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楚格驻足的丘陵望去,从天边到眼前,从左右极远处到眼前极近处,满满的都被保加尔联军填满。一个又一个或紧密或松散的骑兵方阵,横亘在大地上,无数的勇士手握长矛马刀,呼气成云,挥汗如雨。神骏的战马嚼缰踏地,不时发出阵阵长鸣,表示它和背上的主人一样,热血沸腾不能自己。
在联军阵容中心的是三万保加尔族的骑兵,作为草原上著名的披甲骑兵,保加尔骑兵手持三米长矛,矛尖下飘扬着三角红旗。人人头戴镶着铁片的尖帽,身披细密的鳞甲。鳞甲不仅将骑手躯干包裹,更是在四肢上遮护到手肘和膝盖。在保加尔阵营中心,是三千名闻名整个草原的保加尔重骑兵,这些重骑兵身披两层厚甲,在铠甲的夹层还穿了一件棉甲以增强抵御弓箭的能力。胯下都是高大神骏的顿河马,威风凛凛的顿河马肩高达到一米七,从马首到马臀,也是包裹着细密的链甲。也只有这种强壮如铁的大型战马,才能在全身披挂铠甲的情况下,承载着重甲骑士飞驰如电。佩彻涅格人曾经和保加尔人并肩作战的多年,深知这种重骑兵全力冲锋之时神鬼莫挡,威力惊人。
在联军右翼,是两万保加尔人的坚定盟友马扎尔人。和善使长矛冲锋的保加尔人不同,马扎尔人更喜欢使用骑射。马扎尔骑兵带着厚厚的皮帽,贵族则在帽子边缘修饰上貉子毛,既保暖又威武。骑兵们身披缀着铁片的皮甲,这种皮甲都是马扎尔人用独到的手艺反复硝制,再缀上铁片抵挡正面的枪刺弓射,每一个帐篷的马扎尔人都有这样一件传家之宝代代流传。在马鞍旁悬挂着巨型复合反曲弓,马扎尔人刚会走路就开始拉弓射箭,一直到死去,也会在墓穴中陪葬一把大弓。马扎尔人就是凭着独到的骑射功夫,从遥远的蒙古草原一路闯荡,来到黑海岸边落脚安家。在马鞍的另一边,悬挂着小圆盾和马刀,这是马扎尔骑兵的必备近战武器,由于皮甲往往呈黑色,所以和红旗招展的保加尔阵容相比,马扎尔人的阵营则是黑气沉沉。
在联军的左翼,则是两万加入保加尔一方的库曼人,这些库曼人和加入佩彻涅格一方的一万同胞一样,都是头戴圆帽,身穿厚厚的棉甲,还有些人再在外边披上一层皮甲。库曼人是善使弯刀的好手,往往左手擎着半身高的圆盾,右手挥舞着马刀猛烈冲锋,贴身近战的时候还用圆盾中心位置凸起的刀尖猛扎,很多敌人往往一不小心就被这种功能众多的圆盾划破肚膛,浅灰色的棉甲骑兵相比其他两只部队颜色更暗淡,但是也丝毫不能小视。
保加尔联军也是深知今天战斗的重要性,早早的做好了准备,将士们精神饱满士气昂扬,准备一举消灭佩彻涅格人,让大草原改朝换代。而佩彻涅格人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的性命和牧场拱手相让,于是今天这场大战是无可避免的。早早就有了这个觉悟的古楚格眯着眼睛远远的打量着敌人的阵营,即使作为敌手,古楚格也不得不承认保加尔联军的兵强马壮,尤其是比自己多出整整两万人,这是巨大的兵力优势。不过老练的古楚格仍然没有放弃在对方阵营里找出破绽,观望半晌古楚格承认除了三族骑兵方阵连接处有缝隙可钻以外,敌人的布阵中规中矩,所以古楚格决定先发制人,在战斗中去发现机会。
古楚格手持马鞭一挥,早就等在身后的传令兵举起牛角号,呜呜吹动。排在最前线的炮灰们打叠起精神,开始策马缓跑,因为炮灰中的每个人都知道,今天自己只有使出全身本领,才能在九死一生的炮灰任务中生存下来,半点也轻忽不得。
对应的在联军阵营中,也是一阵号角响起,左中右三个部分排在最前方的几个方阵的骑兵一夹马腹,和主人心灵相通的战马也开始小步缓跑起来。慢跑了几十步,前锋将领一挥长矛,战阵开始加速,马扎尔骑兵拿起长弓开始抛射,一阵阵的箭雨倾泻到炮灰军中,炮灰军也有人拿起弓箭对射,漫天的箭雨标志着战役正式揭开序幕,接下来将是杀人的盛宴,流血的歌剧!
战马越跑越快,从起初的得得声变为践踏大地的闷雷,两个敌对的阵营终于狠狠的撞在一起,一瞬间无数肢体飞上半空,无数骑士落马被踩为肉泥。每个人都呐喊着高高举起手中的武器,狠狠的向对面的同类砍去。最先占优的是保加尔长矛骑兵,三米长矛的长度就是最大的优势,锋利的矛尖刺穿了敌人的外衣,从肋骨间植入胸膛,把心脏搅得粉碎,甚至从身体的另一边直接刺穿。
战局转瞬即变,虽然被保加尔骑兵当头一矛杀得伤亡惨重,但是趁着保加尔骑兵放开长矛准备拔出马刀的关头,炮灰们为了活命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狠狠的举起马刀劈下,无数前排的骑士牺牲自己的生命就是为后排的同伴争取到这一瞬间的优势。立刻保加尔骑兵发出一阵哀嚎,滚烫的鲜血从鳞甲的缝隙中喷射而出,一排又一排的炮灰们从保加尔骑兵身边划过,和保加尔骑兵贴身搅在一起。由于距离过近,长矛不如马刀灵活,保加尔骑兵纷纷落马,险象环生。旁边的马扎尔人拉开弓箭却犹豫的不敢射出,保加尔人和炮灰走马灯般的你来我往,一个不小心就会误伤友军。马扎尔人见状无耐只有放下弓箭,擎起马刀去支援处于劣势的保加尔人。
见炮灰意外的占据了上风,古楚格捻捻胡子微微一笑。古扎被杀以后,保加尔人的新汗伊尔法只是个毛头小伙子,过于迷信本族吹得神乎其神的长枪冲锋,却不知道战局瞬息万变存乎一心,结果被搏命的炮灰白白消耗了不少骑兵,这一切早在古楚格的意料之中。
虽然炮灰们奋勇拼杀,但是人数上远少于联军一方,随着战局的推移,不到一个时辰就死伤殆尽,一万炮灰几乎全部葬身沙场,对应的也是消耗了差不多数量的敌军,双方尸体重叠,生前的死敌仿佛如亲密的朋友一般相拥在一起。从古楚格的位置看下去,两个阵营中间的空地上堆满了尸体,无主的马匹还在附近流连,希望唤醒已经流干了鲜血的主人。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古楚格,也对序幕战的惨烈程度感到意外,双方仅仅一个时辰就在战场上丢下了两万具尸体,让古楚格心中也不禁暗生惧意,按照这个速度消耗,可能还不到天黑佩彻涅格人就得全军覆没,五万大军无一生还。“必须把战局调动起来,坚持等待机会的出现”,古楚格暗暗捏紧刀把,心中想到。
好像是在呼应古楚格一般,联军一方的阵营号角呜呜,又一排骑兵方阵开始启动,发动第一次冲锋。这次没有炮灰的阻挡,毫无疑问这次冲击将会由佩彻涅格人直面承担。在古楚格正前方,是已经布置完毕的一万五千佩彻涅格本部骑兵,左翼是一万库曼盟军,右翼是另外一万本部骑兵。眼看敌人开始冲锋,古楚格下令道:“命令前方士兵下马,以战马为屏障快速射击,削弱对方的冲锋!”
前线的佩彻涅格骑兵毫不犹豫跳下战马,只见这些佩彻涅格骑兵,把缰绳挽在手腕上,把战马连接起来当做城墙,躲在战马的背后用反曲弓狡猾的射击目标明显的敌人的战马。佩彻涅格骑兵头戴高帽,把脑袋和脖子仅仅的包裹起来,只露出一个个神态紧张的面庞。他们把皮甲贴身穿戴,再外面罩上厚厚的棉衣,棉衣里镶有铁片,这种复合甲兼具轻便和结实,对弓箭和刀劈有很好的防御效果。
当联军的第一轮冲锋接近到佩彻涅格阵线的百米以内,佩彻涅格人的弓箭命中率开始显著提高。用手肘夹着长枪冲锋的保加尔骑兵往往跑着跑着,胯下的战马就怦然倒地,骑兵重重的摔了出去,骑兵的脖子巨大的力道生生的扭断。
“加速!加速!”保加尔人知道速度就是骑兵的生命,无情的无视了倒地的同袍,把战马的速度保持在最高速。一些摔得头晕脑胀的保加尔人刚站起来就发现迎面撞来的高大战马,然后砰的一声飞上半空,被战友们甚至亲人们的冲刺踩为肉泥。这就是战争!战争从来都是如此残酷。
虽然前排的佩彻涅格人箭雨如注,但是丝毫没能阻挡联军冲锋的决心,终于两道阵线撞击在了一起。最前排的佩彻涅格人和他们的战马犹如脆弱的堤坝,被汹涌而来的洪水无情的冲破。佩彻涅格人来不及重新骑上战马,只能弃马而逃。保加尔骑兵略略放低了矛尖,对惊慌逃命的佩彻涅格人透胸而入,高大的战马横冲直撞,把敌人践踏在铁蹄之下。
远方的联军阵营见第一波就冲破了佩彻涅格人的防守阵线,大喜过望,号角连鸣,第二排第三排无数排骑兵开始依次启动,无数的铁骑如同山崩一般蜂拥而来,令人绝望的庞大军势践踏着大地,尘土飞扬到半空甚至遮挡了阳光,小石头像地震一般在不停的跳动。被敌人大军气势所慑,古楚格身边的年轻将领们焦躁起来,有人向古楚格建议到:“大汗,我们也冲锋吧”。古楚格淡淡的看了他了一眼,嘀咕了一声“蠢货”,就扭头不言。以两万人对冲三万人,敌人手里还有擅长正面冲锋的重骑兵,这是典型的作死行为。最乐观的结果也就是拖入混战,而人数居于劣势的佩彻涅格人也必将失败。所以古楚格考虑到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前线的防守姿态把战斗拖入混战,但是不是冲锋式的指挥系统失灵的混战,而是佩彻涅格采取防守姿态的局部混战,是佩彻涅格指挥系统任然运行良好的混战。古楚格大喝一声,扬鞭喊道:“传我号令,左中右除各保留一部分预备队以外,所有战士下马,以战马和高车列成城墙,阻挡敌军冲锋。”
一队队的联军骑兵呼啸而来,然后受阻于佩彻涅格人层层叠叠的马墙。不时有佩彻涅格人从马墙后伸出长矛捅刺,或者射出冷箭。虽然联军一方也士气高昂,不计代价的反复冲锋,冲垮了一重一重的防守,但是整个骑兵大阵的速度被减到最低,保加尔人不得不拉着缰绳,控制着战马团团打转,和地上灵活的佩彻涅格人拼杀,战局果然如古楚格所计划的那样陷入僵局,阵线就像一个大磨盘在消耗着双方的血肉。这时候,时间已经临近中午,战斗从清晨开始已经持续了半个白天,明明掌握着优势却无法取得决定性一击的保加尔人焦躁起来,准备放出决定胜负的一击。
战争,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