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呆呆的站在夏目面前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漫天的烟花还在反复的绽放凋零,凋零再绽放……
我突然想起某一首歌的某一句歌词“你说烟花只会散不会谢……”
十年前发生了什么我早已不记得,以后会不会想起我也不知道,但不管那时候发生什么也只能是童言童语而已,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喜欢我十年,还是他只是在跟我开玩笑。
毕竟算下来我已经活了三十七年,可能还没有大多数人的刻薄尖酸,但还算活的有自知之名,毕竟那三十七年没人任何一个人跟我告白过,就算游韶跟我求婚的时候也没说过我喜欢你或我爱你一类的话。
“那个…….这个…….”就在我手忙脚乱脑袋更乱的在想这么拒绝才不会伤到他的时候,他却“噗嗤”一声笑出来,细长的眼角如月牙一般笑弯了腰。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就想自己定是被耍了,抬起一脚就踢他身上,然后又举起拳头去把,他突然握住我锤向他的拳头,下一刻就俯下身来,我瞪大了眼睛看到他的脸越放越大,最后停在我眼前,我赶紧转过头,他温软的唇从我脸上擦了过去,一时只觉脸上一阵湿湿的的凉意,接着越加发烫。
“你干什么?”我扬起被他松开的手一巴掌像他拍过去,却再次被他截住。
我只能一边挣扎一边狠瞪他,如果眼神能杀死人,我一定把他千刀万剐了。
这死小孩居然敢袭击阿姨?怪不得说日本人开放呢,真是开放到家了。
他握着我的手仍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眼角微眯着。
“放开!”我吼了一声。他却没一点放手的意思。
“放开!”我又叫了一声,这分明是在挑战我的极限。
他仍是微眯着眼睛看我。
“放开!”我放低了点声调,带点哀求的声调,“我不会再打你了。”
他看着我终于放开了手,在他放手的那一刻,我扬起一巴掌就扇他脸上,然后转过身拉起清浦拔腿就跑。
清浦一路捂着嘴笑个不停“你该不会……..第一次吧!”她说的异常暧昧,身为当事人的我都差点想歪。
我只觉得脸越来越发烫,最后连耳根都烫起来,活了几十年了,该做的不该在的都做过了,但现在还是忍不住会面红耳赤。
我在清浦家睡了一晚,一晚上醒了好几次,不知道夏目怎么样了,是不是又迷路了,那么近的路如果他还能迷路就真是奇迹了,不过以他那可以跟卓洛媲美的路痴程度,迷路也不是没可能。
清浦家是家饺子馆,听她说有好几代的历史,也算的上是老字号了,她家人都很喜欢中国文化,对我也很热情,爷爷是个很可爱的老人,拉着我一直问东问西。
下午的时候石田先生和爸爸到了这里,他们开来的车里还坐着昨天弄丢的夏目十四,他坐在后座上看着我笑。
走的时候清浦送了我好多东西,我推辞了几次她都硬是塞给我,石田先生说既然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就收着吧!我最喜欢的是个和风的风铃,椭圆形的印花风铃下缀着写着汉字的纸条,轻轻一摇晃就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爷爷拉着我的手嘱咐我下次去日本的话一定要再来。
石田先生和爸爸座前面,我只能座到了夏目身边,车子一点点的使离写着“中華餃子館”的店铺,直到开的很远,我回头通过后面的窗玻璃还是看见清浦一家仍是站在门外。
闪光灯在我身旁闪过,接着就是快门声,我警惕的扭过头,他拍的却不是我,而是后车窗外的事物。
我看着他手里的相机突然想起来“这个好像也是机械。”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好像要把我看出个洞来“这个是道夫叔叔送的,不算。”你说不算就不算啊!
“我没记错的话,脚踏车也算机械吧!”我再接再厉。
“所以我也讨厌它。”
“………”我终于明白这世界有很多人,你是不能跟他呈口舌之争的。
晚上去了东京铁塔看夜景,石田先生还顺带开着车带我们把新宿、涩谷、池袋都转了圈,其实我最想去的是秋叶原,但这次是去不成了。
夏目因为脚伤的关系没再骑着他不喜欢的脚踏车到处晃悠,所以就全程陪着我们逛,时不时的按动着快门。
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妈妈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透着焦急“晨露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
“会不会被姑姑接走了。”我想起前一阵子看见姑姑的时候。
“我也那么想,但她的电话老是打不通,真是急死我了,问问你爸有没有她别的联系方式。”
“她外面有那么多男人,有联系方式也不一定能找到。”我小声说。
“不管怎么说你是你姑姑,好了,快去叫你爸爸。”爷爷奶奶早就跟这个女儿断绝了关系,家里也没任何人愿意跟他沾上什么关系,只有爸爸一直在背着爷爷奶奶接济她,她却越来越得寸进尺,每次去家里不是让帮她照顾晨露就是借钱,简直就像个无底洞。虽然从小她对我就不错,但我还是无法喜欢她。
爸爸在和石田先生商量原稿的事,夏目应该早就睡了,我走到老爸身边把他的手机递给他“晨露不见了,你跟妈妈说。”
爸爸紧张的拿过电话“晨露怎么了?…….哦,这样……我知道了…….别的联系方式我也不知道…….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让游枫帮忙找找吧…….不,我在这边等……”
送走了石田先生后老爸还在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看来今晚注定是个无眠夜了,电话一直放在面前,老爸很少用手机,一般只有极少数的出门才会带,漫画家这个职业说来真的很辛苦,像电脑手机一类的他都不接触的话就尽量不接触,怕耽误了工作。
“你去睡吧!”爸爸拍拍我的头说。
我坐到他身边“我陪你等。”拿起遥控器开了电视,这种宾馆里电视是计费了,但两个人干坐着的话实在无聊,我又怕老爸他胡思乱想。
夜间档的动画一个个都拨完了,手机却依然没有动静,我们一直坐到早上六点电话也再没响,爸爸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直到七点钟石田先生来了,“机票买好了,我送你们过去。”
机票是八点半的,反正东西不多也没什么要带的,只有清浦送给我的一些东西。
在机场等的时间也很漫长,石田先生陪我们坐在大厅里,打了几遍家里的电话都没人接,打到游韶家也是没人接。
“十四那小子说过要来送机的,不知道又跑哪去了。”石田先生可能是觉得气氛太过压抑,主动跟我们搭话。
“他不会又是骑着那辆自行车了的吧!”我说。
“应该不是,他的腿不能骑车。不过那小子很固执啊!你还记得你在乡下待的那年吧!你走了之后他不知道怎么了,每天往森林里跑,站在最大的那颗树下一站就是一天,而且还日复一日的站了三年多,直到后来去国外才罢休……”石田先生说着爽朗的大笑起来。
“这么说我真的认识他啊!”要真是十七岁的时候我可能能想的起来,但毕竟几十年过去了,儿时的记忆也忘了差不多了。
“乡下孩子本来就少,那一片就只有十四一个孩子,你刚去的时候每天都跟着他后面转呢,十四哥哥十四哥哥的喊的可甜了,他也很开心,那时候我就安心了,姐姐一直希望他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幸福的生活。姐姐直到现在还常听到你呢!她要是知道你把他们都忘了,一定会很伤心的。”话虽那么说,但石田先生还是笑着的。
“八点三十分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请乘坐此航班的乘客准备……..”广播里清甜的女声回荡在整个大厅。
我们拎着行李起身,快到检票口的时候石田先生拉住了我,我回过头就看到夏目正抱着相机站在不远处,身后仍背着他那巨大的旅行包。
“过来。”他向我招招手,我看了爸爸一眼走了过去,“我有东西给你。”他说。然后就把巨大的旅行包从肩上拿下来放地上,他在地上翻找了很久,广播里催了一遍又一遍,我只见他的旅行包简直可媲美哆啦A梦的异次元口袋,里面简直什么都有,而且杂乱无章。
“我要走了。”我看着已经走尽的人流,有些焦急起来。
他突然把旅行包拎起来倒了过来,然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哗啦啦都撒落在地上。本子,书,笔,树枝,衣服……..甚至还有虫子的标本,只是无奇不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装不了。
最后他终于从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拿出一本书和一本影集塞给我,之后就把我推到了检票口。
他站在像小山般堆着地上的东西前向我挥手,但我仍觉得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别扭,在进去的前一刻我看到向他走去的机场保安,嘴里还喊着“喂!你!不要乱扔垃圾。”
“………”
在位置上坐定后我拿出他刚刚塞给我的东西,一本是影集,里面放的都是这两天在日本的照片,一张张按顺序放着,从何爸爸刚刚出机场,到昨天在东京铁塔上的夜景,一张张影像此时都呈现在我的眼前。
还有一本是摄影集,名字叫《在漫长的旅途中》,干净的封面上是一张奔流而下的瀑布的照片,这本书给我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于是翻开书的第一页,白纸上用黑笔工整的写着日语:世界末已经来临,尽管新的时代还充满了未知,但眼前微弱的光,正是点点的希望。也正是因为有了各种各样人们的故事,才让阿拉斯基美丽的自然更加充满光辉。人,一直都步行在寻找光的漫长旅途中。日语翻译过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然后下面还用大一点的字写着:送给可爱的西雨和十四,你们也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光。落款是星野道夫。
我慢慢翻看了起来。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让人惊叹的照片,但是每幅照片和朴素的话语就犹如一只燕子横冲直撞地飞入了我的心扉。翻到后面的时候书里掉出一张照片,我拿起掉落在腿上的照片,已经有点发黄,应该有些年月了,照片的背景是一片翠绿的树林,在最大的一颗树下站着两个靠在一起的小孩,男孩显然比女孩打很多,好像谁欠了他很多钱似的,板着张脸,女孩则是笑嘻嘻的,一只手还捏着男孩的嘴角。不管是多久之前的照片,自己我还是认识的,然后他男孩的脸明摆着就是缩小版的夏目。
我翻过照片,背面一大片洁白的右下角依旧用日语写着字:2002年6月28日,找不到独角仙的十四,与找不到独角仙依旧得意洋洋的西雨。
照片和书里的影像不断的在脑中环绕,然后有一个落满尘埃的箱子被找了出来,被找到的钥匙打开了箱子的锁。
记忆随着箱子的开启一瞬间汹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是十四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