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就像是树下月影,即使月不动,而树影依旧会在风中摇曳不止。每个人都是一个单独的存在,而个人在集体中又是一个集体的成分,所以你可以左右你自己,但不能左右别人。往大了来说就是一粒尘沙不会影响整个海洋的深度,世界不会因为你的一己之愿而重过再来。
有时候你会后悔,某某事如果没去的干的话,那么结果就不会如此。但结果已经出来,往往越想改变越满是忧伤。柳壁也曾有过那种想法,比如说一不注意伤害向他告白的女生,后来他也深深地自责过,想着如果那时委婉一点,也许不至于到现在没有任何的联系。不过过去的事,柳壁也懒得计较,只不过在偶尔想起的时候才会有一点愧疚。
这次无论进城买药是对是错,至少已经发生,成为避免不了的一部分。当柳壁看到旁边一人的泪水时,才发觉有些事情发生就没了逆转的地步,唯有哭泣、懊悔。他认为有些时候,眼泪才是一个人真正的窗户,而眼睛只是藏着窗户的防盗窗。从一个的眼泪可以看出爱之深、痛之切,这些是眼睛所不能给的。有时候眼睛轻而易举地欺骗了你,但眼泪却表达了自己。就像现在,在鲜血横流、房屋倾坯中,耳边甚至还能听到丝丝火燃的声音中夹杂婴儿努力叫着妈妈的声音中,也许可以眼神不变,但眼泪就后知后觉、不由自主的不听了使唤。
也许每个人都是一只羔羊,只有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才敢放肆、无赖、耍闹。在陌生的地方,有的只是惧怕、卑懦。是以才会有家是避风的港湾的说法吧。但一切在柳壁看来又是一个很难解开的谜团,如果所谓的家并不是你所期望的那样或是当家仅仅成为一个附属品——生活的附属品时,那么又该怎么解释呢?
九曲连环也好,无字谜题也罢,柳壁现在也不想再想什么了,在他眼前所能看见的并不是众人口口声声说的家乡的美丽,而是好似被铁蹄践踏过而留下地贱草。甚至连阻挡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瞬间残破不堪时,他能做的也就只能是任由他们发疯一般冲向残破不堪的所谓的家乡中。
柳壁是不知道怎么办,即使他有过经验。那时父母去世时,自己未尝不也是这样,趴在灵柩上,一声一声的喊着爸爸妈妈,天真地以为在自己的呼唤声中,和自己玩躲猫猫的父母会一把抱起他,亲着他的脸颊轻声呼唤一声乖儿子。对的,那时就连对着火化成一堆骨头的父母,他也依旧不肯相信事实。在他看来,爸爸又在表演魔术了。自己会等着爸爸变回来,爸爸这么厉害,一定可以。
那时,打破他一切对父母幻想的就是那个叔叔了。他本着一副严肃地表情,一字一句对柳壁说道:你父母已经死了,不要再胡闹了,没有人可以由着你胡闹。那个人是对的,他让自己相信了事实,也让自己彻底的恨了他,同时那个人也确实做到了没人可以再纵容自己的说法。那个人是对的,这是柳壁在心里默念最多的一句话。
在哈那波一步三摇晃的走向一具尸体的时候,忍在眼眶中的泪水,还是挣脱了眼眶的困柩,哗然而下,随后就是一声大吼。柳壁注意到,哈那波抱住的那个妇人肚子已经有了略微地隆起。
尼乌斯洛在一座已经被烧坏的屋子前立住脚步,无言地将酒洒在地上。欧克北已经昏迷一次,在清醒后,捧着一个人头在一个老人的尸体前跪下,低下头就没见抬起过。立欧算是众人中颇为坚强的,但在看见一个只有上半身的老汉时,眼泪顿时如汹涌地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柳壁在其中来回的走动,耳边听见的是众人呜呜地哭声,看见的是满目疮痍。他慢慢蹲下身子,他不会像他的叔叔对待自己一样,即使那才是事实。他是不知道这个小村庄以前是有着怎样的幸福与美好,他只知道在他的脚下就有一具血迹干涸的尸体。那尸体的眼睛里满是惊慌,半张开的嘴似是要呼救。手指在前方紧紧地抓住一根小草,最终他也如这根小草——生命在当时戛然而止。
“大家…。。把这些尸体埋了吧!”尼乌斯洛待众人发泄过之后,慢慢地说道。
“我不埋,谁要是埋我父亲,我和他没完!”尼乌斯洛刚说完,就立刻有声音反对。柳壁看向那人,是立欧。
“我也不同意!”这次是欧克北。
两声反对的声音过后,大家也都开始表示自己的不愿意。这次就连哈那波也不赞同尼乌斯洛。
柳壁觉得此时还要不要说什么的好,难免惹祸上身。毕竟自己没在这里生活过,一个不注意就会引起众怒。虽然自己不在乎,但多一事还是少一事吧。
柳壁对这幅惨绝人寰的景象并不是没有任何的感触,当然,也算不上强烈。怎么说都是与自己无关的存在,自己也没有那么多情感浪费在悲伤或是悔恨上。如果硬要说的话,柳壁是有一点不适应,甚至心理还有着莫名的怒火,但也只是淡淡的存在。
“你们想想,你们不把自己的亲人安葬好,还有什么脸面对着你们怀里的亲人?”尼乌斯洛大声喊道。
“我不管,我就是不干。我和母亲说好的,这次回来我就娶媳妇,让她抱孙子的。呜呜呜……怎么能、怎么能食言!”一个十七八的孩子哭着说道。
“我妻子已经怀孕四个月了,我们甚至已经想好了孩子的名字……”哈那波说道一半就一阵哽咽再难说下去。
“丽丝,你看,我回来了。你要的钗子我也给你带回来了啊!你说过我要是给你一个钗子你就嫁给我的,咱们说好的呢?”欧克北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木钗,轻轻地插在捧着头的发丝处,接着又是一阵哭泣。
“我…。。我是因为生气才和你们去那沙市的,本来打算回来后就和父亲和好的。我已经想好了,父亲,我不怪你每天啰嗦了,不会再怪你每天管我这关我那了。父亲,你还能听见吗?”立欧泣不成声。
“我母亲……”
“我哥哥……”
每个人都把自己心底的话一一说了出来,有的是悔恨自己当初没珍惜,有的是对自己没能陪伴亲人身边的自责,有的是懊悔有些事情早些说出来就不至于到现在还存在误会等等,每个人的心声都在这一片废墟上空回响。
“你能听到吗”柳壁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心里蓦然一惊,下面的话怎么也听不下去了。他想起那时下的父母,你们是否可以听到孩儿的呼喊,你们能听到吗?
柳壁好像听到一声叹息,四处寻找却发现一直站在远处的瑞兹摇摇头。
“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你们这样又能如何?让自己的亲人死的不明不白?”尼乌斯洛再次劝道。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死一般的静寂。
“你们难道不想为你们的亲人报仇?”
“我…。我一定要报这个仇,无论这个人是谁!”一个声音传出来。
“我也要报仇,我不能让我哥哥就这样死去!”又是一个声音。
随后就是整齐划一的喊声,报仇!
“那就好!”
尼乌斯洛嘴里念念有词,双手合十向天空指去,而后又落在胸前。两只手慢慢张开时,却见每个手的手心里都有一个五芒法阵的出现。接着两只手排在地上,柳壁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透体而过,但又感觉不到实质。
“我刚刚做了一个法阵,接下来要说的事事关重大,你们确定都要报仇吗?”
柳壁在想着家伙又想搞什么,忽然想起一件事。赶紧冲到尼乌斯洛的身边,“你不会是想把我是皇子的事情说出来吧?”
在众人报仇二字说完,尼乌斯洛说道:“这位是古泊比国皇子……”
在说道一半就被柳壁急忙捂住嘴巴,“我不是,诸位还是不要相信的好!”
“皇子这可是一个好机会,他们现在也是无家可归了,而且现在有着报仇的欲念在激励着他们。现在的情况可是收服他们的好机会,如果错过了这次,恐怕将来都再没机会了!”尼乌斯洛在柳壁耳边轻道,话语却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可是,我没想要复国啊!”
“收服他们就是复国吗?现在他们缺少一个领路人,在复仇的欲念下你就不怕他们走上歧途?再说皇子不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势力吗?现在就是机会啊!”柳壁觉得尼乌斯洛在诱惑他,但有觉得说的有道理。
尼乌斯洛很隐秘的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表情,对着众人接着说道:“皇子是古泊比国的小皇子,大家都知道五年前的事吧?”
众人点点头,俱都是一副大吃一惊的表情。
“我相信跟着皇子,皇子会为我们找到最终凶手!而且我们也是无家可归的人了,是找一个领头人的时候了。”
柳壁怎么都觉得尼乌斯洛在蛊惑众人。
“我们可以商议商议吗?”
事情说道这个地步,大家都已经差不多明白事情的经过了。无论如何,都到了一个抉择的路口。而且,只要抉择后的事情就再没有了后悔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