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等酱油六十斤此下五笔奠期用二千四百文次酱油二十斤六百四十文大菜叶二十四斤一千四百零八文
盐姜五斤二百文玉丰封泥酒四坛廖玉丰封泥酒四坛中兴加大绍酒八坛八千二百文豆腐干菜叶带祠堂用一百二十一文简盐二十一斤一千文茶叶六百六十文
抄者按:此处空五行峡石墓志石一合连刻字工在内三千五百文
抄者按:成都用石大抵取自东方五十里外之龙泉山,但为红砂石最易风化,故较坚之石则多取自青神县属平羌峡中,谓之峡石,须不及雅州石之坚,但一水之便,路程亦较短,重庆所用峡石,则为北碚一带三峡石,更为坚致美观。现打铜街中交通银行之门面即峡石,其美观似不亚于外国花岗石。
石匠金师酒钱四十文仝上烟钱二十一文
捶墓志五十五张工钱五百五十文砌坟石匠工二十四个并刻碑上字一千九百二十文砌郭砖二城刀口五百二十块(在柴家坝刘姓窑上定烧)一十千零九一二十文
送信脚力三千文烧酒二坛一千零八十四文石灰九百三十斤三千零八十七文黑炭七百三十斤三千七百二十三文谷草一百六十五文合灰用酒米一斗六百九十文
上碑墨四锭五十二文猪肉四千九百五十八文
贴碑字飞金八十张一百六十四文
填碑字银朱二包一百六十文
小菜一千二百八十八文
胡豆一斗三百九十文
豆芽七十八斤五百四十六文
鸡蛋四十个
鸭蛋十三个三百二十文
鸡二只四百五十二文盐八斤四百五十二文
厨工赁碗五百文
推墓志车脚力四百文
起土乡工四个四百文
丧夫轿夫四十名
酒钱八百文祭龙酒钱一百四十文
押龙鸡一只二百四十文
来往轿钱五千二百二十文
来往挑脚七百六十二文
来往路上用五百四十一文
萧先生轿钱八百二十文
轿夫住店钱九十六文
葬坟泥土工八十八个五千二百八十文
匠工来去路费二百文
为匠工赁铺盖四百九十二文叶子烟十三斤半一千零三十二文
水烟一斤二百一十文
雄黄五斤一千二百文
下圹抬灵酒钱三百九十文
石匠立碑酒钱一百二十文
手绳,串子,零布,旱烟袋,蜡烛,整理火铲一百一十二文
钉子,烟子三百二十五文
赔偿张佃锄头一百二十文谢土用二百文扣墓志铁扣三个一斤半一百五十文
抄者按:花帐止于是,无总帐,尤其不知一两银换若干钱。三十三年前,问之九十六岁之曾祖母云;闹蓝大顺与李短搭搭时,银价顶低,每两只换几百钱,王太君丧事正其时也。抄者又按:上下卷花帐中,皆无棺木帐,大概系早已买就。又据另帐,王太君之第二子及长子媳早故,皆系建板棺材,每具在三十两四十两之间,足证太君与修职佐郎必系建板,其价值必在百两之上也。
丙部:仪仗
抄者按:下卷此部无上卷热闹,第一,无迎接点主官之执事队,第二,讣闻亦只一篇。但亦有较修职佐出丧时为优者,乃仪仗中之官衔牌俱货真价实,并不再借别人光风以装自己门面。
孤哀子煜南泣血稽颡皒柄杰*楷栋齐衰期服孙植?楗盭权材拭泪稽首肖品希世齐衰五月曾孙达贤殿贤拭泪叩体化晖大功服夫弟喧拭泪拜熙缌麻服侄焯南拭泪叩煦抄者按:余嫡系外公即第四位外曾祖皒南公之次子?,号爽亭,在大排行中为第八,至宣统二年庚戌,以心脏病,于半小时内逝世,其亲兄楗,排行第六,余已不及见。其亲弟植排行第十,余二岁时见过,犹仿佛记其风裁甚俊整也,卒于湖北荆门州州丞任内。此外,在他属外公辈内,只见及名材者,排行第十一,其号则已忘之。
犹记余三岁时(大约尚未满三岁),盜一日,母亲率余到外家大堂屋,在祖宗前点大烛一对,请幺外公为余发蒙,照例磕头后,幺外公以红单页写三字经四句,就茶几上教二次曰: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并笑曰:“好:上进,莫要学我当我一辈子老童生”。大约不多几年,这位启蒙师便西逝了。余真正蒙师,则为十三舅父赞贤,号襄如,温江县学秀才,死才五年,已七十余近八十矣。余之亲舅父行十八硕贤,号彦如,字砚愚、尚健在已七十矣,现居雅安,为爽亭公独子。讣闻上之八位舅父,余及见者,为三舅肖贤,号悦如;为四舅,体贤,号申如;为八舅化贤,号雨如。四与八舅皆出于第五位外公,以四舅为最著,科名是温江县廪生,书画诗文皆能,而为人又方正,幽默,光绪二十五年病故,计抄者舅父辈共二十人,姨母辈二十人,抄者幼读于外家私塾时,式微之象未著,尚及躬逢热闹,今则七零八落,(五世而斩),其信然欤!
丁部:祭文
抄者按:上卷的祭文是时调体,在当时,算是顶通俗的文字,因为家祭文章,是念给家中人听的,要家中一切人都听得懂,而且懂了还能感,而一个大家庭的构成,本不单属于男?403性;即以男性而论,教育的程度不齐,对于文字的感受,当然有参差;何况在昔一般的女性,又因了男子们别有见地的口号“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影响,更视读书学文为异端,为不正派的举动,非有大勇,谁不安于只能念《天雨花》《再生缘(滴水珠)》为已满足?从《天雨花》《再生缘》等十一字调或七字调十字调所淘育出来的文字感受性,岂但对于古文,不知所云,恐即对于无韵的语体文,也未必能够欣赏——当时的读书人的确也不长于写语体文,所以能够拟通一篇白话告示,真非大手笔不可,寻常的绍兴师爷,绝对不敢捉笔,这是我亲眼看见过来。——所以,我相信上卷时调体的家祭文实是当时祭文中的正宗文字,是作者用了心的作品,他本不要什么通品来听来看,更何尝料到百年后被李姓外裔抄来传播!而下卷这篇文字,则是作者稍稍带了一点客气作的。幸而好古文的笔调,只在开头一段,其后也就不甚古,而多处还渗入了些语体;到末了还照样以一段十一字调结穴。第二篇告灵文,略略提到了一点时事,即是蓝大顺李短搭搭之乱,业以影响到成都,使诗礼人家也不能不从权而赶快将老丧抬出,只可惜失落了一半。成为美中不足。
维大清同治元年,岁次壬戌,四月乙巳十六日戊辰,宜祭之吉,不孝男煜南皒南孙*杰柄楷栋楗皔?权植材曾孙希贤远达贤肖贤体贤世贤殿贤品贤化贤右暨阖家孝眷人等,谨以羊一豕一。清酌庶羞。明香净帛之仪。致祭于显妣皇清?封八品太孺人覃恩晋封七品太孺人杨母王老太君之灵前而泣曰。呜呼。儿母之逝也。其真耶。其梦耶。抑将去而复返耶。儿不知儿母之已死也。儿不知儿母之已死而不能复生也。痛儿母辛苦一生。德行芮端。宜乎天假以年令儿母多享一日福。使儿等多尽一片心。胡天不吊。儿等无依。致使死者长己矣。生者实哀哀。悉数平生事。问之亦痛怀。自儿母过门。曾祖父年纪已迈。儿母殷勤侍奉。不敢稍离。饮食起居。总善体高年之嗜好。代祖父祖母之劳。以默慰其心。至于祖父祖母之前。儿母克供妇职。竭情尽慎。实得祖母之欢心焉,曾祖父+配严太君生叔祖父姑祖母二人。俱幼。儿母保抱携持。极其爱敬,比时(原文如此——本书编者按),家庭和乐。聚处一门,人孰不啧啧称羡也。
谁料数年间。祖母病。儿母侍奉汤药。一刻不敢稍懈。总望祖母好。竟病不一起。飘然长逝。且逾年祖父又相继而亡。念及此,儿母之心力已早俱瘁矣。曾祖父虽在,而年已七旬。将家务尽委之儿父。尝对儿父说。你得此内助。家道自必能兴。我心亦可以放。胡天不禄。曾祖父又去世。斯时也儿父茕茕独立。终鲜兄弟。每有一事。必向儿母相商。是以儿父操持于外。儿母辅助于内。不数年间。田产房屋。无不加增焉。此儿母之顾儿孙。费心于家计者。至矣尽矣,又况叔祖父年仅十二。经营家事。亦靠儿父一人,又遵遗嘱。以侄教叔。儿父生平天性刚方。每逢难事之时。必加规劝,儿母又惟恐稍有参商。务必从中调停,不知若何排难,若何解纷。卒能相安于无事。以故家门称和顺焉。此儿母之扶助于儿父者多端矣。不意儿父于戊戌年辞世。至今又数十年,寒俭家计。幸犹如旧。此非儿等之能运筹。实由儿母之训诲使然也。念及此,儿母之苦心。真令人痛心疾首而不能忘者矣。如癸亥年生煜南。儿母于儿之疾病痛痒。无微不至。及儿长。又尝勉励儿。好生读书。以偿尔父尊师重道之心,幸儿叨祖宗余德。侥幸入泮。又为儿娶随母亲。儿妇屡生不育。儿母时刻忧心。幸而得一子一女。子名皔,儿母望孙甚切。于未得皔之前,先为儿们娶张氏,仅生一女,不数年。儿妇及张氏相继而亡。儿母又为儿再娶陈氏。复添一子名材。□□儿身之事累及儿母之心。未尝稍报于万一。真儿之□□,莫大于此也。乙丑时生儿一弟炯南。幼患足疾。儿母求神拜佛。延医调治,费尽苦心,百般不效。长遂乐儒业而使理家务。完婚龚氏,生四子长名*次名杰,杰承嗣儿。次名柄,次名楷,并得三女。不料龙氏忽故。又为续娶吴氏。添一子名权。儿母为炯费尽心血。反不能送儿母终。竟先儿母而殁,此炯之不孝。莫大于此也。丙寅年生三弟焕南。身体薄弱。亦尝以疾病贻儿母忧。与儿一同读书。长为婚崔氏。生一子二女。子名栋。焕尝得痢疾。几不能生。托儿母福庇。幸而得痊。后入学补廪。得授江津县教谕。咸丰元年,乃得为儿父儿母请封典。非敢以此为报。聊将借此以荣亲。惜乎中年不禄。竟殁于江津县学署。呜呼,抛儿母而远游。其罪已重矣。何况抛儿母而长逝于千里之外耶。是焕之不孝,莫大于此也。戊辰年。生四弟皒南。幼虽读书。长即贸易。娶张氏。仅生二女。未几而张氏殁。复为娶李氏。生三子二女。子名楗,名?,名植。儿母见皒已生子。更觉欢心。以为儿孙满堂。一门共爨,真家庭之了乐也,然为皒又费尽苦心。未曾图报、儿母竟去世,皒之不孝,莫大于此也。以及大妹二妹三妹四妹母皆抚育成人。大妹于归张府。二妹于归周府。四妹于归刘府。三妹字冯氏未及过门而殂。其生平性格。较儿姊妹等更觉聪敏。读书写字。不异男儿。侍奉双亲。尤能孝顺。皆儿母之教训使然。儿母一生。为儿姊妹等。不知费许多精神。念及此。焉得不抱恨终天乎。孙十一人。虽各有成业。悉赖儿母之不时勉励。随事丁宁。纵每夜团聚儿母房中闲谈。儿母亦皆施以教化。或谈家务。或论世情。读书者教以极力发愤,早得功名。
贸易者教以善为经营,帮补家务。总要孙等弟兄好生撑持门户。体量尔伯叔操持家务之苦衷。倘或夜间一孙未见母面。儿母必谆谆究问曰。有何事情。某尚未来见我。我必个个都见。心里才得安放。至孙媳孙女,教训亦周。勤习针黹。固不必说。而勉以妇道。无时不然。下及重孙儿重孙女,爱惜焉。痛痒焉。或在家。或在外。亦无不魂梦以相关焉。个个挂儿母心。实实加儿等罪。儿等之罪如山矣。儿母之恩似海矣。此济济一门。森森四代。皆儿母福庇所致。方谓吉人天相。永享遐龄。使儿等长依膝下。稍报劬劳罔极之恩,如去岁儿母八旬介旦。早拟捧觞上寿。聊博儿母之欢心,孰意军务戒严。时势处此。不敢妄动。兼之儿母精神渐衰。饮食渐减。亦尝谕儿等曰。我今岁不知如何与往年不同。身体总觉不安。心绪亦觉不静。我之生期。切勿举动。儿等闻之。心甚歉然。忽于七月内吐泻交作。元气大亏。延至九月。其疾益笃。请医调治,加减无常,及至年终。遂觉言语不清。梦寐不宁。昏昏沉沉。朝夕在床。彼时医卜星相,算命祈神。无非欲儿母寿数少□。俾儿等有所托庇。乃于今岁三月初一日。忽将儿等呼至床前。遗嘱曰,我将去矣。尔弟兄二人。善为保养。又嘱阖家人等。总要和气。我照应尔等数十年。我生也不能不死。我死后。尔等务各如我在生时一样。纵然我死,又何尝不犹生也。儿等闻及此言。五内皆裂,犹贸贸无知。还望儿母有万一生机。而无如于初三日丑时。竟抛儿等阖家而长逝矣。呜呼。儿母去。痛伤心,儿等罪孽实非轻。儿母去。痛伤心。教训子孙费尽神。儿母去,痛伤心,从今以后靠何人。儿母去。痛伤心。呼天抢地恨难平。当此日。是奠辰。儿备尊酒献母灵。望儿母。来格歆。领略儿等一片心。自此后。母遐升。肝肠两断骨肉分。念及此。痛伤心。儿泪焉得不满襟。伏维尚飨。
抄者按,所有圈点,悉依原稿,又按中右系奠期祭文。下篇为辞灵文。维大清同治元年岁次壬戌,四月乙巳十七日己巳夜止奠。不孝男煜南皒南下暨阖家人等。以明羹清醴。香帛钱为之仪。致饯于儿母之灵前而泣曰。呜呼。儿母之殡期已定矣。即儿母之葬期亦定矣。今当明早出柩。敢不尽诚尽哀。以诉衷肠。自儿母去后。儿等俯仰无依。莫可名状。惟有痛哭流涕。不知所为而已。乃日月如流。忽忽已数十日矣。本欲长留母柩。见柩如见母也。但因古礼所载。丧不可久停家中。总以得土为安。兼之世道纷纷。军务四起,万有不测。有惊儿母于九泉。更加儿等之罪矣。只得从□卜吉。择于本月内。大利。若过此期。必得后年方可。故不得已于明晨扶榇。□寄于南关外大通寺。俟于二十五日与儿父合葬于温江县文家场兴佛寺祖茔之侧。今当奠礼已毕。儿等聊含泪为文,以当一哭。呜呼。儿等从此不能见母矣。非惟不能见母,因即母之柩亦不可见矣。儿母在生时。家中起居自如也。
抄者按,此后数页之帐簿,系携至抄者之家,裂为片片后失去,以致至此文不全,但记得全文不长,也一样的做得不大好,可是后面系的一篇五言排律,却做得不错,在前还能多背诵几句,现在忘记了,只记得两句是:“难求不死药,莫觅返魂香”。
又按:抄至于此,帐簿失矣,余情未尽,再作一跋。
(跋文另篇发表)
民国三十三年九月抄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