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喳!”玉录玳立刻就调转了马头,回到了东莪身。
“玉录玳,阿玛是要去哪里?为什么要把九哥哥带去?”福临登基之后,东莪自然不能再叫他的名字,东莪便应了福临要求,叫他九哥哥。
“去边关!”玉录玳下马,把东莪抱起,放在马背上之后,一边上马一边对乌云珠道,“乌云珠格格,快些回府去,这段时日别出门!”
“哦!”乌云珠点点头,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看到摄政王那样一副焦急的样子,就知道玉录玳的叮嘱不会错。
“阿玛,我们去边关做什么?”东莪在玉录玳追上多尔衮之后问了一句。
“避痘!”多尔衮双眼注视着前面。
“避痘?是什么?玉录玳!”东莪抬头问玉录玳。
“是一种病,治不好,染上了只有死!”玉录玳低头解释了一句。
“阿玛,为何不把额娘也带上!”东莪想到了自己的额娘,她还在北京城内,那么是不是会染上?
“你额娘……”多尔衮身下的骏马速度缓了一些,可是,已经行了这么远了,就要出北京城了,若是在回去,难保在回去的路上福临会被传染上,“算了,你额娘会些医术,应该知道这个病的厉害,她应该不会出门才是!”
多尔衮对熙贞很信任,当年在朝鲜,也是她照顾他,他坚信,她会照顾好自己,不让他担心,这些年,她一直都这么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让他担心,相信这一次也一样的!
“可是那个病治不好……”东莪的话,多尔衮没听到,他的速度最快,带着福临在身前,风吹着福临的脸通红一片,那小小的脸上,隐隐带着怒意!
他不知道避痘是什么?也没听到玉录玳的跟东莪解释出痘的厉害,只知道,多尔衮带着他离开了北京城,一个臣子,带着君主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北京城,就算是他的亲叔叔,他也容不下! 汉人先生曾经告诉过他,君是君,臣是臣,君为臣纲,多尔衮如今这举动就是以下犯上,大不敬……
福临的怒意,随着多尔衮马不停蹄的命令和越来越快的速度一点一点的增长,最后到达盛京皇宫的时候,福临一下马,还没站稳,小手臂一抬,指着多尔衮,“多尔衮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在弑君……”
多尔衮微愣了片刻,而后立刻跪下解释:“皇上息怒,臣此番带皇上离京,只因北京城出现痘疾,此病无药可医,还会传染,一旦染上必死无疑。离京前事态紧急,臣担忧皇上安危,未能跟皇上禀明,请皇上恕罪!”
“借口……借口……”福临转身坐在了玉录到搬来的一把椅子上。
“皇上……”多尔衮还想解释,东莪哭了出来。
“阿玛,东莪想额娘,若是额娘在北京染病了怎么办?大额娘若是染病了怎么办?她的身子本来就弱!”东莪担心着北京城内所有关心她的人,想着想着,忍不住就哭了!
“东莪……”福临见到东莪哭了,心也就软了下来,他已经很久不见东莪了,如今见到她哭,顿时也就发不起火了,对多尔衮道,“你起来!”
“谢皇上!”多尔衮这才起身,面上的表情,却有些异样,因为,他面前的小皇上,已经开始对他发火了!他当皇上是他的侄儿,他什么都不顾的带着他离开北京城,连贞儿都没带,若不是在路上遇到东莪,东莪也会被他留在北京城内!
可是,这小皇上居然对他发火?
“多……”福临立刻改了口,“十四叔,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待此病过去了,自然就回去!”
“什么时候会过去!?”东莪很想回去,想呆在额娘身边,像看看额娘好不好!
“不知道!”多尔衮摇摇头。
“皇上,格格,来喝点热茶吧!”玉录玳端来了几杯茶,热气腾腾的。
“东莪,阿玛会带你回家的!你放心!”多尔衮走到东莪身边,抱着她,“有阿玛在,你别怕!”
福临拿着茶碗,坐在多尔衮对面,看着他抱着东莪,心中很是后悔自己刚才的莽撞,那个人,是他的十四叔啊,这些年接触得最多的人!
东莪真幸福,有疼爱她的阿玛额娘,而他……大家都说他一出生,他皇阿玛就不喜欢他,他额娘喜欢他,疼他,可是这些年也因为大清祖上的律法,跟他保持了关系,早几年他还能缠着她,如今,几个月都见不上一面,母子情,早就淡了。
北京城内,天花似天上的风雪一般的,飘到了北京城的各个角落。
“爷……”一名妖娆女子攀在了豪格身上,突然发现他脖子上长了个东西,像仔细去看,却发现是颗痘,还除了脓,“你脖子上……”
“我脖子上怎么了?”多铎摸了摸,竟摸到了一个凸起的东西,指甲划过,破了,痘内东西粘在手上,粘粘的,他把手指放到面前,看了看,虚弱一笑,“不过是个痘罢了……”
“爷……您莫不是……”妖娆女子面色大变,之前豪格就染过风寒,吃了药,也退了热,可他还是很虚弱,比不得从前……莫不是……
“不是什么?”豪格从女子面色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恼怒的把她推到在地,“滚……你在咒本王么?”
如今天花泛滥,全北京城的人都闻痘色变,这该死的贱人居然咒他,咒他得了天花……她才得了天花……
几日之后,托娅面前跪着杜勒玛,哭得梨花带雨的:“姐姐,他是真的出痘了,一颗接着一颗……旧的好了,新的又来……”
托娅虽然没有哭,可面色却已经又是惊恐又是担忧:“他怎么也出痘了!不是说了不准出府的么!”
“他是没出去,可是,却招了别人进府,那些女人都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杜勒玛愤愤的,自己嫁了个风流的丈夫,心中极为生气,可到底是自己的丈夫,他如今得了这样的病,又免不了心疼他,他若不那么风流,也不会染上这样的病来!
“得了这病……”托娅有些手足无措,问身边的吉兰,“吉兰,你说,该怎么办?”
“眼下,只能给摄政王书信一封通知他了,他回不回来,他自会斟酌一番!”吉兰想了一会儿道。
“他们兄弟两个自幼感情好,一直相依为命,若是他知道多铎这样了……”托娅很是担心多尔衮,多铎的身体比多尔衮好太多了,都还染了这样的病,他若知道了多铎出痘,定会回来,这一回来……
“还是通知他吧!”熙贞走了进来,“他离京的目的他很清楚,该不该回来,他会斟酌……”
“那就写信吧!”托娅缓缓坐下。
信派人送了过去,多尔衮还没回来,宫中听闻多铎染病的母后皇太后心疼的出了宫。凤驾驾临多铎王府的时候,府中所有妻妾都跪在多铎寝室前,一个个面上都是悲戚神色。
“他在哪儿呢?”哲哲颤颤巍巍的走过去,朝紧闭的大门看去,“在里面么?”
“太后娘娘,您不能进去!”就在哲哲要推开多铎房门的时候,杜勒玛拦住了他,“进去了你也会染病的!”
“额娘……额娘……”里面,多铎的声音隐约传来,断断续续叫着额娘,这孩子,不到最疼最无助的时候,不会叫额娘,哲哲是看着多铎长大的,听到他这样唤着额娘,心中一阵一阵的抽疼。
“让我看看他,就看一眼就好!”哲哲推开了杜勒玛的手,进来门,转身把门关上,一个人都不让进去,“你们都别进来!”
“额娘……”似乎是听到有人进来了,多铎挣扎着坐起来,却没有力气做的起来,起到一般,重重的倒下了。
“多铎!”哲哲走过去,抱起他,“你怎么就染了这样的病了!”
“四婶……”多铎看清了来人,天花这病虽然折磨人,却影响不了人的意识,多铎看着面前已经苍老的哲哲,“我要死了……我这病……我要死了……我想见她……最后一面……”
“多铎……你额娘走了,走了很久了……”
“诺敏……”多铎想抓住哲哲的手,又想到自己的病会传染,立刻就又收回了自己已经破了好几个痘的手,念出诺敏的名字的时候,头也转到了一边,深怕自己呼出来的气让哲哲也染了病。 “你想见她!”哲哲这才明白多铎其实想见的人不是阿巴亥,而是诺敏,可是,诺敏是谁?
“我想见她……一面就好!我想记住她的样子……最后一次记住……”
“你告诉四婶,她是谁?谁叫诺敏……”哲哲自然是像替多铎完成最后的心愿的,这真的是他最后的心愿了,不能留下任何的遗憾!
“她……她……”多铎却没了力气,声音极细,哲哲凑近了听,才听出他最后说了三个字,“小……福……晋……”
“小福晋!”哲哲顿时愣了,小福晋,李熙贞,就是诺敏,多铎此生最后一面想见的人,是自己的小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