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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依思

如果说,柳壁会爱一个人,倒不如说是柳壁在可怜一个人。就像是再花心的人也会有一个让其为之钟爱的人,对柳壁来说就是一个再无情的人也会有一个让其心里为之一动的人。

相同的例子以前也有过,不过对象不是人类而已。那是一个冬天,寒假里难免枯燥乏味。柳壁于是打算到田地里走一走,一方面可以暂时不用面对叔叔婶婶虚伪的面容,另一方面自己也没什么事干。在那他遇到了它——一只奄奄一息的兔子。

那时,它弱小的身体上血迹斑斑,满眼惧怕的看着望向它的柳壁。在不远处,两个人正手提两只稍微大一点的兔子往这边走来。柳壁那时不知哪里来的悲悯,竟蹲下身子轻轻抚摸那只兔子的头部。那只兔子焦躁的身体在他的抚摸下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瞪着两只眼看着他。

柳壁说不清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至少他从没在人类的目光中见到那样的眼神。他的心里也不由得一紧。道不明是哪种感觉,竟让他有股悲凉的情绪。

“喂,哪里来的孩子!”一个人急速跑来,并且大喊着。后面的那人拎着两只兔子也跟着跑了过来。

听到人类的喊叫,那只兔子身体颤抖了一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就要再次逃跑。却被喊叫的那人一把抓住。拿在手里的同时又用手打了那只兔子两下。

“还想跑?孙悟空是逃不了如来佛祖的五指山的。哈哈哈…。”

柳壁觉得那笑就像是一头野兽的吼叫。他撇过头看到后来跟上的那个人把手里的兔子随手扔在地上,而那两只兔子一动不动,嘴角边一抹鲜红的血迹似月老手里的红线,扯断。

“我能不能买下这只兔子?”柳壁指着那只还活着的兔子。

“小孩子,跑玩去。”看了一眼柳壁,那个后来跑来的人轻蔑地说道。并且打算离开。

“多少钱?”

一听到钱,那个人顿了顿,“你能给多少?”

“你说。”

“活的一般都是80。”那人把兔子拿起来摇了摇。

“好!”这么肯定的回答让两个大人一愣。

“不过你们要等一等,我现在身上没钱。我回去拿钱,家离的很近,最多十分钟。”柳壁接着说道。

“行,我们还要收拾东西,收拾完的你要是还没来的话,那我们就不会等你了。”

柳壁赶紧跑回家拿钱,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那只兔子的生命更重要。后来,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目的地的时候,空旷的田地里就只有他一人。

那时的他有股毁灭天地的冲动,他很想质问上天,为什么让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却没有给自己一个机会?但话到嘴边终是化作一声苦笑。

现在看着这个昏迷的女孩,柳壁竟有一种恍惚,她就是那只兔子。上天在上个世界没给他的机会,却在这个世界给了他。自己救她到底是因为她和自己的境遇相同还是因为对生命的敬畏?柳壁不知道,不过重要的是救了她,不是吗?

“你对这个女孩似乎格外的温柔呢!”瑞兹翻着书,瞧了一眼这边的情况,然后说道。

柳壁放下那个破碗,随后放平女孩的身子说道:“算是做件好事吧。”

瑞兹呵呵笑了两声便不再说话,柳壁又取来水,将女孩脸上的污泥擦掉,渐渐显出女孩清丽的面容。年纪毕竟还小,娃娃脸也并不显得有多么漂亮,但也不是过于普通。

做完这些后,天也渐渐暗了下来。帐篷外的火堆正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尼乌斯洛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了,同瑞兹说了一些话后就沉沉睡去。瑞兹也席地盘腿,做着冥想。柳壁脱下外套盖在了女孩的身上,而后走了出来。

淡淡的月芒笼罩整个营地,一副素冷的格调。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留下枝叶落地的声音。今天晚上肯定是一个难以入睡的夜,对于众人来说,这次突如其来的变故足够他们伤心一段时间的了。但一段时间的长度是多少,没人知道。柳壁也不知道,他的一段时间是整个人生的长度,他们呢?应该不至于吧。

他走了几步,看见不远处一个身影。便走了过去,离得近了才发现是哈那波。哈那波坐在地上,把头埋在两膝之间。

柳壁伸出手本来想拍拍他的肩膀,但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柳壁知道相比于别人的劝导,自己心里的放开才是真的放开。收回手,没有打扰轻轻地走开。

本打算到别处走走的柳壁,发现不远处又有一个身影,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回到自己的帐篷中。

尼乌斯洛已经睡得很熟了,瑞兹也在冥想。想了想,柳壁在女孩的旁边坐下,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在女孩的头上抚摸了两下,随后又觉得这样好像不好就停下了动作。他取出怀里的蛤蟆放在女孩肩膀的旁边。蛤蟆看看女孩又看看他,闭上了眼睛。他摸了摸蛤蟆的头,然后找了个位置,睡去。

第二天,天刚亮柳壁就已经起来了。随后起来的尼乌斯洛诧异的看了柳壁两眼就出去了。在冥想的瑞兹还没醒来。柳壁把蛤蟆捧起再次放在怀里。蛤蟆似乎不满意柳壁这么早打扰它,很不爽的动了动下颌。接着便是照顾依旧昏迷的小女孩。

柳壁把昨天剩下的另外半个饼如法炮制,弄成粥一样,然后扶起上身准备喂她食物,就在这时女孩慢慢睁开了双眼。

她先是环视了周围,随后便迎上了柳壁的目光。她一把推开柳壁,眼里满是惧怕,身体蜷在一起犹在瑟瑟发抖。

“没事了,没事了。”柳壁重复对着女孩重复着这句话。然后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在女孩的头上拍了拍。

“哇……”随后便是女孩扑向柳壁的怀里大哭起来。

“没事了,真没事了。”似乎这句话就是柳壁所能说出最好的话,也是最能安慰小女孩的话。

“怎么回事?”听到帐篷内的声音,在外面的几个人闯了进来。柳壁伸出一个手指在嘴边嘘了一下,示意大家都小声一点。

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紧绷的情绪倏然得到缓解,趴在柳壁怀里的女孩又再次昏昏睡去。柳壁轻轻地把她的身体放平,又再次摆摆手示意大家出去。待众人出去后,柳壁才走出帐篷。

“醒了。”出来的第一句话这么说道,好像有股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接下来怎么办?”一个青年问道。

“把那个大夫喊来,再看看有什么毛病没有。”柳壁向帐篷内看去。

“嗯,我去吧。”

“对了,哈那波大哥他们呢?”柳壁好奇为什么没有见到哈那波他们,于是好奇的问道。

周围的人顿时沉默下来,柳壁好像明白了点什么,摇摇头便没有再次说话。

等到女孩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当天晚上了。首先发现她醒来的不是柳壁而是尼乌斯洛。尼乌斯洛说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好奇地柳壁变进入帐篷看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女孩看见柳壁进来,一把便扑到柳壁的怀里。

听说女孩又醒了过来,于是众人都打算过来看看,就看见女孩抱着柳壁的那一幕。尴尬的柳壁只有把女孩的手臂掰开,让她面对众人。

突然间看见这么多人,女孩害怕地躲在柳壁的身后,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角。

柳壁蹲下身子,双手放在她的肩上,面对着她问道:“你叫什么?”有着探查术的柳壁早已经看出来她的名字叫做依思?顿丘。

女孩看看柳壁又看看后方的众人,摇摇头没有说话。

“怎么了?”

女孩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往柳壁身前靠了靠,眼神里满是忧伤。

“声音…。你…。不能说话了?”

没想到这次女孩居然点点头。

“大夫呢?这是怎么回事?”柳壁对着后方喊道。

“我也不清楚啊,我只是知道一些简单的东西,这超出了我的范围了啊!”

“就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的吗?”

众人都摇了摇头。

“你会写字吗?你的名字。”

女孩依旧摇了摇头,

“算了,那就叫依思吧。”

柳壁刚说完就看见依思满眼震惊地望向他,他对着依思眨了眨眼睛。

“依思?依赖着思念?好名字,我赞同。”尼乌斯洛说道。

“我也觉得挺好。”

“嗯,依赖着思念啊。”

接着就是一阵寂静,众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依赖着对故去之人的思念而活着。但现在何尝又不是这样呢?

众人随后就各自离开,柳壁也正要离开,却被依思紧紧地拉住衣角。柳壁刚要说自己出去有事但看见依思眼神里的依赖,还是决定留下来陪着她。

柳壁想自己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明明决定了把所有与情感有关的事物抛开,但现在又无法抛弃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他这么小就已经和至亲的人分开,不由自主的就联想到了自己。说到底,他照顾她主要还是不想看到另一个自己吧。就这样吧,无论怎么样,就当做是弥补上个世界的遗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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