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客失踪好多天了。
豆蕊失魂落魄也有好多天了。
清早起床,她脸未洗牙未刷,跟个难民营里出来的落魄女似的上街一通乱找,四处找不到贱客,回到家,她忽然觉得异常冷清,没了往日的笑闹声,打心里头不适应,空荡荡的家叫人多了些失落感,于是又打开房门,又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头巷尾,一缕游魂似的。
走啊走,走啊走,她脚下突然一顿,停步在一根电线杆旁边,电线杆上张贴的一则寻人启示吸住了她的视线,咦,那照片里的人不正是小路吗?
平路已经二十多天没来学校了,原来……他也失踪了。
难道是……人间蒸发?
脑海里尽是很坏的假想,她的情绪更加低落,目不交睫地盯着照片里的人,那样坏坏的、贱贱的他,总是惹得她打小就又气又恨,本是青梅竹马,小路长大了就变了,他始终不曾留意身边的她,色迷迷的两眼总是盯着校里的系花,跟狗腿子似的为系花忙前忙后,犯了贱!每每见到这家伙,她就浑身竖刺;每每想到这家伙,她就满肚子不爽!
伸出一根手指狠狠戳了戳照片里那张惹人心烦的笑脸,她突然偏着头眯了眼,喃喃:“贱客还真像这家伙,都是一个贱德行!”
看着寻人启示,想着失踪多日的贱客,色色的它、贱贱的它、胆小的它、英勇的它……想着想着,她就笑,笑了又叹,叹着叹着,眼泪竟不知不觉落了下来,戳在照片上的手指头绵绵地软下去,对着照片里的坏小子,她轻声说:“快点回来吧,别让大家都为你操心……”
风吹过,吹落了电线杆上贴得并不牢固的纸张,那张照片飘啊飘,飘到街对面,那里停着一辆街道巡防队的车,车厢里闷着奇怪的声音,豆蕊追着飘飞的纸张跑到车子后面,突然看到车上一只铁笼子里困住的一头大型狼犬似的兽。
“贱客?!”
她轻轻一唤,笼子里的它立刻把前爪搭在铁笼栅栏上,呜呜悲嗥,一对狼眼泪汪汪的,委屈透了。
“不怕不怕,我这就带你回家。”
她蜕去了满身的刺,把手伸进笼子里,柔情似水地抚慰它。
孤独的狼寻求到了一丝温暖,幽绿的眸也漾开柔波,鼻端轻贴着她的手,几许欢欣,几许温情……夜,已然静谧无声。
悄悄打开铁笼,她带着贱客回了家,放水洗净了它的身子,亲自下厨,拿熟食喂饱了它,一人一狼就在客厅里嬉戏玩耍。
直到深夜,倦意袭来,她轻拍它的头,一人往卧室走。它紧随着她进了卧室。
这一晚,她在床脚边铺了层毯子,让它睡在这个房间里,轻轻抚着它身上刮擦的伤口,疼惜它在外面吃的苦,柔声哄着它:“乖,闭上眼好好睡,这里是你的家。”
身上虽然很疼,心里虽然仍有些不甘,贱客却沉醉在了这个小女人的柔情阴谋里,抛开了以往的身份,尽心尽职地扮演着乖狼的角色,在她换上半透明的睡衣以无比诱人的姿势睡到床上时,贱客居然做了狼族最引以为耻、最贱的一件事——狗狗样地竖起尾巴冲着睡姿撩人的女主人猛劲儿地摇啊摇,急色鬼似的蹿上床来钻进被窝,粘在女主人身边……摸豆腐摸豆腐!
正侧身对着床头柜的台灯翻看一本相册的女主人吓了一跳,一转身,双唇猝不及防遭遇了一记狼吻,她急忙拿手捂着唇,瞪眼呵斥:“贱客,你又忘了刷牙?”
贱客咧嘴龇牙,坏笑。看到女主人又对着相册里一张照片叹气,那张照片……它一怔,听到她对着照片里的人轻声说:“小路啊,赶紧回家哦,明天再来学校食堂与我抢肉包子……”星空下小巫婆的咒语如泡沫般浮升,又“嘭嘭”地碎开,消失。
熄了床头柜上的灯光,她睡下了。
贱客却怎样也睡不着,一对幽绿的狼眼在夜里闪着光。看到她珍藏的那本相册、她与小路小时候的合照,贱客突然记起了很多事……
这一个晚上,贱客做了个梦,又梦到小时候的平路和豆蕊。
她和他,也算是青梅竹马。
小时,左邻右舍里的一群小孩爱凑在一起玩“过家家”,她总扮他小小的新娘,穿上红红的小裙子,好多男孩子羡慕他,跟他抢小新娘,却总抢不过他。她受人欺负,他像狼一样扑上去与坏人扭成麻花,捍卫他的小小新娘……
梦里找回了遗失的童真童趣,那快乐无边的时光。
一梦醒来,贱客发现自己正搂着他的小小新娘,于是咧嘴傻呵呵地笑了。
一梦醒来,豆蕊发现自己正靠着一副宽厚结实的肩膀,这才傻眼了——
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