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缕缕晨曦照耀,穿云破雾。
风过,流云飘渺,几根白羽散落如浮光掠影。
一人乘着云鹤自天际而来,披着一层霞光,华服高冠,衣袖飘摇恍若神仙中人。
来人看起来不过弱冠之龄,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眉目含情,端的是风流俊逸,正是奉命去接若夏的张从越。
待飞至离青洛村不远的树林上空时,他忽然听见了求救声。
朝下望去,只见一只形状丑恶的野兽正在追赶一个少年。
少年人衣衫破烂,身上撕裂开几道血痕,看不清形容,分明是一个没有任何灵力的凡人。
张从越对他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却破天荒的停了下来,站在树梢冷眼旁观。
他以前从未听过张家领地有野兽吃人的事件,这少年出现的未免有些蹊跷,就当半路看了一场好戏。
少年看见了他,微抬起头露出一张带着伤疤的脸,眼中流露出哀求的神情。
“救我,救……救我,求你。”声音沙哑难听。
张从越没有动。
少年见他见死不救,怔愣了一下,变得悲愤而绝望,却没有再开口求他。
野兽追上了少年,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吞下少年。少年眼见求生无望,猛的跳起,用匕首扎入了野兽的右眼,随后似用尽所有力气,瘫倒在地,绝望地闭上双眼。
耳边传来野兽的嘶叫,随后是利刃刺入肉体的声音,野兽巨大地身躯轰然倒地。
少年睁开眼,只见一个身影自半空飞快掠过,似一道流光划过天际,一瞬间就消失了踪迹。
少年收回视线,只见野兽身上有着巨大地的伤口,而造成那个伤口的只是一截普通的树枝。
这就是灵者与凡人的差距吗?
他如蝼蚁般匍匐在地,于地狱求生,而那人光风霁月,抬手间生死予夺。说是天堑也不为过,然而就算他天生无法成为灵者,也要自地狱归来,跨越那不可及的鸿沟!
少年没有在张从越心中留下一丝涟漪,他之所以出手,不过是一时兴起,想那样弱小的凡人是入不了他的眼,就算其中有蹊跷,他也丝毫不放在心上。不是自大狂妄,而是以他的身份实力自然有这个资本。
张从越此时完全不会料到,这个毫不起眼的少年将会改变他的一生。
行过许多城镇,张从越终于到达的青洛村。正想问问若夏的住处,忽然间,头顶黑影一闪,他被一只巨鸟袭击,扔上了一间茅屋屋顶。
冲击之下,屋顶破了一个大洞,张从越他落到地上,他极力营造的形象荡然无存。
张从越赶紧一越而起,却没想到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户主。
眼前的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虽有些小,却可以看出来十分精致,一身粗布衣衫也掩饰不住贵气。虽说只有灵士二阶,实力差了些,倒也无妨,还可以补救。
想到一个可能,张从越自然而然掏出折扇,桃花眼电光四射,笑道:“可是凌叔家的若夏妹妹?”
没想到颜绯面若冰霜的避开,又想要使巧绊倒他,看他失态。张从越当然没有让她成功,也没有丝毫恼露,心中起了一丝兴味。
少女收起了冷面,忽又笑言要他补屋顶。
张从越被那狡黠的笑容恍了一下,却也没有忘记正事,肃然道:“我乃张家长子张从越,家父乃张家家主,曾受凌叔恩惠。今凌叔不幸逝世,家父派我前来接若夏妹妹前去张家,好报答昔日恩惠。不知若夏妹妹一下如何?”
少女一怔,“我不是若夏。”随即让出她身后的一名少女,“她才是若夏。”
那少女看起来比先前的一位年长一些,面容秀美,可也仅此而已,在张从越看来好不起眼,虽说周身气息柔和,却看得出是贫苦人家的女孩,而且身上没有一丝灵力,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凡人。她的声音也柔柔弱弱:“我……我没有听父亲说过。”
张从越不禁有了一丝怀疑,听说那位当年可是明家名副其实的长老,她的女儿怎会如此?
张从越起了一丝试探之心,问道:“你可知凌叔的真实身份?”
若夏从小与父亲相依为命,却从未听说过这些事,有了一些黯然,说不出话来,只抬眼默默看着张从越。
被那双澄净通透不染纤尘的眸子盯着,从未看见如此干净眼眸的张从越心中一震,有些相信她的身份。
颜绯挡在若夏面前,冷冷道:“陈年旧事何必再提?无非是不相信若夏的身份。若夏确是如此,没想到张家少爷眼拙如此,连恩人之女都认不得。莫非,是假意报恩,连恩人之女的样貌都不识?还怕人顶替,攀附你张家?况且,尽凭你片面之词,还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张从越竟无言以对。
张家家主昔年遵从恩人意愿,并未打扰他们的生活,自然也不清楚若夏的样貌,只知道恩人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也不会知道当年那样耀眼的一对夫妻的女儿竟如此平凡,毫无灵力。
张从越只得认错,“我确实是来接若夏妹妹的,以我张家之名担保,必做不了假。方才是从越之错,还请若夏妹妹不要介怀,妹妹可愿随我走?”回了张家,父亲自会辨认真假,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张家家主对他的一项考验,却是误打误撞。
若夏意识到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对方说他想还她父亲的恩情,若夏却不想跟他走。
这是她少有的一次这么坚决的想要拒绝别人。
她正要回绝时,却听到青衣的声音:“去张家,对你有好处。”
若夏犹豫了。
她下意识的不想离开这里,去到对她来说相当于另一个世界的地方,就好像……像是她曾迈出过这一步,从此,万劫不复。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类似的记忆。
若夏还是说道:“好,我随你走。”就算不愿,她还是不想违背青衣的意思。
她眼中闪烁着光芒,神色坚决起来。也许在遇见青衣的时候,也许是更早,她就注定不属于凡人的世界。
张从越看到她的模样,不由好笑,不明白她为何就像下定了所有决心往赴战场一样悲壮。
颜绯看了若夏一眼,对张从越说道:“我叫红叶,是一名无籍灵者,可否随同去张家拜访。”
颜绯知道自己的名字因为某些原因在这些家族中广为流传,却并不想被人认出,而是用了化名。
张从越对美人一向宽容,就算没长成的也一样,况且他对颜绯印象不错,一口答应了。
若夏进屋收拾父亲的遗物,不多时,背着一个大包裹出来了。
云鹤自然背不下三个人加一个大包裹,张从越便拿出一个灵器让她们乘坐,自己乘着云鹤在前面开路。
那灵器是花状的,玉色精致,十分好看,却如他的主人一样骚包,散发着五彩的光晕。
飞着飞着,颜绯感觉十分不对劲,似乎听见了“啾啾”的声音,她循声望去,一个黄色的毛绒脑袋正使劲钻出巨大的包裹,竟然是那只“小鸡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