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位于城西,苏锦瑟乘马车前去足足花费了一个时辰之久。
马车在京兆府门前停下,苏锦瑟让绿芜前去通报。
绿芜让人通报之后,在门外等候许久都不见里面有人出来。
太阳下,绿芜焦急的来回走动,时而看向京兆府衙,时而看看马车里苏锦瑟的反应。
半个时辰后,京兆府尹还是没有出来,连句放给衙差的话也没有,无声的将苏锦瑟拒之门外!
“郡主,这京兆府尹太过分了!”绿芜久等不到人出来,回到马车里跟苏锦瑟抱怨。
苏锦瑟只是微笑,不予回答。
京兆府尹刘春洪是祁袁清一手提拔的官员,平日与祁袁清走得极近,她和祁袁清算是结下了梁子,刘春洪与祁袁清同仇敌忾在所难免,估计得知她前来刘春洪是故意闭而不出,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杀杀锐气,顺带能给祁袁清出口恶气。
“郡主,要不我们直接进去?”绿芜见苏锦瑟不答提议道。
“再等一刻钟。”苏锦瑟没有不耐,摇动团扇继续等待。
京兆府衙毕竟是官府衙门,在百姓眼中有一定的威望,她若擅闯进去只会遭人诟病,但她在此等候多时便另当别论了,届时刘春洪便是有理也会变成没理,这个度刘春洪若能掌握得好苏锦瑟也无法故意责难,但若掌握得不好,那可就不是她无礼了!
绿芜闻言,只能静下心来继续等待。
一刻钟比之刚才的半个时辰快得多,刘春洪迈着焦急的步子从府衙出来,脑袋上还有着因走得太急而流出的汗,一副匆匆赶来的模样倒是做得好了。
“下官刘春洪参见长乐郡主。”尽管将苏锦瑟拒之门外近两个时辰,刘春洪还是俯首行叩拜之礼,一点失礼之处都没有。
“刘大人请起。”苏锦瑟淡雅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
片刻,苏锦瑟在绿芜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端庄优雅,眼神清澈,没有一丝埋怨责怪之意。
“郡主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请郡主恕罪。”刘春洪退到苏锦瑟旁边,让出通往府衙的道路。
“身为父母官万事当然要以百姓为重,本郡主岂能为此事责怪刘大人呢?”苏锦瑟温言笑语,在刘春洪觉得有诈的时候,率先走进了京兆府。
刘春洪的府邸在府衙后面,很是方便。
府内奴婢给苏锦瑟送上茶水后立即被刘春洪挥退了,苏锦瑟见到这一幕装作不知,平静的喝着茶。
苏锦瑟不急不缓的态度让刘春洪拿捏不准苏锦瑟接下来的态度,只能三番两次端起茶来,缓解自己的口干舌燥。
久久等不到苏锦瑟开口,刘春洪一颗心渐渐悬了起来,有些坐立不安,眼神不断看向苏锦瑟,就差没直接将眼睛镶嵌在苏锦瑟身上紧盯着。
见刘洪春有些坐不住了,苏锦瑟这才轻放下茶杯,说道:“刘大人可知外面那些谣言?”
“略知一二。”刘春洪抬手擦擦汗,认真应付起苏锦瑟来。
“既然刘大人已经知道本郡主便不再多说其中情况,此次来是想请刘大人能贴出告示,警示众人莫要以讹传讹,本郡主被人误会是小,若让他国知道以为北定国内乱,而以此集结兵马攻打北定,这个罪不知该谁担呢?”苏锦瑟说得轻巧,但最后那句话却给了刘春洪极大的压力,连刘春洪的后路都给堵住了。
刘春洪试图想拒绝,但嘴巴蠕动几次,却发现不知该从哪里拐着个弯,最后只能点头道:“郡主说得在理,下官这就去让人书写告示。”
刘春洪刚准备唤来军师,苏锦瑟抢先开口。“这告示本郡主亲自写,刘大人只需派人多印几份张贴到各处即可。”
“来人备笔墨。”刘春洪听完苏锦瑟所言后,话锋一转招呼人备笔墨。
苏锦瑟书法乃老北辰王所教,虽不若父王那般苍劲有力,格外洒脱,却能见大气磅礴之势。
写好后,等待墨汁晾干时,却见一个身穿便装年纪三十左右的男子走进来,他在刘春洪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刘春洪立马皱起了眉头,目光略带为难的看向了苏锦瑟。
“刘大人有事要忙的话可先行离去。”苏锦瑟格外体贴的说道,只是那一眼她便知有不妙之处,若仅仅是因她在此不方便行事,刘春洪可直言,但他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摆明所说之事与她或者是北辰王府有关。
刘春洪犹豫片刻,却还是出言告知。“郡主,城内街道上发生了一些事,不少百姓已经闹起来,下官担心自己压不住场子,能否劳驾郡主一同前去?”
刘春洪的话说得很委婉,请苏锦瑟一同前去的理由亦是压低了身段,让苏锦瑟不好拒绝。
“刘大人说的哪里的话,有难处本郡主定然不会推辞,还请刘大人带路。”苏锦瑟让绿芜将书写好的告示收起,直接带着告示一起去。
距离京兆府不远的城西大街上,此时正拥挤成一片,百姓们围着一群身穿侍卫服的人侍卫谩骂,有些大胆的人更是将手里的蔬菜砸向那些侍卫身上,不出一会那群本就雄赳赳气昂昂的侍卫顿时狼狈极了,一点都看不出有侍卫的模样。
在被百姓包围的圆圈里,还有一个身穿白衫的文弱书生跌坐在地上,只是那些蔬菜一点都没有砸到他的身上,他身边还有些人在好生照料着。
苏锦瑟马车刚停下来就听到百姓谩骂的声音。
“北辰王府欺人太甚,竟然殴打百姓。”
“只是个侍卫就敢如此,主子指不定嚣张到何种地步,看来谣言是真的。”
“长乐郡主要夺取皇位!”
“我看是要迷惑太子才是。”
七嘴八舌的议论,人云亦云的声讨,尽是些对北城王府和苏锦瑟不好的言论。
刘春洪听到这样,唇角几不可见的勾起一抹冷笑,下一刻便消失在了嘴角,却是故意没有出声制止百姓不敬的言论。
翻身下马,刘春洪带出来的衙差疏松百姓,让百姓们让出一条道,能够看到侍卫和那书生的情况。
刘春洪看着忍气吞声的北城王府侍卫,只要摇摇头,随后转身朝着马车方向大声说道:“恭请郡主。”
刘春洪故意加大的声音顿时传入周围百姓耳中,刚才还起哄的百姓这会突然寂静下来,跪在地上,垂下脑袋,眼神晃悠的乱看。
苏锦瑟钻出马车,站在上面看着下面拥挤的人群,随即再看向北城王府的侍卫,不动声色的皱起了眉头。
百姓们见到苏锦瑟出来,喊道:“参见郡主。”
“只是寻常出门,大家不必多礼。”苏锦瑟声音清浅,如莺婉歌,一下便将自己亲和的形象树立起来。
听到苏锦瑟声音如此好听,不少人开始偷偷打量起苏锦瑟来了。
苏锦瑟出门前换了一身蓝色翠烟衫罗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
这样一个出水芙蓉般的美人,愣是让人看痴了,连苏锦瑟何时从马车上下来,何时走到了那群侍卫面前都不知道。
直到苏锦瑟再次出声,大家才缓缓回神。
“发生了何事?”苏锦瑟皱起秀眉声音清冽的询问。
“启禀郡主,属下们带着人在这边办事,这个书生再三阻拦,属下过路轻轻推了他一下,他就……”那名惹出这件事的侍卫站出来将情况告知苏锦瑟,脸上浮现出愧疚。苏锦瑟传话叮嘱过莫要伤到人惹出事,结果还真遇上了!
“我是如何交代你们办事的,切莫伤到百姓,你便是这般行使我的命令?”苏锦瑟厉声出言呵斥那名侍卫,侍卫当下便跪在苏锦瑟面前,道:“请郡主责罚!”
周围百姓间苏锦瑟率先责骂了王府侍卫,对苏锦瑟的做法颇为满意,冷静下来听苏锦瑟的处理。
“回王府后自己去领板子。”苏锦瑟看都不看那名侍卫冷言决定,随即对其他侍卫说道:“接下来谁若再伤到无辜百姓,一概重罚不予求情!”
“是!”整齐洪亮的回复声响起。
“去做该做的事!”苏锦瑟寻了个好的由头让侍卫离开此地。
目前情况她怎会不知呢?责罚侍卫是做给这些围观之人看的,她相信王府侍卫行事有分寸,不会伤到人。且即便是书生轻轻推一下也不至于会倒地不起,她一个娇生惯养的郡主都没那般娇气,何况是个男子呢?
侍卫走后,苏锦瑟将目光投向了赖在地上不肯起身的书生。
“这位公子可还好?不如到医馆看看伤势如何。”苏锦瑟望着那书生,柔声发问,声音如阵清风般拂过众人耳畔。
“少装模作样,你王府的侍卫将我撞伤,你竟这般轻易将人当离开,谁来给我这伤负责?”书生蛮横得很,不领情反倒不顾礼数的质问起苏锦瑟来,但由于他是伤者,大家更多的同情他,所以便也没觉得有何不妥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