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扫墓相比,拾麦穗就好玩多了,我们拾麦穗就在城郊,那时候城市小,步行去城郊农村只有几十分钟的路程。拾麦穗一般比上课出发早,迎着初升的太阳,我们高唱嘹亮的军歌,左肩挎着军用水壶,右肩挎着松松跨跨的书包——里面都腾空了,只装着各自从家带的午饭。
拾麦穗虽然是个辛苦活,一不留神就会被麦芒扎到胳膊,但一想到有一顿午饭在等待着,大家都分外卖劲。吃午饭的时间,大家在树荫下坐好,各自打开饭盒,你带了啥?我带了啥?偷偷打量着,互相比较着。其实那时候大多数家庭带的饭都差不多,条件好点的带馒头或烙饼、一小撮滴了香油的榨菜丝,外加一个煮鸡蛋。条件差点的白馒头就换成黑高粱面窝头,菜就是一块自家腌的芥菜头。我拾麦穗带饭最奢侈的一次,引起全班艳慕。因为头天妈妈从粮站买了很多面包,那面包是粮站为处理陈面粉再加工的产品,里面除了糖没别的,口感粗粝、甜中带酸,有点像现在的玉米面发糕。但毕竟是烤制的啊,那淡黄色的硬壳看着就比馒头珍贵。我带了一个面包,还带了一头自家红糖腌制的糖蒜,比榨菜有特色多了。除此之外我没有带煮鸡蛋,而是带了一只茶叶蛋。那顿午餐使我成为全班的焦点,我翘着兰花指,坐在田埂上像公主一样娇滴滴地吃完了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