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廖氏送来的账本被竹青和珠儿抬了进来,当看见桌上如小山高的杂乱账本,心下一阵荒凉,哭笑不得。
“大小姐,这大夫人也太过分了。”珠儿愤愤不平。
竹青看着这些,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毕竟这事儿是大小姐自个儿拦来的,尽管是为了护着五夫人,可也不得不听着廖氏的。
秦月舒展了下身子道:“罢了,竹青,去拿纸磨。”
竹青领命转身去拿笔墨。
珠儿却还是看不惯廖氏这么欺负秦月,毕竟大小姐脚伤未愈,虽说这是大小姐自己揽的活儿,但这账本一看就是小一年的,这几天之内把一年的账本都算清,就算是外面的掌柜都不一定做的来。
想着,却也已经开了口:“可大小姐若是这么退让,岂不是让夫人更加得寸进尺?”
“珠儿!这话你也不知道忌讳!莫不说你图自己嘴上的爽快,可你若害了大小姐,看你如何跟大小姐交待!”竹青已经端着纸磨从门台走了进来。
秦月抬头眯眼一笑,竹青这丫头如今是越来越谨慎了,如今倒真是为她省事儿不少。
珠儿一见竹青回来,也自知自己嘴一秃噜,说了不该说的话,忙上前接过竹青手里的纸磨,小心翼翼的摊在秦月面前,然后抿嘴一笑,开始研磨。
竹青上前来扶秦月。
“今儿个夫人给各个院子里送了话,说是老夫人头七未过,这几日吃食用度都最大程度缩减,各个院子的荤食也给刷下去了,大小姐这里每日送给五姨娘那里的参汤,也被夫人私自扣了下来。”
珠儿研磨的手一顿,脱口便出:“这参汤是大小姐自个儿掏腰包每日送给姨娘的,凭什么被大夫人扣了去?”
竹青看了眼珠儿,微微叹气,轻扶着秦月落座,随后接过珠儿手中的砚台道:“大小姐起早还未进食,你去厨房看看,若是没什么吃食,你便去吴叔那里要点食材自己做点罢,毕竟吴叔是咱院子的人。”
珠儿正欲出门,却被秦月拦了下来。
“罢了,泡些参茶吧,再让别人落了话柄,那可就不值当了,母亲那里……。”
竹青微微一笑:“采莲早早就来禀告了,说是五夫人身体日益见好,让大小姐不必担忧,这丫头说,大小姐你前些日子放在那里备用的参茶如今可是派上用场了,说是会亲手为夫人泡的。”
“这丫头也是机灵。”秦月微微一笑,随后执起毛笔在账本上思考良久,便一一整理。
经不住时间已经是昏暗,可是账本才整理了一半儿,秦月舒展腰身。
竹青立马上前,走至秦月身旁轻轻的为她揉捏着肩。
如今竹青也是越来越招秦月喜欢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怕是竹青是真的站在她这边了,可这话终是不能问出口,若是问了,倒显得自己小气了,也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
这边静谧的夜里,珠儿小跑的步声倒是显得很清晰。
竹青还未开口。
珠儿便已经开口。
“大小姐,老爷让你去书房。”
秦月和竹青皆是一愣,这些日子,秦云飞一下朝就将自己关进书房,连平日疼到心坎儿里的秦朗都没去看一眼,也自是没去过各房夫人那儿,现在突然召见秦月,是好事还是坏事儿,谁都掐不准。
珠儿却又开口:“还有四小姐。”
竹青眼中冒出怒气:“怎么说话还有大喘气儿。”
秦月坐在书桌前也不吭声,指尖在桌面画着圆圈,思绪飘到秦絮的那双眼睛,不禁冷冷一笑,来者不善。
“竹青,拿披风,今日你们早些休息罢,不用管我了。”
竹青连忙拿下披风,轻轻为秦月系上道:“灯为大小姐留着。”
秦月应了一声就向门外走去。
不管在任何季节,夜总是有几分凉,稀稀疏疏的星星根本照不清这院中的羊肠小道,阴云密布,更是将不明不灭的几盏灯笼显得更显暗淡,因秦月的院子是偏院,虽然老夫人在世时总是让她换,可她也没有换过。
所以这一路走来,倒显得有些凄凉,转过弯,便看到书房门前的灯笼,忽明忽暗,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调整好笑容,便笑意盈盈的走至书房门口。
“絮儿,不是为父不心疼你,是你若是放弃这个机会可就是放弃至尊无上的位置啊。”
“絮儿不才,可若是与姐姐能相互搀扶,必能助大皇子夺得天下,那样一来,父亲也是无上尊荣不是么。”
秦月的步子顿在门口。
“如今大皇子看重的是姐姐,就算对絮儿有男女之情,絮儿也必定只是侧妃,可若是和姐姐能掌控时局,对于父亲也是极好的不是么。”
秦月心里咯噔一下,面上表情却还是笑盈盈的推门而进。
待看见秦月,忽然面上表情一惊,立马上前几步笑意盈盈的抓住秦絮的手道:“妹妹也在这里呢,如今祖母不在,咱姐妹定要好好照顾父亲才是。”
秦絮面上表情毫无破绽,悄无声息的挣脱了秦月的双手道:“是啊,父亲这几日苍老了不少,若是能为秦府分担点儿,絮儿做什么都愿意。”
秦月眉头轻皱,漫不经心的叹了口气。
“姐姐怕是帮不了秦府什么了,倒是妹妹,大皇子对你可是钦慕有加,你若是有机会,可一定要帮衬着秦府啊。”说罢掩面轻叹。
秦絮刚准备开口,秦月便又抢先一步:“如今,能帮衬父亲的事儿,月儿都是尽心尽力,可若现在撒手,我怕……。”
秦云飞一愣,他自是知道秦月说的是钱庄的事儿,立马眉头一皱:“怕什么?”
“父亲有所不知,这……。”突然,秦月顿住看向秦絮,面露难色,便询问似的看向秦云飞。
秦云飞看了眼秦絮,想着今日也只是商量他们的婚事,毕竟大皇子和齐钰对他们两个青睐有加,撮合一对婚事,倒也囍事一妆,毕竟他们都已到出阁的年纪,可眼下重要的,还是钱庄,前些日子,钱庄盈利翻翻,大皇子对他也一直赞赏有加,虽不知秦月怎么做的,可重要的是结果,如今一听秦月这么说,心里便有些急了。
“絮儿,时辰不早了,你回去休息罢。”说罢便看向秦月,以视她继续说下去。
秦絮并不死心。
“父亲。”
“莫要说了,父亲有要事于你姐姐相商,毕竟大皇子是天之骄子,他若亲睐谁,为父也不能左右,只能听从圣旨安排。”
秦絮自知说下去没用,但怎么着也不会让秦月嫁给齐钰,面上表情变得柔和,对着秦云飞微微福身,便默默的退了下去,还不忘带上了门。
秦月微微一笑,上前几步道:“父亲这些日子苍老了不少,可要注意身体啊。”说罢,将桌边的茶奉了上去道:“钱庄的账本如今可是在我这里。”
就这一句话,秦云飞震惊的看向秦月,哗的起身,撞落了秦月奉上的茶。
茶水四溅,掉在地上摔落三瓣,随即,秦云飞露出了这几日都不曾露出的笑声。
“我的好女儿,哈哈,哈哈哈。”
已经微远秦絮顿住步子,却也没回身,拳头微握,骨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