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晴安显然心情一般。而念在这么多年的同桌情面上也没再多话,只是蹙了蹙眉,便想兀自穿过人行道。很让人烧脑,面前的人却再一次挡在身前,猛地抓住了余晴安手腕。
余晴安见势猛地将男生的手甩开,定瞪着那人怒道,
“你要真的有事,劳烦挤个闲点出来,我今天是真的没空。”
余晴安刚说完又冷笑着补道,
“哦,我忘了沈侨大人的时间可是很贵的,我这种人付不起。
“而且,您要再这么和我死缠下去的话,让您那些女朋友看到可多不光鲜。”
“怎么是我死缠?”沈侨目光定定地望着女生,眉宇轻蹙,确是难以动摇的姿态,“先告诉我你去干什么。”
“我已经说了很多遍无可奉告。”女生回,“麻烦长长耳朵。”
沈侨听着挑眉,
“无可奉告?大半夜跑到学校后门来,去见男朋友直说,还不好意思了?”
“你!”
余晴安气得鬼火直冒,却又直愣愣地说不出话。
说得没错,的确是去学校后门的事务所见网友“唐朝小跟班”。可为什么经他一说出来,却感觉自己就好像被抓奸了一样,半晌才憋出几句话,
“我是约了人。”
说罢想从沈侨身边绕过去,手腕却猛地再一次被拉住了。力道很大,余晴安一愣,还差点没站稳,便径直向路边的绿化带倒去,小跟皮鞋在泥土上留下了两个印子。定睛一看,见身体竟被沈侨紧扣在树腰上动弹不得。
余晴安气得柳眉倒竖,难忍着骂道,
“你抽什么风!”
沈侨深吸一口气,蹙眉道,
“你先别问这么多。我知道你去事务所的目的不只是去见人,但你听着,我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有些东西你真的不该问,问了对你没什么好处,你要是牵扯进来会很麻烦......
“而且你如何确定你要见的那个人是不是另有所图,你别给你自己惹事......”
余晴安一怔。
从那句”我知道你的目的“起余晴安就变了脸色,又见他那样子实在不像开玩笑。但女生表现出难得的镇静,冷笑道,
“看来你也清楚,我有我的目的,所以我们互不相干。”
沈侨失笑,扣得更紧了,有些失望道,
“你防我?
“呵,你权当就信我这次。”
余晴安真的不想在这浪费时间,最后问了一遍,
“你让不让。”
余晴安未得到应答,试图后挣脱仍无济于事。女生正想着大喊,竟听见有人道,
“晴安?”
两人一愣,继而倾头向去,见那人身态窈窕,肩削体细,半晌颜貌在灯下逐渐清晰。二人定睛一看,居然是同学齐笙!
齐笙见天晚,本就不解于余晴安的来因,随即见那沈侨逆着光,嘴角一僵,男生整个人脸色就白了。
余晴安万分尴尬,就因同学几个都传,齐笙喜欢那沈侨也并非一两天了,这今晚若要解释不清楚就怕今后关系得闹得很僵。
齐笙见二人这番卿我便也不好意思插话,半晌才挤笑,
“好…好劲爆啊……”
沈侨这才放开了余晴安。
余晴安作势揉了揉手腕准备脱身
“去事务所旁边的复印店复印资料。你呢?”
“对了,我…我还有事……
“先走了啊,不好意思……”
余晴安说罢头也不回地兀自离开,路上忍不住连着松了好几口气。
沈侨因为齐笙在场只能一个劲地应和,却也不好找机会摆脱开。
——事务所门前
门闩已经很旧了,铁锁上还生了锈。门也微微敞开着,透出暗黄暗黄的光,有些深不见底,空气中有少许灰尘飘荡在光线下。而且这种颜色的灯,现在好像不常见了。
余晴安反应过来自己的事,正准备进门,门却“吱”的一声开了,余晴安吓了一跳,见眼前是一位眉目清秀的男生。细细打量来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眉宇间是难以平息的纨绔之气,发色略棕,瞳色也偏蓝,可能是血统的原因?余晴安想着,不经意间注意到男生袖口微微敞开的脖颈处,有一道浅淡而细长的疤,忍不住好奇它的来历。接着听他开口道,
“怎么不进来。”
声音俊朗而携有半分阴柔之气。
余晴安哑然,跟着男生进了门。事务所果然很暗,墙角还有不少蜘蛛网,环视了一圈,感觉环境很一般,值得一提的是屏风上的紫罗兰图案,虽然有部分烂掉了,颜色也脏的略显灰暗,不过自己却很喜欢,有种说不出的清爽,顿时有些神奇地心旷神怡。
“站了半天了,你以为我没看见?”
余晴安朝男生微微鞠了一躬,轻声道,
“‘唐朝小跟班’你好,我是‘叶子风车’,我们约了今天见面。”
男生白了她一眼,嗔道,
“客气什么。叫我‘韩笑’。”说罢径直上前关上了门,又坐在了靠右墙的沙发上。
以前的确没听说学校后门有家事务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余晴安想。
站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气氛有些尴尬。
半晌,余晴安倒突然头晕起来。一开始以为只是感冒,后来发现不对劲,事务所里的空气很奇怪,像混合了某一种特殊的物质,不一会儿便恶心得天翻地覆,瞥见韩笑却没什么反应,悠闲地边喝着茶边望着自己。
卧槽,网络圈套?难不成是黑社会的人?
“卧槽果然该听沈侨的别来……”
不久,身体竟已无法支撑整个人的重量。女生摇晃着地向靠左墙的沙发倒去,迷迷糊糊中道了一句。
韩笑听罢不屑地哼了一声,半晌,望着沉沉睡去的女生,竟眸光渐黯,道
“三思少主的人,岂是我敢动的?”
空荡的事务所,相对无言。
——周围静了下来,梦境般的飘飘然。
耳边响起零乱的马蹄和急促的脚步声。
这个地方是……
伶山?
黑压压的乌云密布,黄沙漫天肆意的呼啸,呛得人快要窒息。瓦砾散落,尸体成堆,城墙内是一片连绵不断的哀号。
一片较大的瓦砾堆旁,少年将男孩挡在后面,挺直身,咬牙瞪着眼前逐渐逼近的男人,白皙的双手刚刚为了将啜泣的女孩藏进瓦砾堆中,也被碎片割得血肉模糊。
男孩一扭头见男人身后又有几人朝这边走来,急得说不出话。
少年虽是一副平淡的样子,而现在这个时候的确也是没什么办法了,所谓的镇静不过是为了让被自己挡在身后的人不那么紧张。便将男孩向后面猛地一推,道,
“你先走。”
“都什么时候了还撑。”
男孩说着不动。见后头有人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前来,直接一挥袖出鞘剑端,笔直向少年刺去。
后者却也丝毫没有移步。那么多事这些年都一个人扛下来了,可见现在也没有能力再护身后的人周全,一个人是扛不下去了罢,了断了也好。
男孩早已被推出去一段距离,见少年没有躲闪的意思,心中一惊,悲怆喊道,
“少主!”
鬼使神差,不知是什么样的勇气驱使男孩掉过头,猛地扑向少年,剑刃几乎是贴着身体划过,两人一起重重地摔了出去。
刺空了。
少年再定睛时,见男孩的脖颈处竟有了道血淋淋的鲜红印子。
…….
余晴安迷糊抬眼,然后起身。
虽是做梦,但还是让余晴安有种难以言喻的真实感,好像真刀真枪就在身边。
而眼前的少年和男孩也近在咫尺,容貌虽有些模糊,却仍觉得熟悉,只是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在哪儿见过。
愣了半晌才打量周围,见是身在一个白色的帷帐里,所覆盖的是印有腾蛇的金黄锦被,跟那“龙凤呈祥”牌烟盒上的图案有点相似。头上的帷帐顶部挂着一袭银色的流苏,正微微荡漾着。侧身一看,床头的木板上,刻着一朵紫罗兰,像女子一样的冰肌玉骨,干净得快要嫩出水来。
余晴安对着那朵紫罗兰出了神,歪头细细打量着。
记得自己不是在事务所吗?这又是……
正想着,便闻一声,
“啧啊,是个挺奇怪的客人……没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