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恍然回神,姽婳穿过屏风,飘曳而上,视线恰巧对上少年的泪眸,恍惚中,仿佛有一双千年孤寂的冰眸在眼前晃过,那夜古庙外枫叶林水湄边、那个人眼里碎碎的泪花模糊地重叠在这少年惊恐的眼里,令她心口嘭然大作,失魂落魄般看着少年,口中喃喃:“……阿离?”初次相见的莫离,如同若干年前与她诀别的庄离,泪眼凄迷……
不,这少年绝不是庄离!
只是错觉,只是……这少年的无助眼神、大颗大颗滴落的泪珠、满是凄苦之色的婆娑泪眸……分明、分明又是脑海中的“他”眼里还在含着泪花,含泪凄楚地望着她,悲痛欲绝地泣道:恨只恨,你我都是男儿身……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眼神呵,令她的心,都要碎了!
“阿离——”
哪怕是错觉,哪怕只有一瞬,她也想抓住他!泪眼朦胧中,她扑向了床前的少年!
虚空飘曳无形的一缕游魂扑出时,那道姑的身形也动了,骤然飞起的道袍长袖,幻化为飞翼,与姽婳的魅影相叠,同时扑出,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的,冲着少年飞扑过去……
含泪的眸,倏地闪过嗜血红芒,滴出的泪染作殷红色,蜷缩在床脚的少年,望着飞扑而来的道姑,眼神诡异地闪烁了一下,嘴角弯出令人惊心的诡笑,唇色忽变,褪了苍白,染上了惊心的猩红色,白森森的尖牙咬了一下唇,少年突然冲着飞扑而至的她吹了口气,裹着血光的雾气吹出,扑至床前的她眼前骤然发黑,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可怜的傻人儿。”
带着悲怜之色,少年接住昏厥倒下的人,“这身道袍可真碍眼哪!”伸手扯开道袍领子上的扣子,嘴角一抹泛冷的笑,少年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牙尖,缓缓俯身,嗜血的牙尖咬向昏迷中的她那白皙柔嫩的颈项,咬出两枚牙印,尖利的牙透过肌肤往里刺入,殷红血丝微微渗出。
这、这少年不是人!而是、是……鬼!靠吸人血来维持人形的……鬼!
姽婳顿悟时,虚空飞扑的无形之躯已然穿透了少年,穿透过去,她竟看到一口池塘,无实质躯壳的游魂,竟被吸入了池塘之中,池塘水面漫出的水草,长长的、长长的,如锁链般缠住了她,死死地缠绕着,往池塘底下托拽。
拼命地挣扎,姽婳仍被拽向池塘水底之下,水底淤泥中,“噗”的一声浮出一物,竟是一张人脸,眉目五官清晰可见,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眸中一点凝霜的冰刃……似溺死之人的怨灵,索命般的向她瞪来……
“啊——”
一声尖叫,游魂猛一挣扎,如同瞬间附体归位,姽婳骤然清醒,霍地坐起,心有余悸地急喘着,睁眼环顾四周,发觉自己仍置身在那辆迎亲马车上。
难道……只是做了一场梦?!
她却隐约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车厢里……似乎太安静了!
新郎呢?新郎怎么不在车上了?
心口嘭然大作,像是突然遭人遗弃般的,惶恐不安,使得她在发觉新郎不见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忆及方才梦里无比真切而清晰的场面——那扇屏风、屏风后那个人……难道、难道……
她惊慌失措,急急地站起,正想冲下车去,车厢的门帘子倏地掀起,外面明晃晃、刺眼的光线射了进来,她眯了眯眼,眼前似有人影晃闪。
“醒了么?”
掀开了门帘子,莫离站在车外,探头往车厢里瞅了瞅她,一贯的,温和浅笑道:“下车吧,咱们到家了。”
到……家了?!
姽婳一愣,“啊?”
“啊!”应了两声,心里的慌,却莫名平息下来,稳了稳神,她缓步走出车厢,踩着垫脚的小凳子,下到地面,耳边听得一阵潺潺流水声,清晨的阳光,暖暖的照来,她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山麓蜿蜒的路径上,抬头望去……这一望,她惊愕不已!梦里的场景,竟出现在眼前——
前方一片竹林!
林中数不尽那绿竹猗猗,片片竹叶在秋雨的寒意浸泡下渐渐泛黄,竹叶尖上挂了点点清晨的露水,由小小的一粒逐渐饱和成珍珠般大小时,便滚落下来,“滴答”一声,姽婳的心,也是咯噔一下。
“怎么了?”
一只手轻悄悄搭上她的肩头,浑身打了个激灵,一回头,她看到新郎拎着收拾好的行囊,站在她身旁,温和尔雅的笑,却笑得她心头莫名发慌。
“没、没什么!”急急地撇过脸去,不想被他觉察她眼底那一丝慌乱,她掩饰般的抬手挽了挽鬓发珠簪,这抬手挽发的姿态模样,却似令他恍了恍神,一贯盈了笑意的眼睛,微眯,痴迷了一下,眼底暗涌的波涛一瞬的、激荡!
“随我来!”
牵起她的手时,发觉她的指尖颤了颤、微凉,他温和地笑着,连着她的指尖一同包拢在掌心里,紧牵着她,往竹林里走去。
穿出这片竹林子,眼前是一条蜿蜒流淌的溪流,承接了天露的溪水涨了许多,水流湍急……
趟过这条溪流,再出现在她眼前的,会不会就是……
驻足溪岸边,姽婳正犹豫不决时,新郎却二话不说,上前猛一把抱起她,在她倒吸一口气尚未惊呼出声时,他已大步迈入溪流,趟向了对岸。
湍流中,水已没过了膝盖,新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新娘只得紧紧圈抱住他的颈项,乖乖的蜷在他怀里不敢乱动。
随后跟来的车把势,驱车绕向溪岸浅滩处,耽搁了些时间,才顺利让马车也过了浅水溪,车辕车轮子,俱未损坏。
抵达彼岸,踩着岸上一条以鹅卵石铺垫而成的碎石幽径往前走,俄顷,果真来到了大青砖围墙圈出的一座府邸门前。
走到那座府邸门前,姽婳猝然晃了晃身子,险些站不住脚!
梦里的场景真实再现,她眼前的这座府邸,和“梦”里所见,却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到了,来!”新郎把手伸向她,“随我一同进去!”
暗自咬了咬牙,姽婳伸手搭在他手心里,吸气,抬头,直直的迎着那座府邸,直直地走了过去。
府邸那两扇高大的宅门紧闭着,门前不见乱石杂草,几级石阶反倒是打扫得一尘不染,门楣上张灯结彩,两盏红灯笼高悬,灯笼竟还亮燃着,清晨的阳光,却盖不住灯笼幽幽散出的光线,那光线极怪,照着拾级走来的人,居然照不出人的影子!
“这、这是……你家?”
姽婳心中隐隐不安,踩着石阶拾级而上,走到府邸两扇紧闭的门前,未看到“梦”里年久失修的门板,却看到这两扇朱门漆色油亮,虎环门钹金澄澄的,就像新髹的一样,大青砖圈砌的围墙、琉璃黛瓦,瓦当上雕刻精美,这座府邸,仅门面上,就有一股子风光气派!像是、像是……哪家王爷外置的林苑别墅!
“是父亲留给我的别业!”莫离浅笑,“从今往后,这里也就是你的家,你我的家!”
秋风飒然,吹得门楣下两盏红灯笼“吱呀”晃荡,门上匾额被结彩的红布绸缎刻意遮盖着,她看不到这府邸门匾上的提名。红灯笼晃荡在头顶上方,灯下新郎的笑容模糊不清,姽婳只听得他一句催促:“快随我一同进去吧!”
嘎吱——
府邸的两扇门,敞开了。
新郎牵着新娘子的手,举步,双双迈进门去……
豪门别业,气派阔绰,园月门隔出一座座雅致小园,亭台楼阁,飞钩重角,水榭长廊……
进了门,这一路走来,姽婳没有看到丫鬟仆役的身影,偌大一个府邸,竟没有雇佣一个下人,周遭静悄悄的,长廊外、小园里,修剪整齐的草木盆栽,精心打扫的阁楼亭台,怪的是,竟寻不见一个家丁!
“这家里……就你我两个人?”
赶车送新人来此处的那个车把势,约莫是去了马房,姽婳心中隐隐不安,进了府门之后,总觉哪里不对劲,说不出的怪异感觉萦绕心头!
“干完活的仆人,暂时外出……不回来了!”莫离笑着,不紧不慢地答道,“他们都知道我一回来,就不喜欢被人打扰,家中无闲杂人、落得清闲,也好……与你独处!”
新婚之夜,两人独处,是情理之中,但没必要把下人全扫出门去,莫非这人……孤僻成性?姽婳看了看身边人,新郎笑容温和、笑意却未漫入眼底,紧牵了她的手走进门来、一路引领着她,看似体贴温柔,相牵的手却异常冰冷,指尖如触冰块,她的心腔,莫名瑟缩了一下。
“到了!”
心存疑虑,姽婳走得也慢,低头沉思时,却险些撞上他的背,猛一抬头,却见莫离已止步在小园里,园中桂花树上、仍飘着些桂花香,碎石铺成的小路幽径蜿蜒向园中一幢小楼,楼上开了扇小窗,窗边摆着一盆菊花,狮子鬃毛般狭长的花瓣反复重叠、风中摇曳生姿,竟是金狮曼舞!
姽婳一眼望去,心里“咯噔”一下,暗惊:这小楼入目好生熟悉,竟是昨夜游魂时所见的那栋小楼……道姑曾来过的那栋小楼!
小楼里,是不是也摆着那道落了挂花丹青的……屏风?!
“来吧,我们上楼去!”
莫离牵着她,往小楼扶梯那边走,木梯子嘎吱一响,木头缝隙里竟震落些灰尘,姽婳踩着木梯、听着脚下簌簌微响,依稀看到楼板震下的灰尘,双手搭在擦拭得一干二净的楼梯扶手上的她,越发觉得哪里不太对。
她抬头细看,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园林里筑的小楼画栋雕梁,如塔楼般层叠而上,重重飞檐,挂铃悬穗,瑞兽置顶,样式别致!楼内过道铺了红毯,小园曲廊的廊檐下张灯结彩,布置得恰如喜事临门!
牵着新娘,一直将人送进了楼上一间房,莫离站在门外,眉眼弯笑,淡淡道一句:“进去梳洗打扮一下,晚些,我再过来。”话落,竟径自转身,噔噔噔,下楼去。
姽婳愣在了房里,想了想,反锁了房门,不允外人前来打扰,独自在房中梳洗妥当,换了衣裙,挽发坐在栉妆台前,持了把梳子细细梳直了长发,挽高髻、缀钗环,洒了些金粉上去,照着镜子,手指轻轻拢一拢刘海,指尖扫过眉梢,倦眉未描,眉色淡淡。
她放下镜子,打开栉妆台上一个盒子,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支象牙镂花的精致眉笔,盯着盒中眉笔幽幽出神片刻,伸出手来将它取出,尚未往笔端沾上描眉的黛色粉末,却又把笔搁了下来,照着镜中两弯淡眉,悠悠一叹,手指贴着眉梢抚摩那一点金粉花箔,口中喃喃:“当真……像是女孩儿……出嫁了!”
曾经,描眉剪春山、一颦一笑,女子风韵栩栩,却只是欺瞒众生!如今,淡眉未扫,眉眼唇腮,已是真切的……女子!
还有那……玲珑曲线……
姽婳低头,双手在身上缓缓游走,胸部不再是平坦一片,高耸而饱满,令她惊奇和惊叹,适应了许久,方才适应灵魂所依附的这具肉身——真正的女儿身!
无须……再掩盖隐瞒什么!
即便……即便与夫君洞房花烛……
她可以重生,就要过新的生活,实现自己的心愿,嫁了一个……能让她莫名想到阿离的男人……
洞房花烛,行过周公之礼后,她就是他名副其实的娘子了……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传来,房中人儿微拢了眉端,双手紧抓一下领口,镜子里倒影着她略显紧张的面容表情——该来的,总会来!
深吸一口气,她故作淡然地起身,缓步走到门口,拨开门闩,不见敲门的人推门进房来,她默默等了片刻,伸出手,猛地一拉门——
门外空荡荡的,不见敲门人的影子!
莫非……她听错了?
重又关上门来,坐回栉妆台前,吁了口气,从袖兜内掏出被她随身携带来的那块华贵纱巾,指尖抚摩着天蚕丝织的透明薄纱,点在纱巾右下角金丝绣的那朵花上,目光向游移窗口,搁在窗边案几上的盆载里一朵金菊,狮子颈项棕毛般、长而细的花瓣,反复重叠,似在风中轻颤曳动着,曼妙无比!
金狮曼舞……
想不到,此间主人也喜欢这品种的菊花!
阿离……
轻若游丝地一叹,她沾了茶盏里的水、打湿手中纱巾,敷在左侧眉梢,照着镜子正想抹去眉梢贴的金粉花箔,忽听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笃笃笃!
轻轻敲了三下,骤然停歇。
她心中犹疑,扭头看了看反锁的房门,不加理睬,回过头来专心对镜梳妆。
笃……笃……笃……
似有若无的敲门声,莫名地使人心头发慌烦躁!
容不得她独自在房中静坐,门外忽地砰然作响,像是有人往门板上用力踢了一脚,连着门框儿抖震几下,扑簌簌落下片片墙粉。
啪!
搁着眉笔的盒子关合上了,房中人霍地站起,恼着脸儿,疾步上前,“喀”地拨了门闩,迅速打开房门,走出门来呵斥:“什么人?”
门外依然空荡荡的,无人应声,她左右张望一下,瞄不到人影,不禁有些错愕,折身正欲返回门里,目光不经意地扫向门槛边沿时,心头却猛然一跳——门外墙根静静摆了一盆美人花卉,花托上一张美人脸以各色花簇巧妙修剪,并点睛缀色,看那眉儿弯笑、斜挑着眼角,俏生生流出几分轻佻,可不正是她自个的一张花容么!
惊颤着心尖儿,她尖叫一声,猝然发了狠地用脚尖儿踢翻了那盆美人花卉,放声喊:“来人!快来人!”
楼上静悄悄的,无人应声。
唤不到人来,她奔向小楼走廊另一端,那里也有一间厢房,砰然推开房门,一脚踏进去,抬眼间,她惊呆了——
斗室里,一道屏风,很是眼熟,似曾来过……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要再进这个房间,不要再往里走,诡异的是,她的两脚似被什么东西拖动了,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往里走,一点点的,靠近了那道屏风!
嘎吱——
屏风猝然晃动了一下,她的手轻轻一触,整扇屏风歪斜在了墙上,她便看到了被屏风隔在里面的一样东西——
一只浴桶,静静的搁置在里面。
满桶的水,已凉。
水面上,浮着一块浴巾,“莫离?”她上前,抓起那块浴巾,唤了一声,浴桶水面震荡着,泛开了涟漪……
浴桶的水里面,隐隐浸泡着一物,黑黑的一团,看不太真切,她讶然低下头去,脸,渐渐贴近了水面……
噗啦——
水花猝然飞溅而起,分明是一只浴桶,在水珠飞溅到眼里,湿了眼眶时,她竟看到了不该存在的东西——
浴桶水面倒影出一口池塘!
她竟又看到风月楼外,那口池塘!
水花飞溅时,她整个人竟像是被吸入了浴桶中,由桶里的水穿越到了那口池塘之内,池塘水面漫出的水草,长长的、长长的,如锁链般缠住了她,死死地缠绕着,往池塘底下托拽。
拼命地挣扎,姽婳仍被拽向池塘水底之下,水底淤泥中,“噗”的一声浮出一物,竟是一张人脸,眉目五官清晰可见,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眸中一点凝霜的冰刃……似溺死之人的怨灵,索命般的向她瞪来……
“啊——”
惊怖的一声尖叫,随之房门被大力推撞,一道人影旋风似的冲了进来,扑入屏风内侧,急唤:“娘子,出什么事了?”
娘子?
会这么唤她的是……
莫离?
整个身子趴在浴桶边缘的姽婳,大口喘息着,像是从噩梦里猝然惊醒,抬起头,发觉自己依然在这间斗室里,那只浴桶也依旧静静的搁置在那里,桶里的水,平静无波……
“我、我……”看看那只浴桶,再看看冲进来的莫离,迎着他莫名关切的温和目光,她苍白着脸,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我没事。”缓缓站起,她步步往外走,“房间里太闷了,我、我想出去走走!”话落,猝然独自奔出房门,飞快地下了楼梯,奔出小园,直奔府邸依山而建的那片林苑……
“哎……”
眼看着她跑远,莫离嘴角边泛了一丝古怪的笑,绕到姽婳之前梳妆的那间厢房,看了看栉妆台上的东西,目光猝然一凝,凝在了一块半挂在桌子边缘的丝巾上,半透明的华贵纱巾,右下角金丝绣了朵花,一朵金菊,狮子颈项棕毛般、长而细的花瓣,反复重叠,似在风中轻颤曳动着,曼妙无比!
金狮曼舞……
他眼底瞬间风起云涌,翻腾着莫名的情绪,抓起那块纱巾,抬头,看看栉妆台上那面菱花镜,镜子里一抹模糊倒影,酷似和尚莫离的面容五官,却有着另一个人的气质神韵,本是带了秋日的暖意的眸,此刻却深不见底,如冰封了的寒潭,化不开的千年孤寂,毫无血色的唇,冰色,凝着一丝诡秘的笑……
这镜子里,似叠着另一张脸,看得人心惊不已!
啪嗒——
他甩出手中那块纱巾,飘落的纱巾恰巧蒙住了镜面,遮挡了镜子里照出的诡秘魅影。
他又踱回去把门闩拨开,留了一条缝隙,虚掩着房门,然后,走到窗台前,看着姽婳从这幢小楼所在的园子里走出来,独自一人往外走,他的眼底有莫名纷扰的情绪在暗涌,缓缓的,从口袋里掏出岳丈柳老爷赠送的银票,拿起一只火折子,擦出火,看着银票在火上一点点被烧毁,他笑着往窗台下吹落灰烬,静静的伫立、隐身在窗帘遮阴的暗处,好整以暇地等她主动回来。
这辈子,注定逃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