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那日,孟远纾进宫复旨,回明抓到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太监,还确认了此人就是疑犯。
这个小太监原本是茶房里的一名粗使奴才,唤作小尹子,平日里倒是偷懒懈怠不少,自从出了宫宴之事后,人人自危,就连平日里做事也谨慎几分,可此人却不知收敛,依旧不改,那日,掌事的文姑姑瞧见了,便叫来训了几句,还扣了正月里的一半份例,小尹子平时最是爱财如命,如今见了,怎么不急,心下一想,愤怒不已,于是便趁文姑姑不在,想在文姑姑的茶水中投些泻药,以泄私愤,哪知,此事却被小全看见了,于是便立即去禀了孟远纾,孟远纾遣人来看,人赃并获,小尹子一时间抵赖不了,只好招认,并且还认下了除夕之事。
皇上听完怒极,将写好的口供扔在地上问道:“可有查到此人的背景?平时和哪些人交往的深?”
孟远纾一一答来:“回父皇,此人平日里无赖至极,做事偷懒,还私下里爱和其他奴才赌钱吃酒,因宫中有规定,除了皇恩,其余的都不许,因而时常犯事被拘着,儿臣查过了,他没什么背景,进宫时日也不算久,若说有什么人庇护,倒也没有,平日里他交往的,左不过就是那几个人,也没什么背景的。”
“那他为何下毒?这样的人,该惜命才是。”
孟远纾听完,如实答出了结果:“父皇,据他说是因为他常缺银子,故而时常会偷些宫里的东西托人带了去卖,不料此事被张公公觉察,他怕张公公抖了出来,便又悄悄让人帮他从宫外带了炽烅,炽烅这种毒,若是配了奴才房里用来清洁常撒的篱灰,便会立刻致命,那日宫宴,原本银杏用的那套茶具缺了个口,情急之下,就用了他事先做了手脚的茶具,才会如此,幸亏宫宴上没有篱灰,否则……银杏就没命了。”
皇上沉吟了一会儿,脸色慢慢好看了些,但还是没有回转正常。
“既然如此,按照宫规处置吧,另外,再查查他有没有帮凶,一并领罪。”
“是。”
孟远纾随即退了出来。这件事就如同灰尘一般,随风而去,没有人提起。
第二天,喜公公向阖宫宣布了结果,皇后没有太多反应,只略托人再问了问银杏的情况;
于贵妃也没有其余的意外之色,依旧尽心的照顾着银杏。孟远亭得了皇上的旨意,又因孟远纾查明了事实,所以在初五那日便带了白颖出宫回府,还一并带去了随行的太医。
一切似乎都平静了下来,但是,长鸳殿里,皇后依然气愤万分。
“今日都初八了,银杏还待在梨棠宫,银岳到底是怎样办事的,说服皇上有那么难吗?”
平溪替皇后沏了茶,安抚道:“娘娘莫急,梨棠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银小姐这几日已经好了很多,前几日于贵妃以银小姐身子不适为由,那么如今,只怕也没有其他理由可找了,娘娘宽心,应该快了。”
皇后喝了口茶,分析道:“会不会是于朝儿故意的?她就是瞧着我心里不舒服,所以故意来让我赌气。”
平溪听罢,连忙劝慰道:“那娘娘便更不能上当了,如今好好的才是,况且就算是于贵妃有什么心思,那银小姐也不是言听计从之人,再说,银将军还在呢,父命不可违,怎么的都不会让于贵妃如愿。”
皇后听完想想,觉得平溪说的有道理,才安心的喝了茶,然后歇了。
从初九开始,天又开始下了雪,雪花飘飘洒洒的,空气中倒多了许多萧瑟之意,大地依然银装素裹,天又冷了,加之又是正月里,大家都不愿意出门,街上便也冷清的厉害。
蔓澄一早起来用了些早膳便乘了软轿来看白颖,几日前,她吩咐采买的药材已经送了过来,加上太医的诊治,白颖的毒已经完全解了,现下每天倒也有了些意识。
白颖的身子原本不算弱,但是经此一事已经被折磨了大半,因为没有找到雪苋叶,白颖便也没有完全醒了,有时是有意识的,仿佛能听到其他人说话,有时又像是在沉睡一般。这样的情景可急坏了孟远亭。自回府以来,白颖就在清宁轩住着,孟远亭让人在一旁添置了睡榻,以便他时时查看。蔓澄来的几次中,多数时候是孟远亭在床前痴痴的笑着,两只手握着白颖的手说话,仿佛白颖醒着一样。蔓澄看了心里难受,经常不由得鼻子发酸,但即使如此,白颖还是没有完全醒来。
今日,蔓澄刚进来便看见李玉带人在搬东西,于是问道:“这几日还有人登门吗?”
李玉见是蔓澄来了,急忙行了礼,随即答道:“回郡主,这些是霍公子前几日送来的年货和一些珍贵的药材,王爷这几日不见外客,白姑娘的事又传了出来,朝臣们纷纷登门,奴才们忙着收拾,倒忘了这一份,方才太医说这些药材白姑娘还暂时用不上,于是王爷便命我们先收拾起来。”
蔓澄看了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去了内院。
孟远亭正在给白颖喂汤药,锦儿在一旁服侍着,其他人见蔓澄来了,各自动了,搬凳子的搬凳子,上茶的上茶。蔓澄在一旁等着,直到孟远亭喂完了,才出来和她打招呼。
“远亭哥哥,白姐姐今日如何了?”
孟远亭眼里多是疲惫之色,只是神情却多了些愉悦:“嗯,今日好多了,这几日看着脸色也红润了,只是依旧没有醒过来。”
人大概都是如此,有了希望,便坚定了等待的决心,只是有的人,即使是没有希望,也会一如既往的等下去,对于孟远亭来说,白颖不管如何,他只要看到了她的一点点好转,他都是高兴的。
蔓澄脸上的微笑不变,依旧安慰着孟远亭:“没事,白姐姐会好的,雪苋叶已经差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孟远亭看了一眼床上的白颖,有些和缓的对蔓澄道:“辛苦你了,日日来看小颖,你们的情分倒真比那些从小长大的还珍贵。”
蔓澄咧嘴笑着,不觉的湿了眼眶:“远亭哥哥你说什么呢,白姐姐来了以后,待我如她的亲妹妹一般,我也早已把她看作我的亲姐姐了,现在她生病,我也悬心,怎么会辛苦。”
孟远亭心下了解,轻轻地点了点头,不愿蔓澄太伤感,索性转了话题:“对了,前几日子逸来看过小颖了,也是十分担心,还送了些东西,我现在脱不开身,不如你替我送些东西去他府上吧。”
蔓澄答应着,一面还玩笑着:“子逸哥哥也是重情之人,现在白姐姐这样,他必定心中也有些担心,远亭哥哥你放心,这件事我替你去好了。”
孟远亭回应着,随后又走回了白颖的床边。蔓澄不愿打扰,出了怀亲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