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颜刚进家门,听得门锁响的陈菁玲就迎了上来。
“颜颜,你回来了,昨晚不回来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木颜包包还没有放下,陈菁玲就抓着木颜问长问短。看到她胳膊上紫一块乌一块,声音一哽,“颜颜,你怎么了?怎么肿成这样?”
木颜微微一笑:“昨天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啊。妈。”
话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是一酸,胳膊上的伤恐怕是被崔浩推倒的时候碰出来的。想到崔浩,不由眼眶一涩。她努力吸了吸鼻子,见陈菁玲顶着两个大黑圈一阵心疼:“妈,你昨晚又没睡吗?”
陈菁玲自丈夫木隆基去世后便患上了精神衰弱,每晚都需要安眠药才能入睡。她有时候宁可不吃药,彻夜不睡抱着木隆基的遗相呆坐一个晚上。健康每况愈下,她也不以为意。当初木隆基去世的时候,她就想过自杀,因为可怜木颜一人活在世上,这才留下一条命苟延残喘的过着。她只希望拖着这一残躯,看到木颜找到依靠,才放心离去。可是木颜命苦,崔浩虽然一表人材却并不能给木颜好的生活,她虽然不愿意木颜跟着崔浩,想到自己早已家破人亡也不便嫌弃人家,只是暗暗为木颜叹息,私底下也多次跟崔浩提及不要在婚前圆房。这一夜,木颜彻夜未来归,她自然就想到木颜恐怕跟崔浩在一起,这样她哪里还睡得着。此时见木颜这样问,不由眼一红,眼泪就下来。
“颜颜,妈妈跟你讲过多少次,女孩子要洁身自好。你和崔浩交往妈妈不反对,可是你这样……”陈菁玲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你爸爸还在的时候是怎么教你的,你又是怎么做的。你从来都没有超过十一点回家。是妈妈没有用,你每天做那么多工作,让得每天必须得那么晚回家,可是……可是,你也不能拿你自己的清白……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爸爸。”
木隆基生前对子女的家教甚严,将木颜培养成一个淑女,所以木颜并没有一般富二代的娇横,她的举止不管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是那样端庄得体。陈菁玲一想到丈夫去世女儿就与社会上其他的女孩无异,不珍惜自己,不再听从自己的话任性地与男友同居,更是泣不成声。
“妈,我没有。我没有和崔浩。”木颜看着陈菁玲悲痛欲绝的样子,不由悲从中来。她的内心多想昨夜那个人是崔浩可是不是。
“妈妈,我没有。”木颜抱着陈菁玲拼命摇头,拼命解释,“我和崔浩已经分手了,我们没有……妈妈,我们没有,呜呜……”
终于她有了可以放声痛哭的理由,终于她可以释放委屈。她可以说出来,可以为失恋而放声大哭,可以因此得到陈菁玲的谅解,可以让陈菁玲不再猜疑,不再这样为自己走上迷途而悲痛。
果然陈菁玲听说木颜与崔浩分手,竟然露出欣慰的笑容。一直以来她并不怎么接受崔浩,但是他确实在木家最落魄的时候站在了木颜的身边替木隆基办了丧事,而且木颜又深爱着崔浩,她也不愿意让木颜为难。这一下分手,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陈菁玲体谅木颜失恋的痛苦,没再逼问她不归露宿何处,她自以为是的认为木颜因为失恋而难过去找倩倩了。这就是陈菁玲的骄傲,她宁愿一个晚上都在等待,也不会主动去找。
“颜颜,崔浩和你分手,是他的损失,你还年轻,将来肯定还会遇到更好的。不要哭了,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白糖糕。”陈菁玲拍了拍怀里的木颜,低低的哄着,任由她把眼泪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木颜小时候最爱吃白糖糕,不管是摔倒了,还是考试砸了,每次哭了,只要吃一碗陈菁玲亲自做的白糖糕,就会立刻破涕为笑。久而久之,白糖糕就成了木颜的止痛良药,直到长大,她遇到难过的事情,只要陈菁玲将白糖糕端到面前也会立刻愁云散去。可是现在……木颜捧着刚刚出炉的白糖糕,碗里传出一股股热气也很快被那串滴落在碗里的眼泪掩盖。
失恋,到底有多痛。
以前木颜不懂为什么有人会因为失恋而自杀,那样绝望的从高楼一跃而下,不顾身体的疼痛任由鲜血自大动脉喷射而出。这一刻,她懂得。心脏的绞痛让她喘不上气。如果能看见自己的心脏,此刻的它上面肯定扎着一把尖锐的刀,鲜血直流。这种疼痛,让她痛不欲,她想要转移这种疼痛。
卫生间的花洒哗哗的淌着水,不知人世,弄湿了那一身白衫。
她不处女的卫道夫,只是,那个人是要崔浩。
木颜仰着头靠在浴室的墙壁上,任由花洒打在自己的脸上,水混着眼泪在她光洁的脸上恣意滑落。这一年来是与崔浩的未来在激励着她,让她在住在这偏远的郊区,每天四点半起来骑半个多小时的自行车到地铁搭首班地铁到学校上课。为了方便兼职她特意将课远在上午第一堂,那时候上课没有什么人,不会妨碍她向教授提问,不会妨碍兼职的工作。她打了三份工,10点半到一家外贸公司翻译合同,下午两点前必须赶到一家语言培训学校讲课,然后才是那个高档小区的家教。就算这样,她还是感觉幸福,因为,兼职结束,她就可以见到崔浩,他们会一起吃饭,感受崔浩眼里的爱意。为这不到两个小时的约会,她会用一整天去期待。为有一天能和崔浩在一起,她用了生命去期待。现在,期待没了,身体,灵魂跟随着崔浩的离开而被掏空了
为崔浩保留的那一夜没了,期待没了。崔浩的痛苦,她似乎感同深受。
想到崔浩最后的表情,心脏地被利刃搅动,疼痛让她捂住心脏,疼痛,让她无法呼吸,无法释放。倘若这一刻,能够转移痛苦,她将愿以一切为代价,哪怕是这残破的身体。
盥洗台那把老式的剃须刀的刀片闪耀着诱人的光芒。这是陈菁玲送予木隆基的第一份礼物,直到后来剃须刀更新换代无数,木隆基一直将它放在盥洗台上跟其他剃须刀放在一起,他去世后,陈菁玲依然在盥洗室保留着他生前的洗漱用品,包括这把剃须刀。
“爸爸~”木颜将刀片握在手里,划下大动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爸爸,颜颜好辛苦,不要再丢下颜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