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卫亭问起,司红叶更觉得天地之大无所适从,移目注视萧遥,心中更觉有愧,虽然是少主强迫,自己为了活命毕竟做了帮凶,如今萧遥他为了自己误杀雷少炎,清尘子又在南荒兵解,以后不但雷家难容萧遥,怕是华清门也无人能庇护萧遥,鬼宗少宗还威胁自己,不让带萧遥去见南宫月,那么自己又做了拆散这对有情人的元凶,想起所作所为实是愧疚良多,可为保两人性命,司红叶却也无计可施,只能遵从鬼宗少宗吩咐而行。
卫亭见司红叶眼睛深注萧遥,而且司红叶双眼似悲似喜,似哀似怜,卫亭心中一动,出声道:“你们二人有助于我,萧遥他师父清尘子算起对我有活命之恩,你们今番得罪雷家,祁国怕是难以存身了,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们随我回北氐如何?”
北氐?事到如今,后悔也无济于事,司红叶心中一定,罢了,就随卫亭而去吧,先逃开雷家势力范围也是不坏,司红叶带着茫然苦思的萧遥,与重伤未愈的卫亭朝着北氐往西北而去。
北氐与祁国相邻,百年来两国虽是兵戈不断,可往来商旅往来也是络绎不绝,三人一路而行,装作普通商旅,半月后穿过天龙关,来到北氐境内,又行百里来到太平镇,卫亭想起当初在此与萧遥几人初会,后来为了千年紫灵芝紫灵动手,卫亭惜败于萧遥,如今回想往事,再看看身边萧遥仍一副茫然苦思之样,卫亭不由感慨良多。
天色已晚三人在太平镇一处客栈稍歇,一路而来司红叶并未与萧遥同室而处,卫亭也不喜与人同室,于是三人都是各占一房,用过晚饭,萧遥在自己房内灯下独坐,苦思近些时日所发生一切,可想来想去只能记起自己在成桥醒来,而后就随司红叶一路向东南而去,又想起九游镇外拍了那雷少炎一掌,后想起雷家寻仇,萧遥心中不安,自己竟然杀人了!
又想起自己几番碰的人都怀奇异本领,雷家人能御天雷,卫亭刀化青龙,就连司红叶也用腰间一帕抵御雷击,自己听他们言是出身华清门的,而且师父清尘子还是个厉害人物,可惜却被黑龙杀死,自己以往究竟是什么呢?听到清尘子逝去的消息,萧遥只是觉得一个陌生人死去,心中丝毫无悲意,可他却看到司红叶满脸悲色,萧遥心中不解,萧遥而又时常疑虑:难道自己真像他们所说为了红叶才背叛师门,自己是贪恋美色的人?可自己平日与司红叶相处,深知司红叶不是那种烟视媚行的人,自己也丝毫未欢快欲,只是把司红叶当成亲近之人,红叶起初说她是自己的妻子,可自己却觉得不应如此,到底是哪里出错呢?
忽听门外脚步声响起,有人“砰砰”敲门,萧遥起身开门,一看正是司红叶,司红叶面上微带悲意,随萧遥进房而坐,看着萧遥不解之色,司红叶沉吟良久,出口道:“萧遥,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虑,今晚我就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你。你要安心听我讲完,不管你要如何恼我恨我,我,我都不会怪你!”
萧遥淡然一笑道:“你怎么了?怎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无论如何我都知道你是以诚待我,我怎么会恼你恨你呢?”
司红叶戚然摇头,轻声道:“我有很多事都是瞒着你的,今天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看着桌上不住跳动的灯火,司红叶似沉入无尽往事,幽幽说道:“我自幼父母双亡流落街头,八岁那年在街上行乞时遇见一修道之人,他见我根骨资质不差,就收我为徒,把我带回洗碧峰,我不知道我那师父大大有名,他的修为虽是不高,但却是名门之后出身非凡,他祖上据说有得道飞升的先辈,家中也含有不少仙灵宝物,别人都艳羡我莫大造化能让他收为子弟,呵呵,我的造化真是很大!”
司红叶语气忽变,变得激动悲愤,胸中似有难平之事,萧遥在旁伸双手握住司红叶两只纤手以示安慰,司红叶面上微红却不抽去,接着讲道:“我师父人面兽心,我十六岁那年,他竟然想糟蹋我,可他不知道他那时修为竟然还不如我,我打伤了他逃出洗碧峰,于是他就传言天下说我勾搭同门盗取他家宝物玲珑环,那玲珑环什么样子我都没见过,可天下人不信,到处有人骂我杀我,我那时被强迫的急了,就入了鬼宗。”说道此处,司红叶不安地看了看萧遥,她却忘了,萧遥失忆,鬼宗是什么都不知道。
司红叶心中稍定,解释道:“鬼宗当初为了壮大宗派势力,只要修道之人有心投奔都会收留,一般修道的人是不敢轻易招惹鬼宗的,我本领低微,而鬼宗内还有人认为我有玲珑环在手,仍对我百般刁难,那时鬼宗内有个邪鬼道人,他修为高深,他对我却是百般照顾,我本以为他也像我那师父一般对我心怀恶意,就故作轻浮求他庇护,可他却是真正的疼惜于我,不但传我鬼术,还将落魂帕这般防身宝物送我,我自幼孤苦从来没人像他那般对我,心怀感激之下我,我就要献身于他。”讲到此处,司红叶又偷看萧遥,却见萧遥面色如常,司红叶心中稍安却又有淡淡失落之意,但司红叶微微感到双手被握一紧,心中又没来由的一喜,萧遥他心中毕竟还是挂怀于我!
“我要献身于他,可他不但拒绝,还严辞教我要学会自爱自重,原来他有个女儿同我一般年岁,却被仇家杀害,他一直视我为女,自那后我也视他为父,可是后来他被人所杀,我又回复以往孤独,在鬼宗浑噩过日,直到后来遇到你。”司红叶双目直视萧遥,眼中饱含深情,却是哀怜、愧疚、心疼、欣喜……等等各种情感纠结,萧遥心神一颤,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开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移目看往别处,看着萧遥默然无语避开自己双眼,司红叶心中一痛,长吸一口气,将往事娓娓讲来。
司红叶当下不再隐瞒,将两人从雾泽初见,后奉命与王朗一起击杀萧遥,所发生种种尽数讲出,司红叶曾听萧遥向清尘子讲述萧遥下山所遇种种,司红叶把这般所述也尽数告知萧遥,萧遥惊神间才知道,自己原来被人下毒服下孟婆罗花,才记不起以往,原来自己真的是华清门人,师父也真的是清尘子,自己还有定下亲事的未婚妻子——南宫月!
虽然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一切,但今时不同往昔,往昔的萧遥是随着清尘子修行十几载的萧遥,是心境修为达到净心境界的萧遥,是视清尘子为父,与南宫月倾心相恋的萧遥,可现在的萧遥是杀了雷少炎不容于雷云峰甚至华清门的萧遥,清尘子、南宫月等在心湖难起浩然波澜的萧遥,这一切该让萧遥如何自处,不同别人暂时失忆,孟婆罗花实在是霸道无匹且无药可解,知道那些事确实发生在自己身上,可萧遥丝毫无印象,听司红叶讲述就像听一个陌生人的事一般,就像两个人,共同的只不过都叫萧遥,而萧遥却又只不过一个代号而已,萧遥一时头痛欲裂,双手抱头不知如何是好,司红叶也知道这般所有定让萧遥难以接受,可瞒着他,司红叶心中却更是愧疚,司红叶不知如何安慰萧遥,只得黯然离开房间,悄悄关起房门而去。
南宫麟这计谋确实狠辣,萧遥如今不但不容雷云峰、华清门,而且即便萧遥见到南宫月,只会把南宫月当做陌生人看待,即便司红叶把一切讲出,萧遥心中也难存对南宫月的倾心之情,两情之事有中生无难,无中生有更为不易!
萧遥房门紧闭,可灯火却亮了整整整夜,次日卫亭起身,来到楼下却见萧遥早已静坐桌旁,不同以往的茫然戒备,此刻的萧遥显得自信沉稳,颇有几分回复初见时的潇洒飘逸,卫亭心中奇怪,这萧遥是怎么了?难道他想起以往的事了?
不大时司红叶双眼未带黑圈的从楼上走下,见客栈大厅内萧遥静坐,微微笑意地看着自己,司红叶心中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萧遥吗?她一晚未眠猜测萧遥知晓情况后的种种,甚至感到萧遥会静声离开自己也有可能,可自己凭什么要留下他呢?心怀忐忑却看到萧遥这般,怎能容她不惊!
司红叶移步来到桌前,怯生问道:“萧遥,你,你还好吧?”
萧遥朗然一笑,却看着卫亭说道:“卫公子,我师父在灵犀峰兵解,留下的遗言你还记得吗?”
“生如何,死如何,道心无尽空自叹,万物悲喜又如何!”卫亭一怔,将清尘子兵解时的话语重复了一遍。
萧遥潇洒一笑,道:“师父为求天道而修行终身,最后兵解,死前他老人家已存舍身之意,凡间生死,万物悲喜都不能让师父挂怀,唯有那茫茫天道是师父一生所求,萧遥不才虚度年华二十有余,以往种种只当前尘,今后所求唯有天道而已!还望卫公子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