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顺治六年十二月,大清国摄政王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托娅病逝,享年四十,摄政王多尔衮同年丧弟、丧嫂、丧妾、丧妻,备受打击,再犯怔忡之症,朝政交与心腹亲信处理。
同年的朝鲜,仁祖王李倧于五月十三日驾崩,凤林大君李淏继位,年号孝宗。
孝宗王还是世子之时,曾与兄长昭显世子、弟弟麟坪大军于清国为人质,故而继位之后,与其父一般的痛恨清国,表面上归顺,实地里去依然对已灭的大明忠心耿耿。
孝宗元年四月即清顺治七年四月,大清国摄政王多尔衮出使朝鲜,迫使朝鲜王李淏出城迎接。
迎接队伍中,有汉陵君李世绪在列,大清摄政王一眼便看中了他,住到使馆之后,把李世绪留下,并派人回汉陵府去接汉陵府的郡君娘娘闵氏。
“爹,为何大清国的轿子,会停在汉陵府的门口!”金陵郡公的女儿李静姝回府的时候,问了同样从使馆归来的福晋李开音。
“哦,你说这事啊……”李开音看了看静姝绝美的容颜,仿佛看到了当年前往江华岛的官船之上,那对要求内禁卫派小船来接应他们一家三口的母女。
“是啊,为什么啊?”静姝很是好奇,一双眼睛闪着光芒,等着父亲的答案。
“汉陵府的淑华郡主是大清国摄政王的小福晋,听说大清摄政王此番出使朝鲜是因为他的小格格想念亡故的母亲,故而他带女儿回来,看看外祖父母!”李开音清楚的记得大清的摄政王刚才在使馆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淑华郡主……去世了?”静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了,当年那个才华横溢,备受皇室宠爱的郡主,已经没了!
而她的夫君,在她去世之后,带了他们的女儿,回朝鲜来,只为看一眼她的父母么?
使馆内,多尔衮坐在主位之上,看着一身朝鲜俯视的东莪,东莪长得很熙贞真的很像啊,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如今才十二岁,却已经长出了熙贞当年的样子了。
闵氏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女孩儿,深绿色的上衣,领口的带子打成蝴蝶结,深蓝色的赤古里长裙,黑发整齐的输在脑后,怎么看怎么像当年恰逢豆蔻年华的女儿。
东莪双手合十,放在额前,缓缓跪下,在李世绪和闵氏面前,行了朝鲜最大的礼,是孙女给祖父母行的礼。
“外祖母,您别哭!”东莪的朝鲜话是跟着满文一块学的,可是毕竟不常说,这句话说得很不顺口,可闵氏听了,反而更想落泪了。
“她走的时候,是笑着的!”多尔衮缓缓开口,“她说,天花是最可怕的病,她病了,我和东莪就不会病……”
“这个孩子……”李世绪无奈的摇摇头,犹记得熙贞五岁的时候,他受了伤,熙贞怕得要死,竟用是身上的银妆刀划破了自己手,跪在屋外跟老天祈求,说她也受了伤,就等于是把父亲的伤平分到了她身上,老天爷要答应她别把父亲带走……
“却没想到她长大了,娘都当了,却还是相信这样的传说!”
“我和阿玛真的没有染天花!”东莪却很是坚信,“阿玛身体最弱,在屋内照顾了额娘许多天,可是他却没有得天花,我额娘走的时候,我也抱着她哭了很久,我也没得天花,我知道,是额娘在保护我们!”
“是,她会保护你的!”闵氏拭去老泪,毕竟还有一个外孙女在不是么!
是夜,汉陵府设宴,多尔衮携女赴宴,来的,都是跟李世绪交好的宗亲和当年跟熙贞玩得好的女眷,如今都已经是有了孩子当了娘的人。
“娘亲,你带我一块儿去吧!”静姝在她二娘朴氏梳妆的时候,进门来缠着。
“你啊,就喜欢凑热闹!”朴氏无奈,可是她的夫君不允许的话,她也不敢把这个夫君的掌上明珠带出府!
静姝完全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李开音也因为当年亲手杀死了静姝的母亲而心存亏求,对静姝的宠爱都在后面的几个弟弟妹妹之上,尤其是在静姝已经十六岁的现在,他更是紧张,深怕那个登徒子,把她的女儿给掳走了。
“父亲说当年是淑华郡主和郡君娘娘救了我们一名,否则我们一定会被……”
“静姝你若是想去,那就去吧!”李开音突然推开门进来,盘膝坐在了朴氏身边,“现在就回去换身衣服吧!”
“好!”静姝一听父亲同意,立刻高兴的起身,出了朴氏的房门。
“夫君怎么让她跟我去,我只是去看看熙贞的女儿,那宴会上,应该不会有未出阁的小女孩的!”
“这是皇命!”李开音无奈道。
“什么皇命!”朴氏不解!
“原本那是一场汉陵府的家宴的,可是,后来变了质了!”李开音见朴氏不明白,再解释,“此番大清摄政王出使我国,还有一个目的,大清皇帝有旨意,说摄政王去年丧弟、丧嫂、丧妾、丧妻,故而他极为悲痛,故而命我朝选一名公主随摄政王回清完婚……”
“这不是……”并非所有人都如汉陵府那般的对清朝完全效忠,朝鲜人都不还当大清是蛮夷,私下里都把顺治称为胡皇,故而不会皇室不可能会有人愿意嫁到清国去,“皇上的女儿不都还小么!难道是想要……”
“会在宗亲里选一个适龄的,封为公主,嫁给摄政王!”李开音后来与李世绪很交好,对大清的局势很是了解,“我看静姝很合适!就跟皇上提了!”
“夫君,你是要把静姝往火坑里推……”朴氏道。
“你之前跟淑华郡主交好,难道不明白她的选择么?”李开音看得很开,也很清楚多尔衮在清朝的地位,“如今的大清顺治帝年幼,大清实权都握在摄政王手中,淑华郡主当年是摄政王在江华岛带走的,虽然嫁过去只是一个妾,却生下了摄政王唯一的女儿,汉陵府也因此经常收到来自清国的好处!当年的先皇虽然不喜欢清朝,却还是怕摄政王,皇上对汉陵君也很敬重,尤其是在昭显世子去世之后,皇上对大清国的这位摄政王,依然还是有所顾及的!”
朝鲜,便是这样的心态,不服清国,却又不得不怕清国,深怕多尔衮一个不高兴,就把朝鲜给灭了。
“所以夫君希望静姝嫁给摄政王……”
“他的正妻去年去世了,淑华郡主也去世了,他的王府里,如今没几个女人,我的静姝这么美,难道还怕掳获不了他!”李开音笑得很是得意,仿佛自己已经完成了某样大计。
“反正我是不希望静姝嫁过去……”
“怕什么,静姝和淑华郡主都是朝鲜人,虽然轮才华美貌,差了淑华郡主一点,可在我们朝鲜,却也是数一数二的,你今夜带静姝过去,摄政王看到了,一定会满意的!”金陵君觉得自己之前不让女儿出阁果然是明智的选择,否则今天怎么有机会嫁给摄政王。
汉陵府,多尔衮携着东莪坐在主位,东莪晚上的服饰换成了大清的旗装,已经十三虚岁的东莪在经历了丧母的悲痛之后,逐渐变得内敛了些,也没之前那么顽皮,因为母亲不喜欢她太过顽皮,这孩子的性情就是如此,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偏就爱随着自己的性子,不听母亲的话,母亲去世了,反倒瞬间觉得母亲的话便是至理名言,每一句都该照做。
因为只是家宴,故而多尔衮早早的便离了席,不希望自己在场使得大家都拘谨。
多尔衮离开之后,东莪回到了闵氏身边,宴席上的这些人都是看着熙贞长大,或者是跟着熙贞一块儿长大的,东莪又长得像极了熙贞,大家一眼便知道这穿着清国旗装的小姑娘就是淑华郡主的女儿!
静姝跟在朴氏身边,因为来得晚,没看到多尔衮,便跟东莪闲聊了几句,东莪的朝鲜话不流利,很多都听不懂,还是闵氏在一旁解释一番,才大概能知道这位姐姐在说什么。
宴席过了一半,东莪也乏了,玉录玳上前来问她是不是想回使馆!
“我阿玛么?”东莪用手遮了半张脸,打了个哈欠,这才问玉录玳。
“奴才不知!”玉录玳一直跟在熙贞身边,真不知道多尔衮去了哪里。
“那回去之前,我想去看看额娘的房间!”东莪转身去问闵氏,“外祖母,可是么?”
“可以!”闵氏点点头,“你母亲的房间一样的都没变,每天都有人打扫!”
“那就让奴才带格格去吧!”玉录玳身边的思莲站起身来,“奴才也很想看看郡主的原来住的地方!”
“好!”东莪站起了身,思莲这次跟着回来,日后他们回了北京城,她就不跟着了,朝鲜才是她的家,多尔衮允许她回国回家!
“思莲姐姐,我来带路吧!”一旁的静姝热情的站起身,这些年她经常出入汉陵府,也经常路过熙贞曾经住过的房间知道熙贞住在哪儿。
“那劳烦小姐了!”思莲点点头,一行人离开了宴席场所,朝汉陵府内院走去。
“格格,那就是郡主的处所!”思莲指了指前面的一处房子。
“我自己去看看!”东莪让其他的人留下。
“小郡主,我给你提灯!”静姝手中原本就拿着一个灯笼,眼看着一团云朵遮了月,便跟了上去,东莪也没拦着。
前方屋檐下点着灯,红色的灯光有些昏暗,却还能清晰地找得见路。
东莪每走一步都很小心,深怕自己动作太大,把这属于她额娘的一切给踩碎了!
吱呀一声,门被一双嫩白玉手推开,明月破云而出,自门口照进了屋内,隐约照出一个人的影子,伟岸挺拔,背影修长,却又一身落寞。
“阿玛……”这么落寞的背影,出了她的阿玛,还有谁!
东莪?多尔衮皱眉,缓缓转身,夜风拂过,吹得东莪身后的女子的赤古里飘起……
多尔衮有一种错觉,仿佛此番出使朝鲜,熙贞跟着他一块儿来一般,女儿要看看母亲未出阁前住的地方,母亲便提着一盏灯带女儿来了……
“贞儿……”多尔衮才唤了一声,东莪身后的女子立刻跪下了,以朝鲜官员女子面朝君王的礼,拜见了多尔衮。
“你是?”多尔衮如梦初醒!
“我是金陵郡公的女儿,姓李,名静姝!”
“静姝……”多尔衮依稀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仿佛听熙贞说过,那时清兵攻打江华岛,有以为宗亲来晚了……后来……
“当年,就是你的父亲,要杀了我的贞儿……”多尔衮想起了熙贞口中所说的事情,当年李开音差一点就把熙贞杀了,免得她被清军侮辱……
“……”静姝一愣,当年她不过两岁多,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她根本就不记得当年的事情了!
“为了此事,金陵君还特意上门道过谦!”身后想起了李世绪的声音,“还请摄政王莫怪静姝!”
“既然汉陵君都不怪她了,我又怎么能怪她!”多尔衮凉凉一笑,贞儿都走了这么久了,怪别人她也回不来!
“多谢摄政王!”面前跪着的静姝又行了一礼。
“东莪,跟阿玛回去!”多尔衮上前,过来牵东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