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想想,自己也是很可恶,要不然,依自己这个不惹麻烦的个性,怎么遇上他,就一直挑战他的底线,天子啊,做出这样的事,怕是连砍头都是太轻的惩罚。
“站住。”这样一把声音,教她停了下来。转过身去,定定的看住他,眼神冰冷,像是这初秋的风,不带暖意。“皇上,还有事?”
“金逸,押她上竹筏。”那才是他原来的声音吧,霸气而又震人耳膜。
她没反抗,因为没必要,他不会伤害她,这是可以肯定的,但是,这样的被押,令她难堪。“你究竟想要干嘛?”她没这个时代所谓的轻功,所以,金逸一下的蜻蜓点水,她便在一条小竹筏上坐了下来。她在猜想游过河的可能性,免得等下两人大吵,会有生命的危险。
金逸和小竖子在另一条竹筏,而他跟她一起。
昨晚的秋雨一夜连晓,到了下午,才有这个晴朗的天,虽是晴朗,但终究还是要些凉气。他把身上的外衫脱下来,盖上她的背上。
陌生的男人体味的衣衫一盖上来时,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暖了好多。可惜,她把衣衫拿了下来,铺平,竟是拿来垫在底下,坐在上面也不去看那一脸气黑了脸的男人,这叫自作自受。
栈外的柳,陌上的斜桥,满湖的青莲,莫名的平静了心情。
拿出怀中的萧,淡淡的乐音刚响起,她便忙着打节拍,少了那份对他的敌意,渐渐的,她的脸色开始青白,他原没发现,可是,少了不对调的节拍,他却弹不下去,他停下来看了看她,“浸月,怎么了?”他问,不敢把手搭上她的肩膀,没爪的猫儿不代表不会捉伤人,没武器的浸月,不代表不会去伤害人。
“好痛,好痛,好痛,”她好痛,头好痛,心好痛,“我好痛。”
她挣扎着,像是陷入了恐怖的噩梦之中,双手收紧在太阳穴上,她剧烈的晃着头,身体一个翻转,竟是噗通一声掉下了河。
“浸月,浸月。”他担心的喊,不顾所有,竟也是跳了下去,他,不会游水,好像是溺水过,所以,不敢再碰。
“主子。”小竖子一喊,“主子。”金逸也大喊一句。
赶紧跳下了水,去抢救那两个抱在一起的溺水人,难道他们不知道,那样,死的更快啊。
喝了浓浓的姜汤,睡下了,平和的睡颜教人安心,一想到她褪了色的脸色,他还是有些后怕,怕来不及,像上次那般,亲眼看她纵身,像只脱了茧的蝴蝶。总在生死一瞬间的时候,心才顿朗,原来,是真的爱到连命都可以不要。
“爷,你也睡下吧。”小竖子看着他在她床边呆了很久了,脸色倒是恢复了正常,就是脸色,还是保留那种后怕的感觉,他知道,他不是怕自己失了性命,而是怕,那江姑娘失了性命。
他感到讶异,五年前,皇上醒来后,性子倒真的变得不同了,以前,也是爱江姑娘的,但是感情里倒含着一种斗志的感觉,像是决定抢到礼物的孩子,绝不是像现在这般,爱到把命都先丢掷在后头,他后头,可是还有着全国的人民,这样的深浓的责任,实在不适合这种全然付出的爱情。
只不过,终究是奴,不好说些在主子面前嚼些什么舌根,搬弄些什么是非。等六王爷来的时候,跟他说说,要他劝劝皇上。
“退下吧。”他说,表情恢复了正常,“叫那两个侍女进来。”
安排好她们好好照顾她时候,他就走了。在她旁边的屋子,“伦绍,怎么样,是什么病?”
落水之前她的喊痛声还在他脑海中缭绕,像是余音在绕梁,不绵不绝,扎心。
“五脏俱伤,其余的,微臣看不出来。”她有毒在身,虽是余毒,却比寻常的毒还要再毒万分。
他的皇上的专属御医,连太后,他也可以无需诊断,可,这个女子,却有资格。地位可想而知。
“什么,五脏俱伤?”难不成是因上次跳崖所致?“朕要你,医好她。”
“微臣无能为力,但微臣可以推荐一人,他,或许可以。”他抱拳,态度不卑不亢。
“是谁,快说。”他急切,面上没表现,声音却泄了想法。
“尘渊里的尘渊公子。”他说,语气里是难有的艳羡。
“尘渊公子?”江湖上的人物他听得不少,这样一号人物,也不是容易说服的,他的尘渊,是教人有去无回的。
里面,满是机关暗阵,能进去,也不一定能出来。
不过,只要有一丝的机会,他都不会放弃,“叫几个人,去尘渊。”他对着身边的小竖子说。
“是。”他退下了,脸上,是教人看不懂的表情。
“多为她开些进补的药材。”他抚抚太阳穴,有些累了,从钱州那边赶过来后一直就没休息了。
“皇上,注意龙体,”他看着他说,“她,身上有些余毒,开了进补的药材,对她,不会有一丝好处。”除了助长毒素的生长之外,什么好处也没有。
“下去吧。”他的声音带上疲惫。
伦绍带上门出去。
希望那几个人,可以把他找来,好久没见他了,他,该死的想念。
尘渊,尘渊,红尘断渊。跟红尘断了联系的你,会出来吗?
他,或许没有想到,那个跟红尘断了联系的他,在另外一个地方,为了爱人,不辞辛苦。
为的,也是救她,江浸月。
梦中好冷,好冷,全都是水,那些人影在水中漂浮着,对她说着什么?是什么?
爱的,恨的,无谓的,重要的,是失去的记忆,还是现在的梦魔?早就分不清了,只余下那首乐曲,深深的撞挡着灵魂的最深处,勾引出她所有的思绪。
是死去,还是活着,在此刻,早以抛掷脑后,她是谁,沿着那条路走,又走向那个出口?
为什么,那个牵着她的手的男人,冰冷冷笑,那个向前走的背影,却盈满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