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胜龙早就做好空白的授权,放在龙飞那里。龙飞填上楚天的名字,名义上,楚天就是黑熊帮所有资产的所有人。监狱里的熊胜虎,也写了授权给楚天。
明面上,黑熊帮有一个正规的公司。
熊胜虎不知道楚天是那天晚上拦截他的人,若是知道,恐怕不会答应龙飞的要求。龙飞让熊胜虎放出话和做了授权之后,就又把他转移到另一个城市羁押。关在白水城,恐怕会被有心人利用。
楚天等了两个小时,已近午时,才来了几个人,都是染着黄毛或者其他颜色,穿的花里胡哨的小青年,显然不是黑熊帮的大佬,只是那些大佬派来看看情况的。
一看没几个人来,来的还都是些小混混,楚天也就明白怎么回事。
大佬们从来没听说过熊胜龙有个表弟,即便有,为了利益,不能承认,也不会承认。
楚天当着几个杂毛的面,要了份牛肉面的外卖。面馆就在楼下,很快送上面来。
楚天也不说话,也不抬头,就是坐在那里,扯开架势,呼噜噜的吃面,把几个杂毛小青年晾在那里。小青年面面相觑,这个年龄和他们差不多的人,文弱的像个学生,却似乎有一种气势,令他们心里隐隐惧怕。
什么气势呢?对,自信。一个黄毛小青心里想到,因为楚天的自信和淡然,所以显得有气势。
这些小流氓,平时欺负惯了人,面对波澜不惊的楚天,心里却兴不起动手的念头,连他们自己也奇怪。
吃完面,楚天顺手把筷子扔在盛面的一次性碗里,抹抹嘴,往椅背一靠,双手放在椅子把手上,又抬起一条腿搭在桌子上,道:“让你们老大来。”略微一顿,想想学校的课程,又道,“明天下午两点,过时不候。告诉他们,晚来一分钟,黑熊帮的一切,和他们再无关系。”
明天下午他没有课,所以把时间定在这个点。
杂毛小青年们只好鱼贯而出,有人看不惯楚天,想跳,但想到老大的吩咐,也忍住没说什么。老大嘱咐过他们,只来看看,不惹事。
“另外,还有点事。”楚天看着往外走的小青年们,道。
杂毛小青年们又都停住,转身,疑惑地看着楚天。
楚天指指桌子上的一次性餐具,对最后的那个青年道:“帮忙把餐具收拾走。”
那小青年没说话,有些拿不定注意,看着其他小青年。有个紫毛的小青年终于忍不住:“你不要太过分。我们黑熊帮从来没有你这一号,想当我们的帮主,你还嫩点。”
楚天看着他的紫毛,突然觉得很有意思,他实在看不出男人染发的美感,可是这些小混混几乎都染。是为了张扬个性还是为了吓住别人,楚天不知道,反正他是没有被吓住。
他淡淡一笑:“你的老大也是这么想的?”说着站起身来,转过办公桌,来到这些小青年面前。
楚天略瘦,但是身材挺拔,与这几名小青年站在一起,更显清俊。
紫毛看着楚天微笑神情,心里竟然莫名一冷,强自道:“是能怎么样?”
楚天又笑了:“不能怎么样。”突然就是一脚,揣在紫毛胸口,紫毛飞了出去,撞在墙上,站不起身来,一口气憋住,连痛也呼不出来。
其他小青年一看楚天动手,便叫骂起来,也要动手。赫然发现楚天手里出现一把手枪,正指着他们,于是不敢轻举妄动。
楚天慢慢踱回到办公桌后,坐下,枪口指着地上的紫毛,点了两下,道:“告诉你的老大,因为你的功劳,他的那份减半。”又拿枪点点办公桌上的一次性餐具:“麻烦帮我收拾干净。”
杂毛小青年们战战兢兢地离开后,楚天松了口气。
唉,装的好难受,比打斗一场还累。都怪龙飞,非得让他狂着点,说是光有本事不行,得狂一点,才能黑道迅速竖起名号。
楚天看着墙上的弹孔,心里不知作何感想。这几天发生的事,好多,让他恍若如梦。
从小到大,一直平淡无奇。除了学功夫,其实他和普通学生没有任何不同,过着普通的日子,做着应该做的事。
小学初中的时候,白天上学,晚上去观里打打杂,学学功夫,周末整天都泡在道观里,很是快乐无虑;上了高中,在县城上学,去的便少了,只是周末回家,过去看看;到大学,寒暑假回家时,能在观里待一段时间。
随着长大,陪父母和老道的时间,越来越少。
但是人总要有自己的生活,这也许就是长大的代价。何况,楚天也清楚,他既然学了武,就要承担一些责任,那些他爷爷和他父亲没有承担的责任,有些事躲不过,或早或晚,总要来。
还真有点挂念老道。父母都还年轻,身体健康,不用太多顾虑,倒是老道日渐苍老。往常天天见面,也感觉不出什么,现在每隔一段时间回去,就见老道苍老一分,楚天见到,心里就有些难过。
楚天一阵胡思乱想。踱着碎步,下楼,回校。
第二天下午,上完课的楚天来到幸福楼十三层。大厅里不只有那些大佬的小弟,还有一个胖子,正是前几天在乔主任办公室查询楚天资料的王老板。但是楚天并不认识。
王老板见他上来,连连笑道:“楚小兄弟,听说你是胜龙的表弟,幸会幸会。胜龙真是可惜了,他为人义气、讲究,没想到横死此地,楚兄弟节哀顺变。”王老板并不知道胡三查询楚天资料作何用处,听已经过来的几个大佬说,楚天是熊胜龙表弟,来接收黑熊帮,不禁半信半疑。
谁来当老大,王老板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以后黑熊帮还能不能负责幸福楼的安全,若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好说,若是不能,他就得想办法让黑熊帮搬离幸福楼。
好好的地方竟然出了人命,往外租都不好租,王老板觉得悻悻,也觉得有些晦气。
至于那些大佬,对楚天是完全不信的,毕竟利益相关。
楚天道:“谢了。”他不认识,自然不会多说。脚下也不太停,向熊胜龙办公室走去。
王老板不禁有些尴尬。
有王老板手下人连忙凑趣,向楚天介绍道:“这是咱们幸福楼的老板。”
楚天停步,抱拳:“原来是王老板,幸会幸会。”楚天知道这王胖子才是幸福楼的正主,自己还要给些面子。
王胖子重又笑脸。
楚天略一寻思,又道:“王老板放心,黑熊帮会一如既往,保证幸福楼的正常营业。”
王胖子道:“好说好说。”心下稍定。黑熊帮若是撤出,其他帮派未必愿意使用十三层,自己再腾出其他楼层,要损失很多。他知道熊胜龙死了的消息后,私下琢磨过,这些黑熊帮大佬谁有可能是下一个老大。琢磨半天,觉得几个大佬没一个能服众。
楚天表示里面有事,不能多聊,王胖子表示理解。二人友好道别。
王胖子看着楚天的背影,心下道,这小子有戏。
楚天来到熊胜龙办公室,见各位大佬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他。他们正在交头接耳,一看楚天进来,立马住嘴。屋子里烟雾缭绕,大佬们都抽着烟。
楚天信步往前,转过办公桌坐下。笑道:“各位大佬很准时。”
大佬们没人搭腔,楚天也不在意,把文件扔在桌子上,继续道:“胜龙表哥死之前,给了我授权,胜虎表哥在监狱也给我授权,现在他二人名下的财产,由我来打理。各位如果有人退出,我会分一份给他,如果不退,也好,可以帮我继续打理黑熊帮,和往常一样,每年可以拿到分红。”
几位大佬,心下诧异,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孤身前来,气势却不输半点,有点门道。
几人拿起授权看了几眼,没发现什么漏洞。这些都没什么文化,除了认识钱的真假,字认不了几个,但是文书真假还是能看出来的。
有人道:“我们都是莽夫,哪认得这许多字。你直接告诉我们,怎么分吧?”此人五十来岁,穿着考究。
楚天一看,便知道是谁,龙飞给的资料里都有。这人名苏太仑,是东城的老青皮,在熊胜龙之前就有些名气,后来被熊胜龙收服。
楚天笑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苏太仑道:“关键是分多少。我们都要退出,是不是,哥几个?”
其他人点头称是。
他们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能服众。当了老大,未必稳得住阵脚。
熊胜龙之前,东城乱七八糟,和现在的北城一般,小派众多,无统一的首领,大家争来斗去,谁都没落下多少好。熊胜龙义气,能打,很快统一东城黑道,他们才有了现在的好日子。
而且贾德山雄踞西城,对东城垂涎已久,就算当了黑熊帮老大,他们没有熊胜龙的本事,也未必能对抗贾德山,守住东城的家业。就是熊胜龙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横死的下场?
这几位大佬年龄也都渐大,不再有雄心壮志。所以都觉得,熊胜龙死了,熊胜虎也要死在监狱,黑熊帮的财产就是他们几个人的。不如一人分上几间铺子,安稳过富家翁的日子,就算以后给贾德山交些保护费,也只是毛毛雨,无大碍。
何况,他们有人已经和贾德山建立了联系,贾德山说可以保证他们的地位和收入。
几人早就悄悄碰头,商议此事。想着等风声过去,警方松懈之后,便操作此事。
不想楚天横插一杠子。
楚天说:“很简单,按股份协议书里的比例。”公司是熊胜龙兄弟的,不是股份制,但是暗里有个股份协议书,熊胜龙兄弟二人占了八成,这五个人还有胡三占了两成,各人多少不等。苏太仑最多,有百分之八。这几年,一直都是按这个比例分红。
苏太仑断然拒绝:“不行,帮里能有这么多财产,都是我们几个兄弟拼死挣下的,我们不能分这么少。”其他大佬没有说话,但神情也是如此。摆明了要欺负楚天势孤。
楚天笑道:“恐怕是我表哥拼死挣下的,他们在时,你们为什么不和他们争股份的事?再说维护费,你们收了多少,交上来多少,大家都有数。”维护费,就是保护费的内部委婉的称呼。
苏太仑一时语塞。另一位大佬接道:“我们敬重熊老大,所以才不争。而且若是熊老大在,断不会按股份比例只给我们兄弟这么点。”
苏太仑忙道:“就是这个道理。”
楚天点点桌子上的文件:“天下没有这样的好事。要退出,就按比例来,如果对簿公堂,也是我赢。”公司归属并无问题,股份协议书都可以不作数。
几位大佬都用白痴的眼神看他,这小子果然是个雏儿,我们是黑道来着,怎么可能因为这事打官司?
楚天看着几人,缓缓道:“若是其他手段,我也不怕。那样你们一分也得不到。”
这时,苏太仑的电话响起来,苏太仑接听:“胡三?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