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头大纛开始缓缓转动,雄壮的汉子举起号角,吹出古古古的沉闷号声。从大纛所在的丘陵后开始卷起漫天烟尘,战场上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一直处于守势的佩彻涅格人投入最后的预备队了,乾坤一掷决定胜负。
保加尔汗伊尔法紧张的握紧了马鞭,瞪大眼睛搜寻着烟尘,寻找着即将登场的敌人。只见烟尘中猛然跃出一匹神驹,四肢修长尖耳兔头,一身紧绷的肌肉在奔跑中绽放着力量。马背上的骑士把常见的佩彻涅格式棉甲换成了铁片连缀的扎甲,战裙在战马飞驰下不停的跳动。骑士左手挽着半身高的包铁木盾,右手拿着的武器不是草原骑战常见的马刀或者长矛,而是一根半身长,头部硕大的狼牙棒。
伊尔法心中咯噔一下,一看后边涌出的骑兵要么手持狼牙棒或者重连枷,要么就是厚得吓人的双面斧,就知道这批骑兵就是专门用来对付重骑兵的,连忙对身边的将领下令:“赶快派兵去截住这批敌人,不能让他们攻击我们的重骑兵”,将领瞠目结舌回答道:“可是大汗你刚才已经把最后的预备队都派出去了,我们现在手里没有一兵一卒可调”。伊尔法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暗想到“难道保加尔人的辉煌就要在我手中结束么?”
佩彻涅格人的破甲骑兵果然如预料般的,杀入战场就直扑保加尔重甲骑兵。只见一名重骑兵大喝一声,举起长矛狠狠的朝敌人刺过去,破甲骑兵用盾牌格开长矛,高高举起狼牙棒,借助疾驰的马速狠狠砸下。只听噗的一声,重骑兵的头颅完全变形,鲜血和脑浆顺着重骑兵的脸庞留下,重骑兵翻起了白眼,摇摇晃晃的摔倒在草原上,喧嚣的喊杀声已经离他远去,眼里只看见模糊的蓝天和白云。天空真美啊,这是这名骑兵最后的念头,然后他就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他是幸运的,他不用亲眼看到自己的战友纷纷死于敌人的破甲武器之下,不用看到保加尔人引以为傲百年之久的重骑兵毁于一旦。
破甲骑兵神兵天降般的杀入战场,迅速的扭转了局势。被分割包抄的重骑兵们互相拥挤没法发挥其速度,就算个别人想把马速提高起来,也被佩彻涅格人的马墙限制住。重骑兵的三米长矛在冲锋中威力巨大,但是在几乎处于静止状态后,由于长度太长反而不易于舞动,所以很多重骑兵放弃了长矛拔出马刀和破甲骑兵对砍。但是很快重骑兵们就发现自己全面处于劣势,对手有盾牌能够轻松抵挡自己的马刀,就算砍到敌人的身上,由于扎甲对劈砍武器良好的防御力,敌人最多也就是骨折吐血而已,而敌人的兵器招呼到自己身上,不是头绽脑裂,就是筋断骨折。惊恐的重骑兵发现就算自己想逃跑也完全跑不过敌人,因为自己的战马披有战甲影响速度,而敌人的战马则是尽情奔驰。
破甲骑兵奔涌的浪潮漫过了马墙,成片的重骑兵被浪潮所淹没。见此情况无数佩彻涅格人欢呼着翻身上马,跟着预备队发起反冲锋,联军士兵也咬着牙狠狠的扑上去,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已经到了分出胜负的关键时刻,生死存亡在此一举,人命何足惜!弓矢交错,杀声震天,随时都有人头落地,到处都是鲜血飞洒。
古楚格忍着剧痛趴在马鞍上,对护卫在身边的亲卫下令道:“传我号令,破甲骑兵不要和敌人缠斗,尽快杀出一条路冲出去,不计代价杀死保加尔人的可汗伊尔法!”。当初跟随古楚格冲锋的两百亲卫,现在跟在身边的只剩不到十个,一个亲卫大喊道:“我去传令,你们保护好大汗”,调转马头冲向丘陵。
不多时号角声再起,这次吹得更加急促。正在追杀对手的破甲骑兵纷纷整顿队形,再次加速朝敌人冲去。联军士兵已经奋战了一整天,从清晨杀到下午滴米未沾,早就又累又饿,有的人已经杀脱了力,只能软软的趴在马背上,毫无节奏可言的一窝蜂式的冲杀让联军士气已经到达了最低点。这时候看见一直在养精蓄锐的敌人冲杀过来,不少联军士兵都调转马头,避开锋芒,整个阵线一团混乱。当先的佩彻涅格人冲过来,迎面就是一锤,被杀死的联军士兵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鲜血四溅,见挟势而来的敌人如此凶猛,有的联军骑兵就调转马头往回跑一段,准备腾出空间来重新给战马加速,咬着牙和佩彻涅格人面对面的冲锋,说什么也不能让佩彻涅格人冲出去。
就在中路战线进入最残酷的搏杀阶段的时候,联军左翼库曼人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喊声,他们看到保加尔人调转马头朝回跑,以为保加尔人开始逃跑了。本来库曼人就被对面的佩彻涅格人压着打士气低落,再加上库曼诸部内部也是矛盾重重,两三下冲不垮敌人有的部族就开始偷奸耍滑,这一看战斗主力保加尔都马头向后了,那赶紧撤啊!
从佩彻涅格狼头大纛所在的丘陵上看下去,正在厮杀的双方本来如同两片海浪狠狠的扑击在一起互相绞杀。突然有一边的海浪碎成了浪花,库曼人把圆盾挡在身后保护后背和马臀,调转马头狠狠抽上几鞭开始逃跑。很快联军左翼从阵线变成了溃逃。局势的变化出乎所以人的预料,老练的古楚格迅速从不可思议中清醒过来,大声鼓舞着同样疲劳的佩彻涅格人,发起决死冲锋。
突然佩彻涅格阵线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古楚格扭头一看,原来是丘陵上的狼头大纛开始向前移动,在亲卫的保护下杀入战场,这是全面反攻的信号!黑色的狼头仿佛在向天咆哮,大纛上的白色长穗迎风高高飘扬,仿佛在向所有人宣示佩彻涅格大军的不可战胜。
所有的佩彻涅格人热血沸腾,本来脱力的双手已经握不住刀把,现在仿佛有无穷的力量充盈每个人。士兵们欢呼着翻身上马无所畏惧的冲向敌人。当先是杀得兴起的破甲骑兵,如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的杀入保加尔人的阵营,手起刀落间人头滚滚,保加尔人大乱。
正在这时第二个灾难发生了,联军右翼的马扎尔人本来已经占据了战场的优势,突然看见己方阵线左翼突然崩溃,无数的盟友纵马狂逃。由于距离太远马扎尔人看不到远方到底发生了什么,巨大的恐慌席卷了马扎尔阵线,不得已马扎尔将军下令撤退。相比左翼库曼人的溃逃,马扎尔人尤有余力保持战线不乱的撤出战场。
左右两翼的败退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中路的保加尔人知道自己的奋战已经毫无意义,敌人的两翼随时可能包抄过来。保加尔骑兵本来抵挡佩彻涅格人的狂热冲击已经倍感吃力,看见阵线的崩溃,保加尔人也只有掉头撤退。
本来一开始联军还是且战且退,但是在佩彻涅格人的冲击下士气终于完全崩溃,撤退变成了溃逃,保加尔人、马扎尔人、库曼人争先恐后的向后逃窜。佩彻涅格人兴奋的嚎叫着,高举刀枪向屠杀牛羊一样杀戮敌人。有的马技出色的还掏出套索,在头上旋转几圈后远远抛出,套在逃兵的脖子上拉下马来,残忍的在敌人的哀嚎声中活活拖死。
伊尔法手足冰凉的看着眼前的惨剧,无数的联军士兵像是鸡犬一般被杀死,无数次幻想过的草原大汗的美梦已经破灭。将领死死的拉着他,大声的催促他赶快他们。从小听说过的各种英雄人物的传说在伊尔法的脑子里浮现,是像狗一样的逃走还是像英雄一样的战死,伊尔法一时拿不定主意。就是这短短的耽搁,佩彻涅格人的铁骑大潮蜂拥而来,彻底淹没了伊尔法,彻底淹没了保加尔人的王庭,也彻底扼杀了保加尔人复兴的希望。
公元1045年12月18日,保加尔最后一位大汗战死,无数的联军士兵目睹了自己指挥官的倒下,肝胆俱裂的蜂拥退入克里米亚半岛深处,再也鼓不起勇气和佩彻涅格人战斗。就在联军颓废的等着死亡降临的时候,佩彻涅格人却没有继续进军灭此朝食,而且出人意料的回转了萨鲁坎王庭。此役,联军一方保加尔可汗战死,三千重甲骑兵全军覆没,七万大军阵亡五万,侥幸逃回来的人人带伤,反佩彻涅格联盟的脊椎已被打断。
佩彻涅格一方虽然取得了战役的胜利,但是大汗古楚格受伤,另外付出了三万五千人死亡的代价,其中包括一万炮灰,五千亲佩彻涅格库曼人,以及两万佩彻涅格本部骑兵。重大的伤亡让佩彻涅格的胜利成为了一场惨胜,而且佩彻涅格人缺少粮食,只能让佩彻涅格各部分散开来就食,古楚格回到萨鲁坎王帐养伤。这场死亡人数高达八万五千的流血歌剧缓缓落下了帷幕,就在所有人以为佩彻涅格人休养完毕后将会再一次君临草原的时候,一位英雄借势而起站上了历史舞台的中央,一步步开始了伟大的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