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行事一贯风风火火，也不矫情，到了文化路西头路口，放下楚天，摁了一下喇叭，算是打了招呼，接着扬长而去。
南北向直行绿灯一亮，楚天随着上班族的人流穿过东西向的文化路，然后信步而行。
今天晚间无事，还有些时间，他就来贾德山的地盘逛逛，楚天知道，不大可能碰到贾德山、万小舟，甚至连胡三也不可能。贾德山这种人，虽然在黑道呼风唤雨，实际确实深居简出，除了黑道大佬，旁人难得见到。而最近风声甚紧，他就更不会出来了。胡三更像是漏网之鱼，绝对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
至于万小舟，是个暗杀者，平时并不抛头露面。这次出现，是他的失算，也许他现在正在后悔，是他小瞧了白水城。
万小舟没想到楚天境界如此之高，已经是古武第四境灵启，而且战力不凡，他已经天门大开也不能轻松拿下。
古武世家的年轻一辈的佼佼者，都至少是第四境灵启，而其中天赋艳艳者都已经是第五境观照中期甚至巅峰，像李青玄、南宫霸图、宋离、司马重光等人。而沙昊，三十余岁，观照中期，与前面几人相比，就要稍差一点。
但是所谓佼佼者，毕竟是少数。
在七大世家或者少林、武当，大部分年轻古武弟子，还都在第二境开蒙和第三境内初阶段。而普通的古武门派的弟子，又要低上一些，像罗阳宗杜家兄弟，三十余岁，只不过是第二境开蒙，已经是师兄弟中的厉害角色。
古武圈中，有十年三境之说。若是修炼十年，二十岁前能到第三境内初，就算是资质上佳，以后可以更上层楼。
楚天十五岁时，已经是第四境灵启境，天赋之高，绝对不下于李青玄、南宫霸图等人。可是，楚天不知为何，六年间都在灵启境打熬，未能更进一步。
饶是如此，就算与古武世家的年轻子弟相比，楚天现在还是佼佼不凡，仅次于李青玄、宋离等，可以和沙昊、郑小昭等二线精英并驾齐驱。沙昊年龄大些，境界已经是第五境观照中期，郑小昭和楚天年龄差不多，境界是第四境灵启巅峰，比楚天稍高。
等上几年，楚天还是不能解决自身问题的话，恐怕就要沦落到三线甚至四线了。二十岁第四境和三十岁第四境完全是两种概念。
楚天每当想到这个问题，心下难免焦躁，可是老道和李老头却都对他说不用急，也不知是为何。
楚天漫无目的，信步而行。天已渐黑，华灯初上。
路上行人匆匆，赶着回家，深秋近冬季节，风似刀，迎风的人都佝偻着身子缩着头，年轻女子想要保持形象，也不容易，背风而行，还好一些。
公交站牌处人满为患，非常热闹，看不出冷意来。每当公交车来，人们便像苍蝇一样一哄而上，一些人喊着‘不要挤，不要挤’，却比谁挤的都厉害。
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小巷口，楚天看见一个中年人和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小青年拐了进去，中年人衣着朴实，面无表情，小青年似笑非笑，有轻视之意。二人走到小巷的阴影里，便再看不真切。
楚天觉得有问题，紧走两步，来到小巷，站在小巷口一侧。小巷里面的人看不见楚天。
楚天凝神听着小巷里面的动静。一个浑厚的声音和一个尖细的声音在争执着什么。
尖细的声音冷笑道：“刘哥，你和老大是发小不假，关系不错也不假，可那都是老黄历。现在是什么社会？现在是21世纪，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浑厚声音似乎有些懦弱，道：“我只想治好媳妇的病，把闺女抚养成人，大福大贵什么的，我也不想了。”
尖细声音明显是那衣着花哨的小青年的，浑厚声音乃是那个中年人。
楚天只听小青年又道：“哼哼，你这样办事，如此不尽心尽力，恐怕连现在的收入也会断掉。”
中年人讷讷，疑道：“德山不会的。”他虽说‘不会’，言语之间却是有点迟疑，心下也是不能确定。
小青年又是冷笑：“不会？你看吴二狗。”
中年人沉默了。
中年人名叫刘立，和吴二狗同为贾德山发小，三人年轻时关系莫逆，贾德山为人心狠手辣，又能隐忍，上升很快，刘立和吴二狗胆小，碌碌无为，只是跟着贾德山混饭吃。
刘立年轻时为贾德山挡过一刀，因此更得贾德山信任，但是刘立成亲之后，彻底改邪归正，再不做坏事，只是偶尔到场子收收费，拿些工资。
吴二狗从小脑子有些不清楚，办事糊涂，有一次送货送错了地方，造成了很大损失。贾德山一怒之下砍掉了吴二狗一只手，并且不再让吴二狗跟着他。
刘立为吴二狗求情，贾德山不理，坚持让吴二狗滚蛋，刘立有点心寒。
刘立这几年无所作为，贾德山恨铁不成钢，却一直顾念那一刀的情分，继续给刘立一口饭吃。贾德山心下觉得，刘立是他唯一的朋友，毫不功利的那种。
但是刘立无心黑道，他也不会给刘立更多。就像刘立老婆的治病钱，只不过几十万，贾德山肯定出得起，但是刘立不说，他也装糊涂，没什么表示。
刘立沉默一会，道：“德山让你来找我？”刘立心里还有一丝希望。
小青年尖着嗓子：“当然是老大，你以为是谁？他不亲自来找你，自然还是顾念你们的情分，你也好自为之。”
刘立心下冰冷，这情谊终于到头了么？
他没上过几天学，长大就和贾德山、吴二狗一起打打杀杀，也没学什么手艺，结了婚后，想改邪归正，做了两次小生意都亏的一塌糊涂，只好又跟着贾德山讨生活，但是坏事是坚决不做了，只做些不黑不白的事，收收费，看看场子之类。
他苦笑道：“好吧，容我想想。”
小青年不依不饶：“最迟明天下午，你给我打电话。”
刘立点头不语，转身走出阴影，向小巷子口走去。
楚天掏出手机，放在耳朵旁，装作打电话。刘立和那小青年都没注意楚天，满大街的青年男子，都和楚天差不多，衣着普通，不是拿着手机打电话，就是拿着手机放在眼前看。
刘立出小巷右拐向前走，小青年掉头向后。
楚天看着刘立微微佝偻的背影，觉得他比方才又苍老了一些。
楚天不紧不慢跟着刘立，步伐轻松。刘立心事重重，双脚如同灌了铅，沉沉昏昏向前走着，一直没有回头，就是回头，也未必会看出楚天在跟踪他。
刘立走进前面城中村，来到一个小院，推开门进去。小院不大，房子是半旧不新的平房，四周的院子都盖了两层甚至三四层小楼。这个城中村早就纳入规划，要改造，所以逮着机会，村民就给自己的房子加上一层，这样拆迁的时候能够多分钱或者几套房子。
楚天在小院门前的路上逡巡两圈。
只听到院子里说话声。
一个妇女道：“回来了！”
刘立嗯了一声，突然似是发现了什么，声音大了起来：“天都黑了，怎么还在院子里坐着，当心着凉。”刘立有些生气，可是话里又有很多关心。
妇女笑道：“不打紧，我穿的厚，整天闷在屋里，出来透透气也好。”
刘立不再说话，一阵摩挲声，接着是脚步，想来是刘立扶着妇女进屋子。妇女是刘立的媳妇，身染重病。
那妇女又道：“看看闺女做了什么好饭。”刘立的姑娘已经上了初中，很是孝顺听话，每天下学回家都要自己做好全家的饭。
隐隐听见有个女孩在屋子里说了句什么，好像是把刘立夫妇赶出了厨房。
刘立对妇女道：“下周二我可能要出差。”
妇女疑惑：“你们还用出差？”
刘立不语。
妇女紧张：“难道去送货？你不是早就收手了么？你若出事，我们娘俩怎么办？我这病拖着也死不了人，咱们现在就挺好，你不要犯傻。你千万不能出事！”
在黑道，货物好货，无非****、枪支之类。
刘立干笑一声：“不是送货，你想多了。就是去外地考察。”
妇女不信：“考察什么？”
刘立有些烦躁，道：“说了你也不懂。”
妇女叹了口气，说道：“你千万不要出事！”
楚天心里一动，刘立和贾德山是发小。刘立说要出去几天，能是什么事？时间是下周二。
已经有村民注意到楚天。平时这条路上走动的，不是村民，便是租户，都是熟脸，难道是新来的租户？可是为什么不去租屋，在这里打转转？
难道是小偷？村民想到这里，十分兴奋，两只手搓来搓去。
楚天看到那村民两眼放光，知道村民心思，也不多想，一笑离去。
随便转转，竟然有大收获。楚天很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