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3日夜间,鹦鹉螺号继续南行。我以为它会在合恩角转头向西,回到太平洋结束它的环球旅行。但它却继续朝南极行驶,让人弄不清楚它究竟要把我们带向哪里。
这段时间,加拿大人一直沉默寡()言,我明白有许多压抑已久的愤怒郁结在他的心中,我真害怕他会和尼摩船长正面冲突。
3月14日,他和康塞尔来到了我的房间。
“先生,我想问您一个简单的问题,您知道船上有多少人吗?”尼德·兰问我。
“我也不清楚,这船只需要10个人就能驾驶了。但据我所知,这艘船还是那些憎恶陆地的人的庇护所。”
“也许是的,”康塞尔说,“其实先生能做个简单的计算。先生知道这船的容积,再把它所含有的空气除以每人呼吸的空气量,然后把得出的结果和它每24小时就换一次气的情况联系起来……”
康塞尔还没说完,我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我做完了这个简单的计算,然后告诉他们鹦鹉螺号的空气足够625个人呼吸24小时。
“625!”尼德·兰大为吃惊,“天呐,难道要认命吗?”
尼德·兰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我怎么安慰都无济于事,他沉默地离开了。其实我和康塞尔很能理解这个向往自由的捕鲸手被困在这艘船上的那种单调、寂寞的感受。但就在今天,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重温了当捕鲸手时的欢乐时光。
上午11点左右,我们坐在平台上,海上风平浪静。忽然,尼德·兰手指着东方惊呼。只见在5海里远的地方,一条黑色背脊的鲸鱼正在波涛中起伏。这时加拿大人激动不已,大叫:“不是一条!10条,20条……这是一群!”
说完,手中没有渔叉的他心乱如麻地在平台上胡乱跺脚。
“或许,你能请求船长允许你去猎捕它们。”我提议。
尼德·兰闻言,不一会就把船长找上了平台来。
“那是长须鲸,”船长望向海面,“能让一队捕鲸船都发财!”
“您能为了不让一个捕鲸手忘记如何使用渔叉而准许他猎捕它们吗?”尼德·兰问船长。
“仅仅为了捕杀而捕杀有什么意义?”船长说。
“可是在红海时,您不是让我捕杀过儒艮吗?”加拿大人争辩道。
“那是为了储备鲜肉。这种可怜的动物被你的同行弄得整个巴芬湾都没有一条了!就算你们不动手,它们的天敌也够多了!”
船长说这些话的时候,加拿大人双手插袋,哼着美国国歌,转脸不看我们。
“看,它的天敌出现了!”尼摩船长手指着八海里远处几个移动的灰点说,“那是残忍可怕的抹香鲸,常常两三百条纠结在一起。这种凶狠的畜生,我们才应该消灭!但犯不上拿渔叉冒险,用鹦鹉螺号的冲角就行了。阿龙纳斯先生,今天就让您见识一次您从未见识过的猎杀!”
抹香鲸的头就占了身体的三分之一,牙尖嘴利,远胜过了普通鲸鱼。它们那八英寸长的大牙个个重达两磅!它们已经冲向了那群长须鲸。
鹦鹉螺号迅速下潜,疾驰着赶到了鲸群前,准备拦截那些残暴的抹香鲸,进行一场淋漓的战斗,这时客厅玻璃窗后的尼德·兰也鼓起掌来。鹦鹉螺号在船长的驾驶下变成了一把所向披靡的渔叉,它来去自如,从各个方向进攻,在抹香鲸刺耳的咆哮和惨叫中将它们一条接一条地戳穿!
这史诗般的屠杀持续了一小时。鹦鹉螺号浮出海面时,我们走上平台,恢复平静的海面漂浮着大片的尸体和血水,让人不寒而栗。
“怎么样,兰师傅。”船长看着尼德·兰。
“不错,”尼德·兰说,“但这是一场大屠杀。”
“这些都是有害的动物,鹦鹉螺号可不是屠刀!”船长回答。
“我还是喜欢自己的渔叉。”加拿大人毫不让步。
“各人有各人善用的武器!”船长盯着尼德·兰。
我正为他们的对峙担心,但尼德·兰的注意力已经转向海面一条在抹香鲸嘴下重伤致死的长须鲸。惨不忍睹的是,它的鳍上挂着一条它无力保护的小鲸鱼。
这时,鹦鹉螺号开近了这条母鲸,两个船员在它身上挤出了足足三桶乳汁。船长递给我一杯还有热气的鲸奶,我尝了尝,味道很像牛奶。
但从那天起,我忧心地发现,尼德·兰对尼摩船长的态度是每况愈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