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工作还得再找一份。现在是十一月下旬，林启泽停薪留职下海仅仅过了六个多月，离明年的五月份还很远。还好，现在报纸电视等好象到处有公司招聘人员，找一份事情做应不是很难的事罢。林启泽内心思付着这件事情。
林启泽推着自行车，想着把图书馆借的几本关于金融方面的书先还了。这些书对于林启泽来说有些是太玄乎，离他的专业太远，在四海投资公司时也大都用不上，只不过让林启泽增加了一些基本的金融名词和一些概念而已。
图书馆大门不远处有几间信息中介公司，他几个月前登记的信息还有一期没领，他于是推着车去拿信息。到了信息中介公司门口，林启泽先在外面看大门外张贴的招聘信息。林启泽太约看了半个多小时，发现多是招工人和业务人员之类，没有很合适自己的职位。
进去领信息时，发放信息的女孩子是认得林启泽的。林启泽拿到了八开双面的信息报，并不急着看自己登记的汽车配件广告，反而仔细看整整四版的招聘信息。林启泽看了十来分钟，也没有合适的。
林启泽在外乱转，吃过午饭，发现已是下午三点了，心里想先把书还了罢。明天到人才市场去看看。
第二天一早，林启泽揣着毕业证一如往常七点三十分就离开单位外出，因为八点才上班，这个时间单位里基本没有什么人出入。出大门时正好与守门的老罗打了个照面，林启泽一如往常回应老罗的招呼，一声“早”，林启泽把自行车抬过小铁门，到外面早餐点吃了两根油条一碗豆浆，才骑车往人才市场的方向。
到了人才市场，林启泽从包里拿出毕业证原件和复印件，领了人才登记表，办了相关手续，就开始慢慢地浏览显示屏上的滚动信息和墙上张贴出来的信息。
市场不是很大，约莫能站两三百人的大厅，一个上午人来人往都有几十号人在大厅里。林启泽在市场呆了一个上午，没有能找到几家合适自己的公司。有好几家似乎合适的公司，却不在省城上班。上午快下班了，林启泽发现一家生物科技公司明天要面试，就把档案交由工作人员投了进去。下午，无事就骑车四处逛荡，心想着明天招聘会是什么结果。
星期三，是丢掉工作第三天，林启泽早早地到了人才市场。一边继续浏览信息，一边等招聘公司的面试。快到十一点了，终于轮到林启泽进去了。
林启泽有点忐忑地坐在招聘公司面试经理的面前，对方大致三十开外，估计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脑子却闪过自己一个月前也坐在对方的位置上面试了十多个人。
“你好！是林启泽吗？”
“我是林启泽。”
“你是专业是化工？”招聘人员手上拿着林启泽昨天投进去的资料，一边翻看一边提问。
“是的。”林启泽答道。
“是有机化工，还是无机化工。”对方继续问。
“无机和有机都学过。”
“学过生物化工吗？”对方仍是不紧不慢地问。
“大学里没有分得这样细，生物化工也有一门课。”
“我们现在主要招生物化工专业的人，其它化工专业已基本满了。你的材料我们先带回去，录入公司人才库。即使这次没有录用，以后也还有机会联系你的。你后天星期五在大厅上看我们公司的录用名单吧。”对方完全是例行公事，说完了礼节性地说：“先到此吧！谢谢你！”
林启泽听到这，只好哦、哦地应允，若有所思地起身离开面试室，出门时和下一个面试者擦肩而过。
快中午了，林启泽在外面胡乱吃了一些东西填饱肚子，然后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逛一下。
下午时，林启泽又投了另一家公司，经过简单面试后，对方也说等公司星期五的录用通知。
这两家公司都没有立即解决林启泽的上班问题，林启泽也隐约地感觉自己也不是对方想用的人，只好继续看招聘信息。下午快下班了，林启泽又发现一家离开市区约二十多公里的小镇上，有一家食品公司招销售人员，有底薪有提成而且可以在市区工作。看着，猛然间回想起在图书馆前面的信息部那里也看到过类似的招聘信息。转念一想，后天才知道自己能不能录用，明天去信息部看看罢。
星期四上午，林启泽又早早转到信息部，果然发现信息部这条信息所列的地址和人才市场是一个地方。只是信息部的标题是食品厂，人才市场的标题是食品公司。
走过以前自己登记信息的地方，也看见一张招信息文字编辑的职位。原来是在市内发放信息并收集信息的工作，有点计件的性质。林启泽这才感觉到，现在招聘职位是有，可合适自己的可能不是很多；况且到了年末，招人也似乎少了点。
星期五一天又呆在人才市场，从上午呆到下午，也没有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大厅上的显示屏上。两家公司都没有录用自己。林启泽有点心灰意冷地离开人才市场。
星期六早晨，林启泽一如往常骑上变速车出去，早餐仍是两根油条一碗豆浆。吃完后慢慢地骑着车想去人才市场，过了一个路口，往左是去陈斌的住处往右去去人才市场的，忽然间内心冒了一个念头，不想去人才市场。已经在那里呆了五天了，估计一下子很难有合适的职位录用自己。不如去陈斌住的地方看看，不知他今天是否在家，很久不去他那里坐一下了。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往左骑去。
陈斌在楼层的顶层七楼，带上一楼的杂物房应算是八楼了。林启泽随身带有陈斌住处的钥匙，爬到八楼，打开房门，没有人在家。林启泽自己打开电视机看了一阵子。把电视的频道换来换去，也没能让他内心静下来专注地把节目看下去，脑子里仍然想着再找一份工作的事情，回想着三年前毕业时的情景。
大学最后一个学期有，到厂里实习一个月后回到学校，林启泽很快把论文交了上去。到了五月，只剩两门课没有考试了，同学们之间多是谈论毕业分配去向的事情。虽说大家毕业都包分配，也有双向选择的洽谈会，可要想分配到自己意愿的单位去，还得找些关系。
林启泽和阿鹏就陪过鲁志刚去市里跑过几个单位，鲁志刚投了三份个人简历，林启泽和阿鹏也各投过一次。可到了六月，三个人都没有什么回音。鲁志刚说，档案到了市里，由市里分配去那里算那里，他是本市的，他这样一说，林启泽和阿鹏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去跑了。虽然听说有单位到学校来点名要人的，也有单位要求学校推荐或提供毕业生凑人数，其实已内定了需要的人。不过，这些与林启泽、阿鹏和鲁志刚都无关。
过了五一，二姑夫的位置调换了，林启泽本想进机关的打算落了空。父亲为此写了一封信给二姑。二姑回信说她有一个同学老藤在中心做主任，六月份她带林启泽去拜访一下，说藤主任那边是要人的，特别是需要一些有专业知识的大学生等。
过了六月中旬，同学间的毕业去向已慢慢有了眉目。陈敏去了省计委，何小曼一个远亲在进出口公司做领导，把她也招了进去，汪卫东通过汪处长女儿确立恋爱关系进了一个岳丈单位下属的一个印刷厂，潘文理是全系毕业生成绩第一名，科研设计院来要人时把他要走了，鲁志刚、阿贵、阿鹏说等人事分配。林启泽自己也说不清，只能说过一阵子才懂。不过，大家都记着陈敏家的电话和地址，有什么事情可以通过陈敏了解的可以写信或打电话给她。
六月下旬了，二姑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让林启泽把成绩单和学校的一些情况带过去，说晚上去一个同学家聊聊天，看看情况。林启泽放下电话，忐忑不安的心情却涌上心头，成绩这些材料是给过二姑的，不过二姑吩咐的事，林启泽还是照办。
晚上，天才暗下去。二姑就带着林启泽去老滕家拜访。二姑事先是用电话约好了的。
老滕家是三房一厅的房子，两个小孩都去了学校，夫人也有事出去了。摁了门铃，老滕见是二姑来了，林启泽手上还提了些水果和两瓶好酒，好酒是二姑家里拿来的，水果是二姑在外买的。老滕一见二姑和林启泽，马上对二姑说，都是老同学了，何必如此，大家客套一阵。
二姑让林启泽拿出成绩单推荐信什么的给老滕看看，老滕一看林启泽的成绩是系里毕业班的第九名，全年级一共五十多名毕业生，成绩单上列出前了三十五名的名字。老滕了解了一下，不由放开了神情，说了一句：“排第九，是臭老九。不错，不错！”接着开始滔滔不绝地打开话阐。“成绩是不错，我们也正需要有专业知识的大学毕业生，这些天也来了不少联系工作的人，有一两个还有点朋友亲戚的关系，可成绩差了些，我都没开口说要。林启泽，哦，小林，成绩不错，我同意签接收的介绍信。不过，厅里的人事你们可得自己去联络一下。找丁处长，老丁和分管人事的厅长，他们认可就可以了。”然后又说了一大堆如何办手续的事情。林启泽听明白了，原来厅里的老丁也是二姑的同学。
约莫半小时，二姑带林启泽和老滕告了别。
毕业了，林启泽送同学们陆续离校。自己通过二姑找到了接收单位，但等人事办妥也需要好几天。林启泽呆在学校宿舍等了两周，开始让人感觉到有些焦虑。
同一层宿舍也有好几个类似林启泽在等单位接收的人，低年级也有暑期不回家的人，在学校饭堂里，每天仍有好几百学生在吃饭，林启泽还有不少饭菜票没用完，心想，等到开学送给雨榕，不必拿到学校去退了。
一连数天，晚上在学校东转西转，看别人下棋什么的，很晚才休息。到了第二天上午，几乎是睡到十点才起来，醒了也在床上躺着，等到了时间去吃午饭。反正该收拾都收拾了，也检查了好几次。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检查的。因为冬天的棉被棉衣等早拿到姐家清洗和存放，剩下的就是一个棕色皮革箱和一只装了些书的小纸箱，一个水桶装些洗漱的东西。
一个下午，林启泽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傍晚也不想吃东西，也许太热了。因为放了暑假，从饭堂打饭回宿舍的人三三两两，几乎没什么人。林启泽站在三楼的窗口，望着满天的霞光，内心有些心情不定，栏杆上有一棵小小的仙人球，发出几朵淡淡的黄色小花，在这黄昏的阳光里，将一种氤氲的气氛弥漫了整个走廊。二楼走廊那边的一棵树被阳光晒得青黄斑驳，一种新旧混杂的，近于蓬勃的，又带着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林启泽正考虑晚餐不吃了，晚是八点再去夜宵的事，忽然间见一辆白色的救护车鸣着喇叭风一般地开了过去，林启泽知道这是学校的救护车。不一会儿，一辆警车也风一般地鸣着喇叭开了进来。林启泽内心不由地一阵疑惑。
一连几天，从行人和同学间三三两两的交谈中终于了解了事情的大致。
研究生宿舍楼里有一个研究生跳楼自杀了。林启泽和他打过桥牌，依释记得那个研究生的样子。此人讲话不多，可思维严谨，为什么就一时想不开呢？自己的位置被人顶上了，不至于没有工作的，女朋友要求分手，失恋了，也不至于要自寻短见吧？受过如此高的教育，受了打击，就如此脆弱！林启泽有些不能理喻这件事情。
这几天里，林启泽等待分配的心情也从一些不安和焦虑中慢慢走了出来。
晚饭的时间到了。黄昏时打了饭，林启泽一个人坐在湖边的石椅上慢慢吃着，望着夕阳西下时湖边那斑驳陆离金黄色的湖面，反射到湖边树叶上的波光，不好的心情在波光中渐渐舒缓开来了。仰望着满天霞光，想到李商隐的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环顾湖边葱葱树林，特别是图书馆边上那茂密的青草和灌木丛，仿佛有黄维的诗中的意境：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内心里却觉得那些诗不够明快和积极。此时，在林启泽的心里涌起一股豪情和憧憬：黄昏的霞光俞是艳丽，明天的朝霞也俞是绚烂！
现在这个时候回想当年那时的心情，忽然间内心深处涌出一股难以明状无法说清的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