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一片哄闹,后院却没有几个人,几个师弟从院中走过,见到史志在走廊边走来走去,正在黄小蓉门前不敢进去,几个师弟从身边走过,大声招呼史志到前院去吃酒,此时屈振华已被打走,武林群雄说到大名鼎鼎的魔教长老都让人打走,于是豪情顿生,席间更加热烈。
史志想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将黄小蓉的房门打了开来,便看到黄小蓉的曼妙身影坐于窗前的小几前,只是上面再也没有镜子。
黄小蓉被秦匪最后几刀割在脸上,脸上已然没有一块好肉,宛如一碗五花肉,红白相间,若不是她声音清丽,谁也看不出这个女孩,两月之前还是一美丽少女,是求亲之人踏破巴山派的门坎美人。
解雨看了两人一眼,这两月之间,黄小蓉回来后,便由解雨照顾,解雨细心温柔,由她照顾黄小蓉最是合适。但是史志嫌解雨太漂亮,怕黄小蓉看了伤心,便又去求梁芳,好不容易梁芳便答应了。
对于黄小蓉来说,容貌被毁还不是最为可怕的。
向断石前一日为黄小蓉诊疗之时,发现黄小蓉竟然有了孩子,而黄小蓉却不知孩子到底是谁人的,也许是裘败天,也许是一个普通魔教教徒。几位师姐劝说黄小蓉下药将其流掉,黄小蓉也不答应。
史志在此期间一直不敢与黄小蓉相见,今日众人忙于胡一达之婚事,史志才来看黄小蓉。这些天,史志一直都在黄小蓉的房门外。
此时史志身上的伤已然完全好了,看不出有什么伤。有向断石在,自然不会让他受了伤。
梁芳看到两人都不说话,便道:“史师弟,吾先出去了。”将灯放下,转身出门。
储香儿在门外拉了一下梁芳道:“师姐你看史志到底是想怎么样?他是不是不想要小蓉了。”梁芳怒道:“你小孩子家家,不要去管这些。”
解雨这时也悄悄到了一边,轻声道:“史师弟家中是大族,他双亲一开始不同意他学武,最后还是他跪求才得以入巴山派学武。后来史志师弟遇到黄师妹,史师弟好不容易说服双亲,眼见就要成亲了,却出了这事。”
原来史志本是书香人家出身,家中父亲大人是举人,哥哥是秀才,叔伯开武行,镖局。这样的家族,如何能娶一个被人所污的女子为妻。
史志看了黄小蓉半晌,灯火闪动,史志脸色变化了许久,许久才下定决心,道:“小蓉,我回去双亲大人说了,即日我们便成婚。”
黄小蓉看了一眼史志,却是不语,冷冷道:“你可怜我么?”
史志不语,此时黄小蓉都不敢在胡一达婚礼之上走出去,盖因不想自己这容貌吓着别人,此时黄小蓉简直如同一个夜叉般丑陋。
黄小蓉冷冷道:“你是不是担心别人说你无情、担心别人说你未婚妻受了污辱就不要她了,担心别人师兄弟说你只看重色相,所以你才娶我,是也不是。”
史志低头不语,低声道:“我不记较你受了那裘败天之辱之事,那不是你的错。”
黄小蓉道:“你不计较、你不计较……我却要计较,我计较你看到我的眼神、我计较你在裘败天面前下跪、我计较你可怜我。我最为计较的是,你那天对李群山说的话,什么不去招惹魔教,魔教便不上门,我一个女子,都屁你有志气,我黄小蓉即使容颜被毁,受人所侮,也没有说出过这样的话,我有仇,也会自己去报,不会这般没有志气。”
史志听了半饷,苦涩道:“我只想你好。”
黄小蓉将面巾围上,冷声道:“我黄小蓉用不着你可怜,你且去罢,以后不要来见我,我们之间以然无话可说。”
解雨对梁芳道:“史师弟不是那无情之人,吾听说史师弟为了这门亲事,几让父母赶出家门。”
梁芳冷笑道:“做戏一下子罢了,小蓉这个样子,真的嫁了过去,你以为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么。”
此时门吱的一声打了开来,史志走了出来,脸色发白,也不看两人,径直向前院去了。
房中,黄小蓉扑在桌上大哭,却用力将自己嘴捂住,从后面站出一人,身形清瘦,正是向断石。此时胡一达在前院娶妻,向断石都不去,只是担心黄小蓉想不开。这几日,黄小蓉几次自杀,都让向断石救了下来。
向断石对黄小蓉道:“蓉儿,你真要生下这个孩子?”
黄小蓉点头,咽声道:“师父在上,徒儿决定了,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向断石不语,身影融入了黑暗之中。
酒席间已然没有了几人。
言方物上前拍了拍胡一达肩头,道:“照顾好我妹子,她在家里受了不少气,别听别人胡说,她不是那般的人。”
胡一达道:“言兄放心,定然让她一生富贵。”
此时胡一达和言家言方悦成亲,便是李群山赶了回来,也抢不回那个大弟子的位子了,巴山派和言家结为亲家,那么胡一达便铁定是下一任巴山派掌门。这是胡一达的苦心经营的结果。
胡一达的内力,些许酒力如何能奈何,当下走向新房,言家言方悦,二房所出,在言家极有权势,言家长房多打点官场门路,而二房则掌了财权。
一弟子上前,正是一与胡一达十分亲近的弟子,——薜穿石。薜穿石上前道:“师兄,那言小姐,不——是师嫂,名声只怕有些不好听,师嫂有许我旧事,这些天我一一打探到了。”
胡一达看了眼薜穿石道:“不就是养了几个汉子么?我还听说那言方悦与族中叔长不清不楚,以为我不知道么?”
薜穿石不解问道:“师兄为何还娶这婆娘。?”
胡一达嘿嘿笑道:“师弟,我们的师父,还有我们的大师兄,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太当真,太当真了,师弟啊,你且记住,女人么,你不把她当个东西,她便把你当个东西,咱们的师父,不是便吃了这个亏么?让那个什么吴柄章的那个夫人玩得团团转,其实啊,都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哈哈……”
胡一达又对薜穿石道:“小石,吾不过借助于言家,言家亦不过借助于我巴山派,就当是一头猪,娶来也用不了多少料,吾何必计较她以前有多少男人,不过小石你要清楚,以后她若敢在巴山派招蜂引蝶,那个巴山弟子刚去惹她,吾便杀了谁,你将此话放出去,要让所有弟子都知道,堂堂巴山派掌门可丢不得这个脸。至于以前的几个情夫什么的,若是还有往来,便杀了罢。”
薜穿石应声道:“知道了,大师兄。”
胡一达看了看夜色道:“吾还要练功,你且回去罢。”
薜穿石应声而去。
胡一达也不往自己新房中去。
刚才那番话,其实用足了内力,不但薜穿石可以听到,连新房内的言方悦也可以听到。只是胡一达内功高深,这声音,凝音而发,别人的便站在跟前,也听不到胡一达在说一些什么?
这不但是说给李观涛听的话,其实更是胡一达说给房中言方悦的话。
胡一达转了个身,走到一间空房中,开始一天的打坐练气之术,胡一达不但天资聪明,更是极为用功,二十多年来,无一夜打破过自己打坐的习惯,胡一达处心积虑,在许多年前,武功便已是超凡脱俗,只是胡一达向来隐忍,从来不去抢李群山的风头,今天胡一达若是真的想将屈振华留住,屈振华是跑不掉的。
“明日,吾便可以收弟子了,自己是应试多培养一些能听自己话的人的时候了,罗白支易辉问题都还不大,李观涛虽然与李群山交好,只是一向胆小,也不用担心,梁芳这人外强中干,亦不足为虑,要联络好史志,史志身后可有一股不小的势力……”
胡一达如是想着。
夜色渐深,喧闹的白天已然沉静了下来。
李群山与胡诗灵在此时,却在远距巴山千里的蜀中黄龙。
说是山清水秀,都说轻了。
山何止是青,而水又何止是秀。李群山看到胡诗灵在水边戏水,那水可以照见胡诗灵的身影,只见一绝色丽人立于水边,若出水之芙蓉,李群山心中暗赞。
李群山手拉着胡诗灵,两人立于山脊之上,下边是无数的绿水,胡诗灵看着李群山道:“李郎,你文才出从,前两日呤了一曲《将进酒》,没有想到你文才到了这般地步,今天有如此美景,你何不再呤上一首。”
李群山头上出汗,连摆手道:“那诗是我抄的别人的,在你面前不用装,那是一个叫李太白之前人写成的,当时我有幸听到,一时见到黄河之景,便脱口而出了,吾是半分文才也无的。”
胡诗灵笑道:“你如何糊弄我,那有李太白此人的,你且再呤上一首,莫不是你吝啬文彩么,我保证不说出去。”
李群山无奈之极,道:“这可有点儿缺德,这儿有一首李太白过蜀道的文章,诗儿你且听好。”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用了半天,将这蜀道难背了下来,胡诗灵当即要将这诗记下来,李群山连忙制止了,两人又沿着山路,往西而行,李群山是打算带着胡诗灵去看一看高原上的彩云。
此时黄龙之路难行,李群山武功高强,若有什么难走之处,便抱起胡诗灵,两人一跃,跳过那难行之处,胡诗灵见那海子美丽,不忍在那水中落脚,要李群山施展轻功,在海子上飞来飞去,若是让魔教妖人看到让众妖人闻风丧胆的李大侠此时如此模样,在黄龙上空飞来飞去,只怕要将眼球都掉下来。
入夜时分,两人都累了下来,李群山生了一大堆火,抓两尾鱼,用盐糊了,一时间,香气四散。
李群山却道:“诗儿,你若是喜欢这里,我们便在此间定居下来如何,我盖几间房子,种上一些花草,就盖在你今天去的那儿罢,那里的海子极是美丽。”
胡诗灵道:“李郎若是喜欢,便是这里罢,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天下那里都是美景。”
李群山感叹道:“以前,没有钱,以为自己对女孩温柔一点儿,以为自己会做得几手菜,找媳妇把握大一些,只是到了许久才明白,那个时候,有钱,是男人最大的本事,吾做得再多,也比不上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富家子弟。”
李群山又道:“还是现在好。”
胡诗灵奇道:“你家乡如何会如此?”
李群山摆手道:“不说我家乡了,有了你,吾再也不回去了,我们那儿最漂亮的女子亦不及你十分之一。”
胡诗灵听到如此话语,脸虽是发红,心中却是甜蜜,两人将头靠在一起,依着睡着了。
此日两人起身,黄龙之地两人已然待了数日,李群山又打算带上胡诗灵到金项看一看日出,有机会的话,还想去看一下乐山大佛。
此时对李群山来说,天上地下,什么也比不得胡诗灵重要。
如此,李群山带上胡诗灵,一路到处游玩,也行侠义之事,只是李群山看见魔教,便要上去追杀,胡诗灵也由着他,两人这般,做一对江湖游侠,倒觉得时光过得飞快了。
自李群山下了巴山,与胡诗灵同游江湖,到此时已有近三年的时间了,在这三年中,胡一达执掌巴山派,与言方悦成婚,得到了言家的财力的支持,招收了大批的新弟子,巴山派一派繁荣之像。
吴柄章执掌两湖近三年,这三年,两湖倒也没有事,魔教在两湖的势力一直没有恢复,只是山东流民再次起事,招抚而后又叛乱,而且比上一次乱势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