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蓝玉生才渐渐苏醒过来。
蔺少弈爽朗一笑,右眼角的伤痕也跟着动了起来,本想开口,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就像一个刚从娘胎里蹦出来的婴儿。
蓝玉生转头看了他一眼,慢慢地抻出手指在他的喉间轻轻一扫,蔺少弈便感觉到喉结处一凉,就可以说话了,只是声音却没有以往那么流利,即使如此,也还是忍不住要作贱,“承……蒙姑娘舍命相救,大恩无以为报,为有以身相许,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蓝玉生眼眸更显深邃,转移话题,“你身上的伤全好了,难道你就不吃惊吗?”说完就要起身,蔺少弈忙过去将她扶起来,那只手却一直未松开,“自然吃惊得紧!我身上的窟窿,蛇毒,还有这一望无际的冰层,想来无非姑娘神通所为,否则在下岂能存活,只是姑娘身上的秘密,只怕是再也守不住了!”
蔺少弈突然变得这般正经,让蓝玉生都有些错愕,微微一愣,随即淡淡一笑,“这个秘密迟早是守不住的,在卓槊泉突然翻脸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蔺少弈原形毕露地露出一排大白牙,一脸的期待,“说说看,我可以怎么帮你?”
蓝玉生抬头凝视着他半晌,他眼角处的伤痕隐约可见,那一双如繁星般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她却犹豫了许久,终是慢慢开口,“有件事你必须知道。”
“什么事?”
“你现在使用的这具身体是巴蛇所化,”蓝玉生特意停了一下,见他的脸色一僵,又接着慢慢说道,“没有办法,你之前那具肉身已经不能再用,所以我便将巴蛇的魂魄驱散,用它的遗体做成你新的肉身,只是之前巴蛇被你刺的那一剑,留下了疤痕,就在右眼角,不知道为什么此处我却修复不了?而且……你将长生不老,身有剧毒却不害命,只是武力方面会有些减退,直到你完全适应这具身子为止。”
蔺少弈足足呆了一刻钟,才破颜一笑,“所以说,我……现在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人神共愤、老不死的万年妖怪。”
蓝玉生非常严肃地点了点头。
他下意识地抻出左手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还有眼角处的伤痕,头一次感觉自己这么陌生,可是很快他又恢复了兴奋,拉着她的两只手高兴地说,“功力差点就差点,老不死才是重点,到时不管去哪里都叫上我,我做你护卫!”
他一边高兴地说,蓝玉生却一边抻开他的手,“别高兴得太早,仙府中有规定,妖不可以入府修仙,如果让仙尊知道你是妖,肯定会把你封印起来,那才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蔺少弈笨拙地捡起冰面上的一小块冰渣在手中把玩,“只怕仙尊现在没空理我了,说起封印,倒是让我想起了被冰封在水底的九尾狐,如果我猜的没错,她此刻已经脱困了。”
蓝玉生眼神一凝,“你怎么知道的?”
蔺少弈将手中的冰渣捏碎,又捡起了一块稍大的继续捏,“当初咱们在冰湖底下的时候,胡殊妹看花雕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炙热,就像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突然看见了家人,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不巧被我看见了。后来又听罗沧讲冰层是被一股暗力震碎,那时候我就联想到,如果胡殊妹是九尾狐的什么人,那她进来目的肯定不纯,法术自然也不小,偷偷震碎冰层更不是事,再看她之前的种种胆小怕事的行为,似乎有点太过。
出了禁林之后,我暗中留意了她许久,却未见她有其他举动,本以为自己想错了,所以连罗沧和回宴都没有说,却不想今日经你对卓槊泉那么一说,我才知道,卓槊泉这个心高气傲的公子哥居然会为她所用,看来他功力大增,胡殊妹一定帮了不少忙,他把我们困在这里,显然是让仙尊来救,然后她趁仙尊不在,救出九尾狐,这么久了,仙尊也没有来,应该是已经和九尾狐耗上了!”
蓝玉生收回微微吃惊的眼神,却没有否认,“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也是从她平日悄悄与卓槊泉有来往才开始注意的,她确实偷偷教过他武功,当时我只在猜测她的目的,今日见卓槊泉翻脸,我想原因肯定是她,听你这么一说倒极有可能。”她讲到这里时微微一顿,又接着问,“你有没有怀疑我?”
“我相信你!”这句曾经是蔺少弈与蓝玉生一起催眠大猿猴说的,当时他对她只是猜,而现在蔺少弈对她是更加的了解,她与胡殊妹始终不同,他更加的放心。
蓝玉生微咬着下唇点点头,她非常感激蔺少弈的不追问,扶着他慢慢地站起来,“你觉得身子怎样?好用吗?”
蔺少弈摆了摆手臂,又扭了扭腰,感觉很重,他却要说“比我之前的还好用!”
蓝玉生低头看了看一直躺在旁边的我,他们终于发现还有一个我的存在了,“段师兄说过,宝剑不会随着幻境变化而变化,它一定知道出口在哪里,我们现在快点去找其他人。”
之后,本剑带着这两人飞离了这个鬼地方,来到剑林的时候,发现李师兄焦急地站在法阵前,他是奉了师命进来接人的,手中拿着仙尊的玉匙,有了玉匙无需启动五行阵也可以出去,蔺少弈追问其它人的情况,李师兄说除了曹南、谭芳、洪宁、李轩这四人一直没有消息,其他人都受了伤,已经回到大殿中,穆仙师正在为他们辽伤,让他们放心,不会有事的。
在五队中,只有这两队没有选到宝剑,如果遇到危险,肯定是活不成了,而罗沧与明珰,封回宴与卓槊泉这两队有选到宝剑,他们虽然在幻境中遇到了不同程度的危险,受了重伤,好在保全了性命,又借着宝剑逃了出来,现在被李师兄接回仙府疗伤。
当李师兄利用仙尊赐予的玉匙打开剑林大门将蔺少弈与蓝玉生送回擎天柱下时,情况和蔺少弈想的一样。
左右两边已经分成了敌对情势,右边是以仙尊及四位仙师为首的修仙者,个个面色警惕,有些炼士身上已经挂了彩,而左边是以一白衣女子为首的妖孽,她还是和当初在冰雕里时见到的一样美丽,白静的皮肤,浓浓的睫毛,只是眉宇之间那股成熟之美变成了一股戾气,再配上旁边胡殊妹那粉嫩嫩的小脸蛋,痛恨的大眼睛,讶然成了一对复仇母女,
不过让蔺少弈没有想到的是,之前在禁林里遇到的那两只大猿猴也站在她们身后,巨大的身高挡住了整个广场上的太阳,显然它们也是被胡殊妹一起放出来的。
两边都没有说话,似乎先要用眼神打一架,蔺少弈本来想过去跟那美女打个招呼,毕竟现在大家同是妖类,可是看到她身后的大猿猴,还是觉得这事情急不得,于是拖着沉重的步子,跟着李师兄来到人群之中。
胡殊妹看见他们平安归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继而转头向她的母亲说:“母亲,剑林里又出来一柄剑,您看是不是?”
九尾狐华璁闪烁的杏眼朝我身上望来,仙尊也同时朝我身上看来,华璁见我一身铁锈且丑陋不堪,眼中异芒闪动,又挑眼看了下仙尊,见他却是目光一顿,又将眼光移开了,可能他震惊于蔺少弈的眼光怎么会这么差,华璁收回异样的眼光,神情变换,忽地一冷,“丹尘子,你到底把混元神剑藏哪里去了?”
仙尊慈眉微蹙,眼眸却如鹰一般的尖锐,“混元神剑为天下极凶之器,前仙尊已将其封印,并警告我门中弟子终身不得动用此剑,本尊是绝对不会让它再现世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不管混元是凶是祸,我只要回我的东西,有何错?而当年,你和鹤天沆瀣一气,骗我神剑,镇我元神,之后又欺骗梨花,将鹤天逐出仙府,你的所做所为令人发指,像你们这种人就应该下十八层地域,可你偏偏还稳坐仙尊宝座三百多年,老天真是瞎了眼!”华璁咬牙切齿,手掌越握越紧,可眼底却闪过一丝窃喜。
站在人群之中的蓝玉生听到这里,突然脸色一变,久久都不能平复。
“你三百多年前来华山闹事,前仙尊为了天下安危,耗尽修为,化身石雕,将你镇压于禁林冰湖之中,如今你为了逃脱,摧毁女神雕像,又倒打一耙,编什么鬼话,着实可恶至极。”仙尊厉言还击。
“我闹事?你怎么不说我为何闹事?”
“为何?你今日为何,当初便是为何!”
“真可笑!想想也是,这件事你都瞒了三百多年,又岂会轻易地承认……华山仙府创府至今也有六百多年了!真遗憾,今日要毁在后人手里!”华璁明亮的双眸里闪过一丝邪恶,朱唇上扬,玉手紧握,有白光闪动,因她作法,地面开始剧烈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