠踩在他身上,“你做梦,大色狼,死秃驴,我受够了!你开除我吧,卑鄙无耻、不要脸的猪头。”痛快地骂出来,她头也不回地走出校长办公室。

终于解脱了!她马不停蹄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奔出学校的大门。丢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固然可惜,可让她继续忍受这个猪头校长没完没了的骚扰,还是拿把刀杀了她比较快。

抱着大大的纸箱,艰难地走到公车站,心情从愤怒转为沮丧。大学毕业后的这三年,一直四处做家教,加上这份私立高中英语教师的工资,勉勉强强可以交上昂贵的房租和外婆的医药费。可今天,因为家教的学生多问了几个问题,导致她在学校上课迟到,不堪忍受欺辱,最后被校长开除。那这个月的房租要怎么办呢?又要怎样跟外婆交代?

衍奈心情烦闷地走上公车,被拥挤的人流挤到玻璃窗前呆站着。自从三年前父母出了车祸当场死亡,她就和外婆相依为命。爸妈留下的华俪酒店是他们毕生的心血,可自己学的是英语专业,外婆又哪里懂得如何经营酒店?

很快,华俪破产被别人收购,祖孙俩搬出豪宅,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生活拮据。衍奈更是起早贪黑,忙得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了,感觉男朋友的心离自己越来越远。交车上的玻璃窗上出现自己的影像,三年前的自己绝不是这副模样。因为化了淡妆,整个人看起来还算是艳丽精致的,可还是遮盖不了浓厚的黑眼圈和满眼疲惫的萎靡神色。

越想越觉得没希望,恰逢公车上有机械的女声报站,说锦绣山庄到了,衍奈匆匆忙忙下了车。衍奈并非住在锦绣山庄,住在这里的,是她的男朋友岳奕。岳奕是衍奈大学认识的,也是衍奈找到的第一份家教。不过,补习对象是岳奕十岁的女儿岳小悦。两人是在衍奈大学毕业后才确定关系,岳奕比自己大七岁,是一家服装公司的总经理,标准的钻石王老五,一直对自己温柔相待,照顾有加。尽管如此,无论经济上有多么困难,她还是没有接受过岳奕一分钱的资助。

父母出事之后,她已经觉得在家世上配不上岳奕,所以,不管生活得有多狼狈,她都想保留自己最后的尊严。也因为这样,和岳奕有过很多次争吵。太多的压力和无奈,两人都已疲惫不堪。上一次吵架堪称最严重的一次,冷战至今,足足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衍奈走到门前,自我安慰,才不是因为岳奕的关系,是自己想小悦了才过来的。手举到门铃前,衍奈转了个心思,要给岳奕一个惊喜才好。她拿出岳奕给她的钥匙,第一次自己开了门。一楼冷冷清清的,连灯都没有开,有可能他们都不在家。衍奈还是打算到二楼看看,说不定父女俩和小猪一样,都还没起床呢。

她先是到了小悦的房间,黑漆漆一片,像很久没人住过一样。心下诧异,不容多想,往岳奕的房间走过去,脚下一滞,圆圆的酒瓶咕噜咕噜滚到卧房门口。吱呀吱呀,门居然没关,被酒瓶撞开了。这下连敲门都省了,衍奈堆起甜美的笑容,信步走过去。

啊!她伏在门把上的手兀然僵住!衍奈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两具****的躯体,男人的脸上还留有醉酒的红晕,而女人趴在他身上,露出白皙光洁的背部,以及密密麻麻的吻痕。他们还没有醒过来,两腿却像藤蔓一样交缠着。深色的床单上满是晶亮的痕迹,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糜乱暧昧的气息。

“谁?”女人被惊醒,从床上坐起来低喝一声。衍奈惊痛的后退几步,最后跌倒在地上,小腿被压到的酒瓶撞得生疼。她颤抖的手指把酒瓶从身下拖出来,试图借助瓶子的力量让自己站起来。视线一片模糊,眼泪一滴一滴的从眼眶里落下来,哀凉如水。

那个女人,即使只有一个裸露的背,她也能一眼认出来。她是和自己一同长大的好朋友,自己一直视如亲姐妹的梁若珊。为什么闺蜜会和自己的男朋友睡在一起?这样恶俗的桥段竟然会发生在她身上!衍奈捂住嘴,不让自己呜咽的声音被人听见,踉踉跄跄站起来,试图从这里逃走。

“薛衍奈,你给我站住”,梁若珊随手扯了一件男士衬衫遮住自己的重要部位,千娇百媚地从房间出来,转手还不忘关门,像是深怕搅了男人的好梦。梁若珊毫不介意露出锁骨处欢爱过后的印记,人造的精致脸孔上满是挑衅,“既然你今天看到了,也省得岳奕再专程找你摊牌。如你所见,他一直爱的人是我,我们终于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请你以后离我们远远的,不要做恬不知耻的小三。”

这一定是一场噩梦!衍奈脑中一片空白,岳奕!岳奕!他怎么会爱梁若珊呢?一定是她听错了!三年前的夜晚,就在这个房子里,他亲口告诉自己,他爱的人是她薛衍奈。“不会的,我要去问他”,衍奈冷汗连连,那晚荡漾的烛光,鲜嫩的玫瑰花瓣还有他凝望她时炙热的眼神,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岳奕怎么会变心?

“不用问了”,梁若珊推了她一把,唇角挂满讥讽,“自以为长得有三分姿色就可以牢牢抓住岳奕的心了吗?我告诉你薛衍奈,我忍你很久了。要不是你家里有点钱,你以为我会愿意做你的朋友吗?真可笑,还把我当作你最好的姐妹。”

她高高抬起线条僵硬的下巴,冷笑一声,“可现在呢?你爹妈都死了,留下一个昏了头的老太婆把你们家最后的财产都赔光了,三年来你连一个孤儿都不如。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回家照照镜子去吧,这样的你,又怎么配得上岳奕?”

岳奕,岳奕……衍奈心痛到难以自持,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岳奕,这个男人终于放弃自己了。想到上次吵架时,他看着她的眼睛,压抑地声音充满疲惫,“我是一个男人,你有的自尊心我也有!你究竟把我当作什么?学生的家长,还是无聊时的玩具?有困难的时候永远不会想到我,连对你好都是一种错,薛衍奈,你究竟要我怎么样?”

事到如今,他终于不要她了。没有愤怒,没有憎恨,只有悲哀到绝望的心情。衍奈失魂落魄地行走在街上,眼泪像决了堤的潮水源源不断往外冒。父母双亡,沉重的生活压力,失业,失恋,友情也遭到背叛,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近乎崩溃。为什么,想要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难?为什么,她的人生会那么糟糕?这样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三年了,整整三年的时光,一个正常的女孩子最烂漫的花季,最疼爱自己的父母惨死,留下年老体弱的外婆一个亲人。从家境优渥的千金小姐到举目无亲的孤女,她被逼得一夜长大,在岳奕面前强颜欢笑,咬碎银牙扛起持家的重任。四处奔走,同时兼顾好几份家教,被校长揩油骚扰还要低三下四、忍气吞声,那些默默躲在被窝里痛哭的日子,没人认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而现在,一切都没了,所有努力都成了泡影,她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不管路人怎么指指点点。浑浑噩噩地往前走,也不知道可以走到哪里。直到一面墙挡住了她的去路。衍奈抬起头,陆氏心理咨询所。招牌下面有醒目的标语:为您服务,给您疗伤,重返快乐幸福的人生之路。真的可以重返快乐幸福吗?衍奈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你好,我姓陆。请先填写表格”,察觉到有人进来,穿着白袍的医生并没有抬头,依旧坐在椅子上,专心地埋首写字。衍奈被他的声音惊艳到,并不是宏亮高亢的男声,而是清冽低沉如同大提琴的鸣奏。

填完了表格放到他桌前,衍奈轻声说:“陆医生,请问,你真的可以让人重返幸福快乐吗?”如果不能,她又何必把钱花费在这里,还是问清楚比较好。听到衍奈的提问,他写字的笔一顿,慢慢抬起头。

没想到,医生的长相比声音更让人过目不忘。他戴着一副金色框架的眼镜,眉目清俊雅致,没有半点瑕疵,尤其一双眼睛,幽静无波,深邃潋滟。他静静地看向衍奈,目光如同脉脉流动的泉水,清静温凉,没有表情的面容却稍显冰冷。

“呃,对不起,陆医生,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衍奈触及他暗黑无波的眼眸,心里发麻。这个英俊的医生不好接近,也许,走进这里就是个错误。“没有”,他站起来,好听的声音淡淡地传入她耳中,“重返幸福快乐,只要你愿意,就可以”。他打开里侧的小门,转过头看她,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跟我过来,我为你催眠”。

催眠?这个东西靠谱吗?衍奈还是依言跟他走进小门,暖黄色的灯光下,似有若无的栀子花香飘散在这个小房间,舒缓柔美的轻音乐,还有可坐可卧的大沙发。衍奈依照医生的指示,全身放松靠在沙发上,慢慢闭上眼睛。

“现在,深呼吸……”,男人的嗓音仿佛有蛊惑人心的魔力,衍奈乖乖的跟随他,慢慢的让自己静下心来,呼气、吸气。渐渐的,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漂浮在空中,身体前所未有的放松。

“想象你处在一个洞穴,四周漆黑,你看到有一道亮光,循着这道光,你可以慢慢走出洞口,我会让你重返幸福快乐”,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三、二、一”。

衍奈依照他的指引,一步一步走出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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