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对我说:“方寸,想必你浪迹这阴界多年,很想你的父母,其实早年你父母过世,本王就自作主张将二位老人接到我那大殿里小心伺候着,就是等着有一天你会来到此地。”
父母?接到阴殿?难道他们已经?虽说流荡这阴界多年,说是要帮竹柔打开炼狱大门,但内心深处小九九不还是想有一天回家和家人团聚吗?临了,我没回去,爸妈却过来了。不!难道他们抓不到我冤死我父母,然后拿他们来要挟我?我大声怒吼道:“你这毛神,抓不到我,居然毒害我父母,你就不怕遭雷劈,遭报应吗?”
这鬼王说:“方寸你不要激动,三界万物寿寝都是有定数的,你死的那一年两位老人都50多岁了,而你死后到如今已经在这阴界飘荡二十又七载了,你父母都是阳寿已尽,寿终正寝的,这天数不是谁想改就能轻易更改的,就是天界那些天神都没这个权利,你着实误会本王了。”
我听他这么一说,扶在轮回镜上的手颤抖了一下,努力回忆父母的脸庞,却只能记起两位亲人身影的一个模糊轮廓。父母一定要见,不见怎么对得起他们。在这阴界浑浑噩噩做孤魂野鬼做了那么久,唯一的想法不就是想保住这条鬼命,有一天回去见见他们二老吗?什么狗屁友谊,什么炼狱,什么轮回镜,与自己何干?天大地大,也不如自己父母大,见父母才是正经,于是就说:“那......那就请鬼王帮忙带我去见见我爸妈。”
这鬼王一脸微笑,说:“不急,不急,就你现在的穿着,人不人,鬼不鬼,怎能去见你双亲?还是把自己收拾一番再去吧。”
然后这鬼王转过身去,大声喝道:“这僵尸出了这奈何桥,你们对他怎样本王都不管,但在此地,他是本王座上蓬宾,谁要是胆敢造次,本王就敢要他做这阴间之泥!”
这些鬼神一听,有些委屈地回答:“是~”
说罢,这鬼王坐回轿椅,我跟在旁边,缓缓走近那琼楼玉宇,此起彼伏的群殿之中。而河对岸的竹柔蚕梅,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有危险,直冲过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见父母要紧。
这鬼王虽说为王,对我说话倒是礼上有佳,不禁使我有些受宠若惊,想问问原由,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适,也就罢了。
这殿宇外部以淡墨色为主,殿宇交错有序,有的楼阁嵌入到后面黑色的山崖壁内,放眼望去,不禁让人惊叹。还有一个特别之处,那就是干净,到处打扫,侍奉大殿的鬼差,正各处驻足望着我,不知那眼神是仇视,还是惊讶。
这鬼王估计也是个讲求高质量生活的毛神,大殿外围都是古代装饰,到了内殿居然跟到了二十一世纪一样,房屋装修,电器装饰,如五星级酒店一般,真是内外几千年。
我到一间洗手间,剪掉这满头蓬发,进浴缸洗掉这多年身上的污垢,挑一套自己满意的现代衣服照着镜子穿上,发现自己这二十三年一点老的痕迹都没有,反倒是身体看上去还健硕了许多,也许这就是命,遭雷击是命,遇到惠普和尚是命,和蚕梅,竹柔飘荡这阴界也是命......不知是马上要见父母的喜悦,还是感叹这操蛋的命运,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为何,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收拾完自己,我被一仆人领到一大厅,鬼王正和俩白发苍苍老人闲聊。这俩老人一见我,立即缓缓起身,满脸慈祥望着我,只听一声:“方寸?”,亲切的呼唤,熟悉的声音,这叫声不就是自己亲妈吗?我鼻子一酸,喉咙哽咽,眼前自己的双亲,怎么老成这个样子!
我连滚带爬地跑过去,三人抱着哭成一团,我说儿不孝,他们一直数落,说我没良心,这么多年也不脱个梦给他们。悲喜交加,伤痛欲绝。剩下的只有无言的抱头痛哭。
不知何时,我颈上一痛,感觉有些不对,忙放开他们退出两步,只见父亲满口乌血,我眼里泪水还没有干去,大脑发愣,疑惑这是怎么回事。母亲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推倒父亲,又扑向父亲对着父亲肩膀上猛咬一口,后跳到我身前悲恶说道:“你咬儿子干嘛?”
父亲这时候已经面目扭曲,眼光发绿,说:“方寸,我和你妈妈养育你这么多年,不说有功劳也肯定有苦劳,既然天界说吃了你可以成仙,你今天就回报我们吧,你也不愿意我和你妈妈再去尘世受那碌碌无为,来去匆匆之苦是不是?”
我目瞪口呆,欲哭无泪,望着父亲那狰狞的表情心里似在滴血,又看着眼前母亲这悲颤的背影,伤心欲绝。母亲大声喝道:“你这老头子,是不是疯了,虎毒还不食子,你盼那么多年与方寸见面,现在怎么会这样?”说完扭头大哭叫我快走,我望着母亲那护我的表情,更是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一个尽命地要吃我,一个尽命地要保护我,难道这就是父爱与母爱?一生的夫妻怎能因我而反目成仇?我喊住母亲说道:“其实儿我做这孤魂野鬼游荡这阴界也没有什么大的意义,既然父亲想吃我就吃吧,就当成全二位登入天界,也算报答养二位育之恩了。”
母亲转身就给我一巴掌,声泪俱下,大声说道:“鬼王说你有现在这成就,冥冥之中都是天数安排。你爸他现在是疯了,你也跟着傻是吧?你以为你现在已经死了你不能伤我心是不是?你要是这么不爱惜自己,我干脆跳那奈何河中再死一次算了。”说完,母亲抱着我豪天大哭,手握紧拳头在我背上痛恨地捶打,打我为什么这么早离开人世,打我即使死了也不爱惜自己,打我使他们夫妻反目成仇......
父亲见状趁机又扑了上来,我冷眼以对,抱着母亲转了一下,他一口又咬到了我手臂上,这一口更狠,直接撕下了一口肉下来,不痛,但我心却早已麻木。旁边鬼王见状,命令两仆从过来拉住父亲,然后说道:“人间冷暖,皆不过如此!方寸,你也应该有所觉悟~本王留你父母在我殿内已三年有余,大限已至,今日既已见过,就得送他们再入轮回了。”
我望了鬼王一眼,回头双膝对着扑声跪地,哀泣说道:“妈,儿此生不孝,也不知以后何去何从,曾今往后,妈去哪,我就跟到哪!以后我一定好好尽孝您老人家!”
母亲捧着我脸,哭着说:“方寸,世间一切都是有定数的,你还有你的定数,你将来的路还长,你要是真想尽孝,痛惜妈妈,就好好走你以后的路,不为别的,就为我吧。”说完撇下我,跟着押着父亲的那俩鬼扑,头也不回地走出殿外。我起身追赶,却被鬼王拦腰抱住,也不知他在那里瓦里呱啦说了什么一大通,见我不依,给了我后颈窝一下,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之时,见那鬼王正做厚皮沙发上面看着一本古书,我立马站起来问我妈去哪了。
那鬼王说:“现在估计已是阳间一婴儿了!”
我怒他刚才为何阻拦我去追随母亲,长出利爪,锁他咽喉,爪抓过去他却不闪不躲,倒是把旁边那些鬼仆吓得不轻,欲上前救主。
在那些鬼差目前明明气息压人,威风凛凛,而对我的尸爪却是视而不躲,只要我爪中稍微用力,他可就魂飞魄散了啊。他面不改色,神态怡然,简直泰山压于眼前面不改色,王者之风,霸气外漏。我见他这样,明明很气愤他刚才阻拦我,现在却有些害怕地松开了他脖子。
他说:“你方寸果然有当年犼的本质,做事从来不计后果。”
怎么突然蹦出这句话?他又严厉说道:“你刚才到底洗过澡没有,怎么还有这么大的血腥味,把本王颈都弄脏了。”不知道是被他威严吓到,还是真怕把他弄脏,我望着他眼神竟有些闪躲。
鬼王对旁边一鬼仆说:“把客人领到密室去,我去洗洗就来。”说完就起身潇洒地走开。就因为手碰了一下他脖子他就要去洗洗?搞得我站那里不知所措。
鬼仆把我领到一间密封石屋之内,这屋不足十个平方,内堂上挂着一尊道人画像,两边好似是字,可这字似鬼画符一般,我竟一个都认不出。画像下面一张方桌和两把太师椅,屋顶嵌着一盏照明灯,要不是那鬼仆站里面不出去,我都会想这鬼王是不是哄骗我,想把我关在这里。
我无趣地问这鬼仆:“这幅画画的是谁?”
鬼仆礼貌答道:“元始天尊!也是开天辟地的盘古大帝!”
我又问“这元始天尊旁边画的是什么?”
鬼仆答:“这是鱼字小篆。左边写道‘世间万物出盘古’,右边‘三界众生管天地’,上天那四个字是‘盘古造世’”。
我微微一笑,过去拍着这鬼仆说道:“你这饿鬼不错,懂的还挺多。”
这鬼仆笑着说道:“这内殿之地,无一饿鬼,我等皆为人世亡魂。”
我一惊,这才想起来,自从进入内殿,就再也没见过红皮肤鬼角的鬼了,难不成?
我赶紧问道:“你们鬼王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