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徐晓娅背驰而去的脚步声,我心里有喜有悲,喜的是她终于可以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忧的是她日后是否真的会安全。
人生在世难回头,总有琐事烦我忧,我本一鬼脱忧愁,何必再回尘世愁。菩提教我早回头,何不归土脱烦愁。
还是回阴界吧,也许回去跟着地藏王菩萨修行才是我在这三界最终的归宿。
如同这些尸鬼一样,我躲进阴暗的楼层,望着远处轰鸣离去的直升机和大型客车,这座城市怕是快要被遗弃。而我还在这座县城之中。如同这些遗弃的高楼。
县城活着的人口不是很多,到了下午已经听不到广场那边机器的轰鸣,偶尔远处的几声狂躁的狗吠倒是一清二楚。都说佛劝世,佛度人,地藏王菩萨两次劝解我,我都有各种理由回绝,现在落得一个孤家寡人,不回卧镰山难道还在此世造孽?想到此处,我从虚无之中去拿阴阳门,没有!怎么回事?被谁偷了?我大脑努力思索在哪遗失,回到阳界好像昏迷三次,第一次是被妖皇打晕,但他并不知我虚无之中有阴阳门,第二次被竹柔逼得自杀晕死过去,她拿的可能性很大,第三次被小鬼神熬思溪一掌打晕,她也不可能拿这东西。看来是修罗倻竹柔取走了,既然回到阳界了,这修罗公主还要这阴阳门做什么?不容我思,三界之事我现在不想掺和,也不敢去掺和,留着这条僵尸命回卧镰山去跟地藏王菩萨修行吧。老家离那老藤怪藏裂缝不远,阴界才是我的栖息之地。
也许是这县城一夜之间亡灵太多,西边的太阳都不忍直视,半下午时分,天空依然晴朗,唯独太阳那处一片乌云遮日,不肯移动。没有阳光的直射,各处鬼尸跟我一样,从暗处走到空旷的街道上溜达,只是没有我这样有意识。
三十年后的今天,人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存钱买房,有车有粮,现在大街上各处车辆乱停,店门大开,连银行也一个保安没有,我看着心里不觉一丝苦笑。我们穷尽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走到路口处,拐角铁杆上的摄像头好像突然动了一下,我以为自己眼花了,便自己挪了下位置,这摄像头居然跟着我的位置走。这县城几乎是一座死城,你们人都走了还监视这里做什么?被人监视的感觉总是不太好,我跃向那摄像头,空中长出利爪,跳上去把这摄像头撕的稀巴烂。失去一条手臂,身体没有了以前那种灵敏,落地之事,失去平衡,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借着乌云遮日,我刚想起身快跑,突然远处天空轰鸣,我抬头望去,人类的飞机正飞过来。像我这种孤陋寡闻的人,以前见过的大多是天上飞的客机,连直升机也才是今天才见到,可天上这种飞机长这种样子是做什么的?人都走光了,还来这里干嘛?难道是等晚上鬼尸出来抓几个回去做研究?
飞机飞到城市上空来回盘旋,超大的轰鸣声把路边店铺的玻璃都震得瑟瑟发抖,更是把各处鬼尸引到大街上仰天嗷嗷大叫。突然,飞机抛下无数黑色疙瘩,我好奇地张望,一个黑疙瘩在眼前不远处落地,“轰!”的一声巨响,一阵气浪过来打的我整个身体后飞,重重砸穿路边店铺门面的墙壁。
慌乱之中,我从废墟里爬起来,向街道望去,早已火光弥漫,天空黑烟滚滚,县城各处不断的巨响告诉我,这些飞机是来做什么的。断了不久的手臂被刚才这么一下,伤的又渗出了乌血。这县城是不能再做片刻逗留了。我起身快速跑出去,天空一颗颗炸弹还在如雨般往下坠落。这些人类,是想把这些尸鬼全部炸死,以绝后患啊。
跑出县城,我回头张望,飞机在空中来回俯冲丢着炸弹,地上以前林立的高楼现在只有几栋残身斜立,浓烈向天空翻滚的黑烟好似在向我暴怒,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贪恋阳世的僵尸!
跑到方宇家,烧毁的别墅只剩下残岩断壁,附近几只尸鬼正无目的地转悠。我无话可说,也不敢再说什么,因为这一切都是我所致的,多看一眼就多一份内疚,不忍直视。我双膝跪地,对着早已成废墟的方家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你这是算谢罪吗?”
我抬头一看,蚕梅正从废墟之中缓缓飞来。看着他冷冷的脸孔,我知道他想挖苦我,但他怎么还在方宇家中?对于蚕梅种种维护竹柔之事,我想来心里就有气,为何当初不在修罗倻竹柔第一次进方家大门的时候就揭穿她身份?也许那样之后就不会有现在的一切。想着想着,我觉得方宇一家惨遭灭门,我确实有铁板钉钉的过错,但你蚕梅,也脱不了干系。
我起身冷冷回道:“是又怎样?与你何干?”
蚕梅小娇的身躯飞到我跟前,面无表情地说道:“当初我隐晦相劝你,叫你不要回阳界,而今你方家惨遭灭门,这一切归咎于谁?”
对,这一切都归咎于我,我也想弥补我犯下的一切过错,如果一切可以从来,我绝不会回阳界。不!我绝对不允许慧普和尚把我变成现在这样。虽然内心思绪万千,却不想再和蚕梅多道一言,转头就朝阴阳裂缝走去。
蚕梅在身后冷冷说道:“想回阴界去逃避你现在所犯的一切罪孽?善恶之末终有报!你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说着,蚕梅身上放出我以前从未见过的杀气,杀气之中还参杂着一直领我本能防御的气息,天神之气。
我猛一回头,蚕梅早已不是刚才的蚕梅,身躯挺拔,面容俊俏,一对黄黑大翅膀正雄雄展开,手中一杆蚕丝质感长枪正如毒蛇般直指向我。我一脸惊愕,惊愕地张大了嘴吧,怎么一日不见蚕梅就成了天神了?
蚕梅对我的惊愕没一点兴趣,怒声说道:“恶行僵尸,这世上的罪过都是你所赐,今日你就尝尝你种的果吧!”话语未完,蚕梅手中利枪触不及防地刺杀过来,不刺别处,直逼眉心。我右手拦握枪尖,心里却有酸楚,没想到昔日三十载的同伴今日又有一个和我生死相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