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摇曳,颜回徐徐开口,说的完全是不相干的内容。
低沉的声音似静水深流,缓缓动听,他说:“十七岁之前,我很不像话。我玩极限,攀岩,飙车,滑板……什么不要命我玩什么。”
我愣愣听着,突然明白过来他在向我讲述他的成长史。
他说:“那时候我是个问题少年,妈也管不了我。直到,陈曦出事。”
我说:“陈曦?”
他接着说:“她大我两岁,我们算是一起长大。她说我不能那样下去,想尽办法要改变我,呵,我对她说,要改变我,除非我死。”他笑了一声,眼睛孰无笑意,有的只是自厌自嘲,我从没听他这样笑过。
我不自觉更紧地搂住他腰,笨拙地说:“你为什么……要那样对自己呢?”
他没有回答,接着讲述:“管不了我,她干脆就陪着我玩。她是模范生,因为我被学校开除了学籍,可我不领她的情。那一次,老爷子又一次来家里要认我……”
我又是一震,他说:“我跑出家门玩车摔断了腿,陈曦又来找我。她说了很多,最后提出等我好了,我们就去城外最高的山攀岩。如果成功了,我就要改。我答应了她。”
原来是这样。我心里一揪,看向他的眼睛。
他说:“你也知道,她死了,为了救我,死了。”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颜回,像是面对一个受伤的人,完全不懂施救之术的我只能更紧地抱着他。我斟酌着词句说:“你听了她的话,你改得很好,她在天上看着一定很开心。”
他停下舞步,把头埋在我颈间,灼热的呼吸就在耳边,我突然意识到我们现在完全是紧紧相拥的状态。
他一直不说话,我又说:“她虽然不在了,可有你这样一直爱着她,她一定觉得很幸福。”
他身子一僵,半晌听不出情绪道:“我当她是姐姐。”
我:“……”我想扇自己两个耳刮子。
他抬起头,紧紧圈着我的腰,直直盯着我的眼睛。
颜回今天状态太不稳定,我被他灼热的眸子盯着,只觉得他目光里似有千言万语要深深穿透我的瞳孔,心里没由来的发虚。
他开口:“辛颜,我不爱陈曦,因此更加对不起她,我会记她一辈子。”
我稳稳神,真心道:“颜回,事已至此,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陈曦也希望你能轻松地活着。”
他一双眼睛几番明灭,表情郑重得像在检查一张钞票的真假,他缓缓道:“我只是庆幸,我不是那时候遇见你。否则我怎么懂得珍惜。”
我蓦地一呆,似懂非懂地看向他,正想开口。他却突然低头,毫无征兆地贴上我的唇,温柔辗转地吮吸。
像是一股电流瞬间从脚尖流到头尖,顺便把唇上真实灼热的触感输送至大脑,我猛地瞪大眼睛,轰的一声,脑子里像突然爆开了核反应堆,炸得我没有想法。
他紧紧箍着我的腰,我被轰后神智一阵晕眩,残存的意识捕捉到两只胳膊尚可活动,我无力地想先推开他。这一微弱的反抗马上遭到镇压,他用一只手把我两只手腕锁在身后,把我抵在柱子上。吮吸许久的嘴唇终于离开我,他以鼻尖抵着我的鼻尖,原本低沉的声音有些喑哑:“傻丫头,这次你要再不懂,我就只好采取进一步行动了。”
一颗心砰砰跳得像刚跑完三千米,我很担心它会跃出胸膛,虚弱迷茫地说:“我懂了,我懂了,你不用采取进一步行动了,你先,唔……”剩下的话被他吞了下去,我觉得这次连心跳都没了。
他舌头伸出深入腹地,在我口腔里像狂风疾扫,我能感觉他舔遍我每一颗牙齿,缠着绕着我的舌头像要把我吃进去。
他紧压着我一直不肯放开,我每每想避开,马上遭到更激烈的反攻,直到我觉得呼吸困难,全身力气要被他抽干,从头到脚止不住的颤栗。
过了好久,我觉得要虚脱而死的时候,他终于松开我,我很没用的腿一软险些倒下,本能地马上攀住他的腰。他稳稳扶住我的腰,眼底含笑地看我大口喘气。
消失的心跳终于复出,像千军万马擂鼓呐喊而来,慌乱中我说了一句后悔终生的话,我喘着气说:“你……你肺活量真大。”
说完我马上产生了把自己毙掉的冲动,颜回又趁机亲一下我额头,低笑着说:“在这等我。”
我靠着柱子滑下去,大脑还处在被核武器轰炸后的自我修复中,单曲循环地重复着一句震惊的话:我就这样被颜回调戏了!而且我好像没有做任何力所能及的反抗!
一般来说,但凡是个有民事行为能力的良家少女遇到此类情况,再不济也是要稍作一番抵抗的。
因为就算明知逃脱不掉被调戏的命运,适当挣扎一番也很符合剧情发展,也算给双方心理上一个交待。具体说来就是,调戏方觉得调戏之路崎岖坎坷,以后就不会轻易调戏,被调戏方觉得自己抗争过,调戏结束之后也不至于含羞而死。
此时的抗争,捍卫的不是身体,是面子。
我悲哀地回想刚才,发现我实在太不争气,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被他调戏了,这让我觉得身心都遭受了巨大损失!
颜回已经拿着外套走到我面前,皱眉道:“怎么坐地上?”
他把我拉起来,给我裹上外套,手指拢拢我鬓旁散下来的碎发,低笑:“傻了?”
我摇头,对他说:“我想和你谈谈。”
他扯扯我腮帮子,握紧我的手,说:“先上车。”
我有好多话要对他讲,真要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辗转想了很久,最后鼓起勇气看向他,我说:“颜回,其实我还是不大懂。”
我也不知道到底懂不懂。
好像是检查考卷上的压轴大题,虽然我能百分之九十九地确定我的答案是对的,却还是想对一下标准答案。
这种心情很矛盾,或者说是缺乏自信。可我已经习惯了,我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儿,程煦教给我的最有意义的一句话就是:“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和你不过是逢场作戏,何必那么认真。”
颜回抚着额角看向我,似笑非笑道:“不懂?那好,我说一个简单句。”
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你。我是主语,你是宾语,喜欢这个动作只指向你。”
他的车隔音效果特别好,外面的喧嚣仿佛是在另一个世界,我只能听见我们两个的呼吸声,我努力按下心里翻涌起的很奇怪的感觉,理智地分析:“哦。可是,你怎么就喜欢我了呢?这不合道理啊。你看,我没有哪一点特别优秀,人又无趣,还很笨。可能是我和你身边的女子不一样,我还是个学生,让你产生了我很单纯很与众不同的错觉。但其实你再看看别的大学生也是这样的,我就是特普通的一个,等过两年我工作了,没有学生气了,你大概就不会喜欢我了。再说,你对我也不一定是喜欢,只是大家整天见面,我又有些自来熟,中间有些误会也说不定。”
他一直静静听我说,这时候开口:“说完了吗?”
我点点头:“暂时就整理出这么多。”
他好看的手指抵在一起,有一种莫名的优雅,侧头看着我说:“这个世上,我想要的不多,所以一定不会弄错自己的心意,你不要担心我这里会出问题。阿颜,我们认识多久了?”
我想想说:“四个月?”
他摇了摇手指,对我说:“我们认识两年。”
我不解,忍不住说:“我们是一个星球上的吗?还是说有时差?”
他又是一声笑,对我说:“你在酒店实习,我见过你。”
我突然想起来,我脱口而出:“原来你记得,你还扣过我工资!”
他伸手刮一下我鼻子,嘴角含笑:“那天我要出差,恰好经过,你口才还真好……欠你多少,现在开始赔偿?”
我觉得可以和人民过不去,但万万不能和人民币过不去,我强撑着说:“好啊,你这是拖欠劳动者工资,还得加上利息。”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漂亮的手指端着下巴,沉吟道:“算起来倒是一笔巨款,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以身相许,二是我八十年分期付款,选一个。”
我目瞪口呆,觉得自己是跳进了他给下好的套,而且他还很了解我,以人民币做诱饵,简直就是愿者上钩,万无一失。
我半晌抽着嘴角道:“资本家果然是资本家。”他是只披着社会主义外衣的资本家,身兼二者之所长,是只极品资本家。
他坐直了,轻轻呵出一口气,说:“对,你总算聪明一次。所以别想逃脱资本家的手掌心,我们时间很多,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