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刑警离开后,岳大亮一拳头砸在办公桌上。杯子里的茶水倾了一桌子,早上嬴丽放到桌上靠外边今天的报纸还没顾上看,也被岳大亮一拳头震落在地上。岳大亮刚要把脑袋仰在大转椅上,一眼看见茶水顺着桌子流过来,站起来就去拿毛巾。拿毛巾回来,顺手去捡地上报纸,岳大亮一弯腰,看到了报纸上那则无名尸体认领启示。这一看,岳大亮眼睛就瞪大了。
“这么快?!这么快就发现了尸体?!”
“怎么还找到一块上衣碎片啊?不是都烧光了吗?”
岳大亮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狠狠地扔掉报纸,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确定肇事车是一辆老式奥迪,即便毁掉或者卖掉,也能从东边县城那家修理店排查到他岳大亮。找到那块烧剩的布条,尸体身份很快就能被死者家属确认,接着就能搞到那家伙手机号码。至于花了钱,网上那家商业调查公司能不能删除通话记录,网上查看已经删除,实际上删除没有岳大亮心里没底。两起凶杀案只要破一起,岳大亮就得进牢里去。这时候,岳大亮预感到自己的大限,提前到来了。
“不能进去,早晚都是个死,死也不能进去,真相该告诉林必成了。”
岳大亮从沙发上站起来,把办公桌擦好,把桌子上的东西整整一下,看看房间没什么再收拾了,走出办公室把门锁好,告诉嬴丽他要出一趟远门,有事直接跟他老婆苏晚霞联系,没等嬴丽反应过来,岳大亮就匆忙告别她,离开了公司。
岳大亮开着车回到了家,家里没人,妻子苏晚霞上班去了,儿子岳小亮上学去了。岳大亮进了家,先是站在门边怔怔地扫视着整个房间,看到门厅鞋子挺乱,弯下腰一双一双摆好,看到沙发上报纸杂志横七竖八,也伸过去手整一下。来到儿子岳小亮房间,拿起桌上小亮的照片,深情地望了一会儿,又随手轻轻放回原处。从儿子房间出来,走进他自己跟妻子的卧室,站在床头望着墙上他跟妻子苏晚霞的结婚照,驻足了很久,转身来到妻子化妆台前,伸手拿起妻子常用的那瓶香水,放到鼻子边闻了闻,接着朝自己脖子后根猛喷几下,又慢慢放回原处。这时候,岳大亮鬼使神差拉开了化妆台抽屉,这一拉,岳大亮眼睛突然瞪大了。他发现抽屉里码着一沓A4纸打印稿,最上面一张打印着“爱你,藏在最深处--网上下载的一个女人的梦日记”,岳大亮翻开第二页正文,内容初看还真像网上下载的东西,可是,越看越让岳大亮吃惊,如果没看到铁索桥下娄云那些梦,岳大亮根本看不出这是什么。
第二页正文内容是这样的:亲,今天又梦着你了,又梦见你在那个吊桥下面的小河边钓鱼。这次这个梦真让我吃惊,你居然敢对我老公下手。亲,你真是疯了。不过,梦就是梦,事实上不是真的。梦里是这样的,你去了那儿,也把我约到了那里,究竟我是怎么去的那儿不清楚。梦一开始就是我跟你肩并肩坐在小河边,咱俩一边钓着鱼一边说着话。你突然告诉我说我老公就在附近,说我老公跟一个女人,两人在不远处山坳里一个度假村胡搞,说完,转眼不见了你。梦里你记性真差,等到你回来,看见我,你突然问怎么会在这儿,怎么会知道你钓鱼的地方,我说不是你约我吗?不是刚咱俩还在这吗,你不是带我来这儿好几次了吗,可你眨眨眼睛好像全忘记了。接着,你把你在度假村看到的那一幕告诉了我,说你到那儿,一眼就看到了我老公的车。你上楼进到房间,你看到我老公跟那女人偷情,你用手机拍了他们的照片,你还拿出来让我看。我连连摆手说我不用看,我早就知道他们俩胡搞,我还告诉你我老公不爱我了。接着,我就让你跟你老婆离婚,让你给我个离婚时间,最后你答应了。就在这时,我老公突然出现在咱俩面前,发现咱俩正在一起亲热,我老公上去就给你一拳头,你猛一躲闪,我老公一个跄踉栽倒在石头上。这时,你捡起一块石头就去砸他,那女人也号叫着冲了过来,我一把拽住了你。石头没砸着我老公,却砸在你脚上,疼得你“哎呀”直叫,你叫着叫着我梦就醒了。说来真是奇怪,我怎么会梦到这样的梦啊?白天没这么想啊?有一个疑问一直在我脑子里缠绕着,我做这个梦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是不是同一时间你也跟我做了同样的梦啊?
岳大亮接着看第三页第四页,越看全身血越往上涌。
第四页没看完,岳大亮挺不住了,发疯似的拿出那一沓梦,手猛一挥,那些梦顷刻间飘散在房间上空。
“天哪!怎么会这样啊!我岳大亮办什么亏心事了?!老天怎么这样对我啊?!”
“我岳大亮心里一直爱着你苏晚霞,为了你我没动过嬴丽一根指头,为了你我没动过你苏晚霞以外任何女人一根指头,你怎么这样对我?!你怎么这样心里没我?!你心中怎么暗藏着这么多秘密啊?!”
“你不是一直爱着林必成吗?!你不爱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为什么不爱林必成?!你为什么一直暗恋着这个娄云?!娄云哪里值得你爱?!”
“你让我怎么说你?!我不要命导演了这场戏,你把我的计划全打乱了!”
“天哪!老天哪!你法力无边,怎么就不长眼啊?!”
岳大亮痛不欲生,泪流满面地呼喊着。
突然,岳大亮止住了哭声,去卫生间洗把脸擦干出来,把洒落一地的那些梦,一张一张捡起来,一张一张整理整齐,又原样放回化妆台抽屉里。转身去镜子前照照,整整头发,整整衣服,最后又去看了一眼儿子照片和跟苏晚霞的结婚照,接着,跟往常上班一样,岳大亮一声不响离开了家。
路上,岳大亮给林必成打了个电话,告诉林必成说要跟他做个了断,还告诉林必成说他在铁索桥那儿等他,最后告诉林必成,说他如果不过去,就永远见不到他岳大亮了。
挂掉电话,岳大亮一踩油门,车子飞快朝山里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