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妈!”我搂着白狼妈妈的身体喊着,“您告诉我,您不是去天堂了吗?怎么会变成一只狼回到人间,回到我的身边?”
“木木,妈妈放不下你呀!”妈妈说,“人死了,可以自由选择以什么样的生命在天堂继续活着,而妈妈选择了做一只狼。”
“人死了,真的可以在天堂继续活着吗?”我的眼睛发亮,“您知道吗?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没想到,我的直觉那么准!”
白狼妈妈点了一下头。
“可是,”我疑惑不解地说,“您为什么要选择做一只狼,做人不是更好吗?如果您是人,而不是珍贵的白狼,他们就不会搜捕您了。”
“傻孩子!”妈妈用前脚温柔地蹭我,“如果选择做人,妈妈带着那张大家熟悉的脸怎么回人间?那样会吓坏所有的人。”
“那您可以选择做一只鸟儿,他们就抓不到您了。”
“鸟儿能做煎饼,能照顾你吗?”
“那您完全可以不回来,在天堂自由自在地做人。”
“你不希望妈妈回来?”
“妈妈,您为了回来照顾我、保护我,而放弃了在天堂继续做人的资格。”我激动起来,“我,我有什么权利让您活着为我受罪,死了还为我受罪!我欠您的太多了!”
“你不要激动,木木。”妈妈说,“你没有欠妈妈的,是妈妈欠你的。妈妈没有出息,早早地去了天堂,往后不能很好地照顾你了,妈妈真没用!一想到这些,妈妈的心都快碎了。”
“妈妈,是我害了你!如果那天不是我闯红灯,您也不至于为了救我而倒在车轮底下。”我站起来说,“没用的是我,我是害人精!”
“不许你这么说!”妈妈叫道,“永远不许你这么说!”
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倒在沙发上,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
“妈妈,您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认真地说,“我不想您被他们抓起来。”
白狼妈妈说:“我走了,你怎么办?谁来照顾你?谁来保护你?”
“有胡爷爷!您也知道,他对我可好了。”
“胡爷爷对你很好,我都看见了,可妈妈还是不放心。妈妈只要有一口气,哪怕做一只蚂蚁,都要留在你的身边。即使我不能照顾和保护你,也要看着你、守着你。”
“可是,您不走就太危险了!”我的眼泪像决堤的海,“要不,您把我也变成一只狼吧,我们一起离开这儿,去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哪怕奔跑在原野上,露宿在石丛里,我都无怨无悔。”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我有理由,“妈妈是狼,我当然也应该是狼。”
“你是人!”妈妈变得严肃起来,“如果你爱妈妈,就要好好地活着。”
我不敢再多说什么。
妈妈蹲在地板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她的眼睛里盛满了温情和期待。
我们就这样四目相对,静静地聆听窗外的雨声。
当又一个白天到来的时候,我又在熟悉的煎饼香味中醒来。
“妈妈!”我奔进厨房,“您在哪儿?”
我找遍整个屋子,都没有找到白狼妈妈。
餐桌上的盘子里平摊着一张圆圆的煎饼,家里收拾得干净极了,我的脏衣服也都洗干净挂在了阳台上。阳光照在阳台里,温馨极了,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
我无法想象做了狼的妈妈是怎么完成这些家务劳动的,这使我更加敬佩。
找不到妈妈,我六神无主地站在那里发呆。
就在这时候,我注意到茶几上有一张纸。
那是妈妈给我的留言条:
亲爱的木木:
妈妈有要紧事必须出去一趟,晚上一定赶回来。你别为妈妈担心,好好照顾自己。
妈妈妈妈会有什么要紧事?难道还有比逃脱搜捕更重要的事吗?她这样贸然出去,岂不是又要面临危机?我立刻忐忑不安起来。
我把上次拔下来的电话线重新插上,期待妈妈打电话回来。
丁零丁零!电话很快响了。
我迫不及待地问:“你是谁?”
“白歌,是我。”是季乐拉的声音。
“什么事?”
“听说白狼还没有被捉住。你说实话,到底知不知道它在哪儿?”
“你是不是也想领赏啊?”我没好气地说,“你真俗!”
“白歌!”季乐拉连忙说,“你误会我了,我也不希望白狼被捉住,毕竟它曾经救过你。我和你一样担心白狼的安危。”
“真的?”
“骗你是小狗!”季乐拉的声音很夸张,“不过,我担心那些人会布下天罗地网搜捕白狼,让白狼插翅也难飞。”
我说:“你不用担心,它很好。”
“你又见过它了?”她尖叫,“它在哪儿?我对它充满好奇,我喜欢它,崇拜它,能让我见见它吗?”
“无可奉告!”我挂了电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连好朋友季乐拉都不敢完全相信。
砰砰砰!有人敲门。
我打开门,又是蔡主任和王所长。
“白歌,”蔡主任开门见山地说,“昨晚我一直期待你能给我打电话,没想到我还是失望了。”
“我真的不知道白狼在哪儿,更不想配合你们抓它。”我立即挑明自己的立场,表示自己并不欢迎他们。
谁知他俩并不生气,还笑眯眯地往屋里钻。
蔡主任继续说:“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捉到白狼,但昨夜有几个年轻人发现了白狼的行踪,白狼的一只耳朵已经受伤,估计它还没有离开这座城市。所以我们改变了计划,没有扩大搜捕范围,而是抽调所有警力,在全城加强警戒,可以说我们布下了天罗地网,估计白狼逃不过今天。”
我的心脏快速地跳动:“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们是想让你早点儿有个思想准备,到时候白狼真的被我们控制住了,你也不至于太激动。”蔡主任说。
我说:“你们如果不想让我太激动,就放弃对白狼的搜捕,让它自由自在地生活。这样既避免了我受伤害,也保护了野生动物。”
“你的想法也不是不对。”蔡主任盯着我的眼睛说,“但你要知道,如果不把白狼控制起来进行观察和研究,专家们就无法解开关于那只白狼的一系列的谜。”
“解谜比保护白狼的生命安全更重要吗?”我嚷道。
“到现在你还没有搞清楚,我们搜捕白狼并不是要将它置于死地,相反,我们连它的一根毛都不允许伤害。”蔡主任严肃地说,“昨晚割伤白狼耳朵的几个年轻人已经被拘留了。”
我逐字逐句地说:“我知道你们不会杀害它,但你们知道吗?对它来说,自由比生命更重要!”
“一只狼也会这么想?”蔡主任侧着脑袋一脸疑惑。
“是的。”我说,“只要是生命,就知道自由的可贵。如果每天被你们看管着、控制着,那么那只白狼一定活不长。”
“我不明白。”
“你不会明白。”
“好了。”王所长突然说,“我们该告辞了。”
我都没有留意,在我跟蔡主任说话的时候,王所长跑哪去了。他该不会是把我家翻了个底朝天吧?
他们的脚步刚踏出去,我便愤然地关上门。
也不知道白狼妈妈去哪里办要紧的事了,妈妈能逃过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吗?我的心七上八下的。
“我真没用,没有看住妈妈!我不该让她走的!”我对着自己的胸口乱捶一通,然后痛苦地闭上眼睛祈祷,“天啊,请保佑我的妈妈平安回来。”
我好像听见自己的心脏嚓的一声裂开了,鲜血全部迸进混沌的脑子里。就在我昏昏沉沉即将倒下的瞬间,仿佛听见白狼妈妈急促地呼喊:“木木,救救妈妈,救救妈妈!”
我忽然又有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