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要做的事情,不过是熙贞去给多尔衮的其他福晋敬茶,尤其是托娅,她在这王府中的地位是当家主母,熙贞的第一杯茶敬的是她。
来自科尔沁的福晋,是自小跟永福宫庄妃和清宁宫皇后走得近的人,这三人在这盛京,可算是所有福晋的表率,尤其是在对待丈夫纳侧福晋或者是纳妾一事,处理得都是挑不出错来的。 当熙贞拿着茶碗跪在托娅面前的时候,她先看了一眼身边的多尔衮,笑意浅浅,已经二十七岁的年纪,却因为保养得宜,未见任何显老的迹象,反倒是多尔衮自己,虽然比托娅小两岁,却因为长年在外打仗,又不爱惜自己身体,比托娅更显沧桑之感!
缓缓接过了熙贞手中的茶碗,托娅轻啜一口,放在一旁的檀木桌上,再从自己左手摘下一只翠绿色玉镯,拿起了熙贞的手,套了上去。
“这是我当年出嫁之时,额娘送给我的玉镯,这玉镯本是一对,我额娘曾经拿着着玉镯在敖包前求神求了一夜,如今我送你一只,希望你能为王爷诞下一位小阿哥!”
熙贞却一脸茫然地朝多尔衮看去,实在是不明白多尔衮的这位正妻说的是什么?
“还不道谢!”多尔衮却笑着用朝鲜语道。
“谢谢!”熙贞听了多尔衮的话,用朝鲜语道了声谢,收下了玉镯,这才发现托娅的右手还带着一只跟她一模一样的玉镯,俨然是一对。
思莲这段时间学些满族的礼节学得比熙贞快,在熙贞给托娅敬过茶之后,跟着她逐一给多尔衮的其他福晋也敬了茶。
“既然之前的几位姐姐都送了礼物,我自然也不能没礼!”轮到给巴特玛敬茶的时候,喝完茶的巴特玛自自己头上摘下一根银质珠钗,往熙贞头顶的单髻插去,还没插好,就听到熙贞疼得哎呀的叫出来声。
“怎么了?”多尔衮立刻就冲过来,扶起跪在巴特玛面前的熙贞,一丝细小的血迹也在此时自熙贞的发髻下流出来,在她白皙的耳前肌肤上蜿蜒流过,异常的触目惊醒。
“你给她戴的是什么劳什子东西!”多尔衮一把拔下那根银质发钗,朝巴特玛脸上丢去,发钗叮叮当当的落在了的地上,尖尖的尾部,还沾着熙贞的血。
“你……巴特玛,你这是何意?”多尔衮还没发难,托娅先站起来了,不用解释,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巴特玛用发钗扎破了熙贞的头皮。
胆子居然这么大,当着多尔衮的面,就敢对他新娶的宠妾动手,这个巴特玛,是妒火攻心了,还是吃醋吃得头脑发晕了?
“托娅,从今往后我要是还看到她走出自己的院子,你今后也不用出自己的院子了!”多尔衮说着就把熙贞打横抱起,一边朝大门走一边对屋内的女人道。
“是!”托娅立刻跪下,屋内的其他四位福晋也跟着跪下。
待多尔衮走了之后,托娅才站起来,看着巴特玛,无奈的摇摇头,多尔衮的意思,她是明白的,她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巴特玛这般的不懂事,她也是有责任的!
为人正妻,实在难违,小妾任性妄为,明明就是丈夫宠出来的,怎么如今又变成了她的错了,这正妻啊,就是一个里外不认识的位置,还不如做丈夫怀中受宠的小妾,什么都不用操心……
“来人!”托娅对门外的家仆道,“把五福晋送回清风阁,派人日夜看守,终身不可让她踏出清风阁!”
“嫡福晋!”巴特玛这才知道事情闹大了,被两位进门而来的家仆驾着,求饶着,“您救救我,我看在我们都是来自科尔沁的份上!”
“别跟我提科尔沁了,起初王爷宠你,你也算给科尔沁长脸,可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已经丢尽了科尔沁的脸了,就算是到了皇后那里,她也是管不了这睿亲王府里的家务事的!将你禁足,已经算是王爷开恩了!要是让他知道这李妾刚来那天你就打过她,你想想你这福晋之位,还保得住么?别等到要去被变成妾室去服侍李妾的时候,你才知道后悔!”托娅得意地警告着。 自巴特玛嫁进王府之后到今日所受的气,今日算是彻底出完了!
这女人间的战争,往往都不需要自己动手的,聪明人,自然能坐享渔翁之利!
巴特玛被拖走的时候,又是骂,又是哭,最后变成了求饶,她嗓子本就大,这番一闹腾,大半个王府都知道了五福晋已经大势已去。
永宁园里,熙贞被放在床榻上,发髻已经被散开,乌黑的发丝垂在身前,太夫看过伤口之后,开了些治外伤的药,思莲原本要给她涂上,却被多尔衮夺取了药碗,亲自给她把药涂在发丝根部。
“其实没事!”熙贞再多尔衮涂好药之后才开口,怕太早开口会惹得面前这个面色阴郁的男人不高兴,“我小时候很调皮,经常受伤,我身上都有药的!”
“这次伤的是头!”多尔衮抓住她的手,“贞儿,你不了解巴特玛,她是科尔沁来的,她的力气很大,她要是再用力一点,我担心……”
多尔衮知道,巴特玛的那力道,用那根尖尖的发钗,是有能力扎破熙贞的头了。
这个女人,竟然如此狠心,熙贞又没招她惹她,居然下这么狠的毒手!还当着他的面!
“她不喜欢我!我知道!可是,也不该这样对我啊,我一没打她,二没骂她!”熙贞能感觉得出来这王府里的其他女人对她的敌意,只是她不太明白,多尔衮王府里的女人,怎么就跟她爹的女人不一样,她们都很乖,对母亲也很尊敬,她长这么大,也没见过那个妾因为父亲偶尔喜欢另外一个妾就对人家动这样大的报复的。怎么多尔衮的这些妻妾就这么难相处?她才跟多尔衮成亲,就有人想杀她,还是当着多尔衮的面?
熙贞摇摇头,实在是想不明白!
“她们脑子都有问题!”多尔衮素来是在这样的环境长大的,不仅是她的母亲,就连哥哥当中的那几个妻妾也都是这样的,今天这家里传出哪个小妾又给哪个侧福晋给折磨死了,那家又传出嫡福晋容不得侧福晋,把他们家侧福晋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没了,这样的事情在盛京早就见怪不怪了,多尔衮之前听说了,也都当那是别人家的事情,是女人们的事情,跟他是没有半文钱关系的。
现如今,事情跟熙贞有关了,在他王府里发生了,他就再也不能不管不问了,别人家的事情是别人家的事,他府上上的事情,如若是别的女人,那也就交给托娅处理了,现在跟熙贞有关,他就得插手,巴特玛要是惩治不严,就连托娅这个当家主母一并给惩治了。
此刻的多尔衮,远未发现,他的心,已经陷入了儿女情长当中,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如此的牵动着他的心!直到熙贞出现,或许,一切都从那天上午,他救了她开始!
此后巴特玛便被严加看管在清风阁,果真是半步都没能踏出去!
熙贞也不想去求情,她还没有大量到能去为一个无缘无故想要杀她的女人求情,那么矫情的事情,她做不来!
几日之后,李世绪携夫人闵氏回了朝鲜,两国自此定下了君臣关系。
多尔衮携熙贞代表清国,亲自把朝鲜金陵郡公与夫人送到了码头,临上船前,多尔衮对李世绪道:“我国与贵国关系素来不好,此番贵国皇帝归降,本王与皇上都知晓他心有不甘,你贵为朝鲜宗亲,与你们皇帝自然是一家人,故而有责多劝解他才合宜!熙贞我自会待她如珠如宝,但若朝鲜不安分,纵然我宠她溺她,也远不及作为她依靠的朝鲜自甘堕落导致她在清国无依无靠!”
李世绪连连称是,以他多年为官,又多番出使明国的经验,他岂会听不出多尔衮话中的含意!
清国的皇上,不愧是能把朝鲜打得退无可退的皇帝,如今他唯一的女儿都嫁给了多尔衮,他在朝鲜,是必须力挺清国的……不仅为了朝鲜今后能平平安安,还因为他的女儿,能在清国一切安好! “爹……”熙贞不禁眼眶泛红,这一别,恐怕今后就真的是没有多少机会再见面了。
“熙贞,你要听睿亲王的话,我们不能在你身边,你就听他的,知道么?”闵氏唯一留给女儿的话,便是这一句。
“嗯!”熙贞点点头,抓着李世绪的手,又抓着闵氏的手,就是舍不得放开。
“贞儿,她们始终是要回去的!”身后的多尔衮实在是见不得这样依依不舍的画面,长臂一览,就把熙贞带进了自己怀中,把她和父母分开,李世绪与闵氏纵有不舍,也还是上了船!首行了甲板回头的时候,熙贞已经靠在多尔衮怀中,哭得不成样子了。
嫁出去的女儿,纵然是在不舍得,也已经是别人的了!
锚被收上来,船缓缓的行驶,最后速度逐渐加快,直到那艘大船消失在视野里,熙贞才被多尔衮带回。
“别哭了,不是还有我么!”把熙贞送上轿的时候,她还在哭,多尔衮耐心哄着,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水,“要不跟你骑马吧!”
“我不会骑马!”熙贞注意力被转移,道了这么一句。
“不是还有我么!”多尔衮在除了政事之外,向来都是我行我素地,决定了的事情,也不由熙贞愿不愿意,拉着她就上了他的马。
熙贞先被扶上马背,紧接着多尔衮也上了马,就坐在她身后,有力的手臂搂着她的腰掌控着缰绳,两人共乘了一段路程,熙贞的泪水,被风吹干了!
“改天我教你骑马可好!”多尔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好!”熙贞骑在马背上才体会出骑马的乐趣,并且,她的那些福晋小姐都会骑马,她怎么能不学,别说她不害怕了就算是真的开怕,也要克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