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颜的这一声惊呼虽然很轻,但难得这里空旷,卓俊臣听见,回过头来。神情关键,但态度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半天这样鬼叫什么容易吓死人的好不好,而且还是在这种荒山野岭。”
“呵,不好意思。”木颜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但是,确实这事关人命,让她不由得紧张。现在她并不想死,已有人在她面前扮演上帝的角色,给了她新的希望,她可以和母亲两人过上新的生活。
“怎么了?说说。”卓俊臣在她身边坐下,也不顾沙地潮湿不舒服。却又从身旁的琴盒里抽出一件衣服垫子铺在地上,示意她坐下。
“我是觉得,我是觉得哈……”木颜吞吞吐吐地说,“这里虽然没有人住,但是你放这么大的火,引起火灾会不会不好啊。”
“火灾?”卓俊臣神情无耐,“你是唐僧吗?下雨要收衣服吗?”
“……”木颜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怎么接口,不知道自己的话跟唐僧有什么关系。
“好吧。”卓俊臣见她这种神情,就知道她没有什么冷幽默细胞,只好耐心地解释,“首先,这里呢,是沙地,地下有水的,根本就不会发生火灾。”
“沙地?”木颜更加不解,沙发怎么能点火的,而且,地上也没有什么易燃物,连根木柴都没有。
“好吧,我用了汽油。”卓俊臣投降了。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能将疑惑进行到底的人。
“汽油?”木颜更加莫名了。刚刚他一直跟自己在一起,什么时候用的汽油,而且燃烧的范围这么大,肯定要不少汽油。突然她明白过来,有些感动,“你不会早就在这里……做了准备吧?”
“你不要这种表情,我受不了啊。”卓俊臣连忙转过头去,轻声说,“你还是像平时那样,一副看理不理的样子,我比较习惯。”
“是吧?我平时,是那个样子吗?”木颜一怔,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平时是什么样子的。可能,这一阵太累了,很少笑,才让他这样觉得。不过,有什么关系,她就要离开了。
“是啊,一副别人欠你很多钱的样子。”卓俊臣回想着每次她从地下通道穿过去的场景,“虽然也见过你笑,但是很少见。”
木颜没有接话,静静地听他说。
火热越来越小,火苗越烧越矮,渐渐接近地面,本来在燃下明亮的夜空,顿时渐渐陷入黑暗。
“开始了,给你看场好戏。”卓俊臣说道,目光盯着火光熄灭的地方。
“开始!”火势尽灭时,卓俊臣打了一个响指。
“哗……”只见一串串火流星从沙地上飞跃而去,腾空而起。在夜空中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哇!好漂亮!”木颜激动得站起身来。
只见源源不断的火流星从沙地上飞到空中,,火树银花悄然绽放,随风盛开,错落有致,蔚为壮观,在一刹那映照着整个夜空绚烂夺目。
烟火竟然此起彼伏在上空飞腾半个多小时,生生不熄。当最后一条火龙从空中掉落回沙地上的时候,卓俊臣点燃手中的火机往火龙掉落的地方一扔,只见大火再次燃起,照亮夜空,这次燃烧的范围却是没有上次的大。
“不会,还有烟火吗?”木颜呆呆地问,有些失神。
“放心,没有了,我没那么有钱。”卓俊臣懒洋洋的坐回沙地上。转脸看看坐在身边的木颜,大火照着她的脸红扑扑的,眼里闪着熠熠的光芒。
这是她最好的离别礼物了。她以为失去父亲的城市将不再美好,但是她这个都市的最后一个夜晚竟然看到了这个都市的另一种美好。短暂却缤纷绚烂的美好。足够了。月影斜落,她看到昼起的迹象。是离开的时候了。
木颜站了起来。
“我要走了。”木颜对着越烧越小的火苗轻轻地说道。
“嗯!”卓俊臣没有勉强,他没有听懂她所说的走是要离开的意思,他以为她倦了,要回去休息。他不知道这一别,从此,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她。
她重新坐在了车后座,这一次,她没有抓着后座的钢架,她揽住了他的腰。她发誓,这辈子,再也没有爱情,这辈子,再也不接触相信任何男人。
卓俊臣,再见!
木颜在公寓门口和他分别,看着他骑着单身离开。幕色渐落,她从墙角提起早已准备好的行李,悄然离开。踩着夏日清晨的第一抹光亮来到徐氏骨科的病房。
“妈妈!”木颜叫醒仍在沉睡中的陈菁玲。
“颜颜?这么早你怎么来了?”陈菁玲一无所知。
“妈妈,我们要离开这里。”木颜边收拾陈菁玲的东西边对跟她解释,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短的讲了一遍。
陈菁玲默默地坐上木颜推过来的轮椅,没有做声。现在,她没有任何要求木颜的资格,她为自己委屈求全,纵然她有一百万个不愿意,她也不愿意让木颜为难。
仇太太安排的车子准时的等候在徐氏楼下。
“木颜小姐,现在就走吗?”徐大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仍是平时那副样子,并没有任何危险性。木颜从他的眼里读到了善意与理解,便点点头,说道,“这段时间 ,谢谢你!”
“应该的。”徐大夫微微一笑,替她安置好陈菁玲,为她打开车门,“祝你一路顺风。”
木颜点点头,她并不善于跟人交际,虽然她对徐大夫将陈菁玲的资料给仇太太并不告诉仇青山,她很感激,可是她竟然不懂得表达。
“徐大夫,你是好人!好人有好报!”在车门关上之际,木颜探出头来,对着车门外的徐大夫道。这是她最真挚的祝福,她的内心也是这样想的。徐大夫没有伤害过她,甚至帮助过她,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惠,虽然于他来说那样轻而易举。
机场,司机将木颜母女送上飞机,对木颜说道:“仇太太说,希望你能够遵守自己的诺言,从此再也不回来。”
“请你转告仇太太,只要一切顺利,我便遵守承诺。若有不妥,我们并不协议。”木颜冷冷地说。
司机应声,目送着木颜母女登记,看着飞机起飞才转身离开。
仇太太很慷慨,十几个小时的航行,为他们安排在头等舱。仇太太恐高,木颜喂她吃了安眠药,轻轻擦去她沉睡时眼角滑落的眼泪。转头望向窗外,她怎么会不懂得,陈菁玲舍不得离开这个曾经有木隆基的城市。可是,现在,她别无选择,他们两人,都必须活下去。
每个人都必须为生存付出代价,或者昂贵,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