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锦是在北海的一个偏远小镇,小镇的房子都复古式建筑,每家每户的墙壁都是用石头砌成的,南锦连着一片海与郁郁葱葱的竹林,有些形似威尼斯。
或者,它本该就有着小威尼斯之称。
在南锦长大的孩子水性都特好,甚至可称之为一流,只有我和林澈,是不会游泳的旱鸭子。
生活在那里的人民都以打渔为生,我家也是如此。
那时,父亲都是早起晚归,备好鱼网,以及工具,启动着我家那看似已残旧不堪的船,站在清晨的阳光下,对着我和林澈笑,那慈祥的面孔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温暖。
——
早晨,海风甚是微凉,吹着父亲额前的发梢,生像活了的水草。今天,风和日丽,是个打渔的好日子。
父亲看着蔚蓝的天空,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说:“今天,我要去远点的海域,那里的鱼儿多,小澈在家要照顾好妹妹。”说完,目光温和的看了林澈一眼,似乎要林澈亲口答应了他才会放心一样。
林澈白皙的皮肤被阳光称得更白,长长的睫毛在空气中动了动。我看了父亲一眼,回头朝着林澈傻笑。
林澈信誓旦旦地点头,唇角扬起好看的弧线,他说:“嗯,我会照顾好晴空的。”
我楞了楞,也完全配合他的样子,扬起脑袋,一脸乖巧:“我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父亲爱抚的伸手揉了揉我和林澈的头,然后在那个阳光布满了南锦小镇的清晨,他开着我家那破旧的船,去了离家很远的海域捕鱼。
从此……
从此以后……
他再也没有回来。
那一日,本该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却在父亲离开后变成了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天空乌云密布,云层压得很低,海水如受惊的猛兽,汹涌澎湃地拍击着海岸,宛如世界末日一般。
我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波涛汹涌的大海,心里莫名的恐慌,我说:“哥,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林澈缩在角落里,双手抱膝,像个孤独的小孩,他缓缓抬起头,薄唇轻抿:“过一会儿就会回来了。”
一句话,犹如给我安慰,也犹如给他自己安慰。
我从他眼中看见了不详的预感,也看见他隐隐闪烁的泪光。
那种预感,被他极度的掩饰着,勉强地给我露出笑容。
在那场暴风雨来临之前,母亲打着透明的雨伞出去了,她嘱咐林澈看着我,她去等父亲回来。
然而她已将近出去了一个多小时,天空被乌云包裹得犹如一张天网,暴雨倾斜而下,无情的拍打着万物。
我第一次害怕雨天,第一次在那雨中踹踹不安,第一次见母亲失望的神情。
母亲回来时暴风雨已经散去,她拖着沉重地躯体进了家门,头发凌乱不堪,面色憔悴苍白,眼睛红肿有哭过的迹象。
“妈妈,爸爸...还没有回来吗?”我小心翼翼地问着母亲,目光追随到门外湿漉漉的天气。
母亲没有作答,而是无力地坐在地上,开始抽泣起来。
我曾无数次期望父亲的面孔会在那个湿漉漉的天气里出现,带着他一如既往的慈祥的笑,穿着被海水浸湿了的衣服,高高卷起的裤脚,头发悬挂着雨珠。
他会说:“晴空,看,爸爸带回了两条大鱼!”
然而那年,我的期望终究成为了失望,我再也听不见父亲的声音,再也感受不到他那温柔的大手。
黑夜里,我们看星星,白天的时候,看海,其目的,只为等我的父亲。
我本就是是个天生怕黑的主儿,所以在那时候的南锦,林澈会在深夜里点上蜡烛,告诉我说,只要有哥在,每一个夜里我都会给你点一支蜡烛……
林澈还说,他要去找我爸爸,他应该活着,他是不会死的。
那一年,我六岁,林澈七岁。
那一年,我突然发现,我的世界在逐渐变成黑色……然而在我黑色的世界里,突然住进了一个为我点燃蜡烛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