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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遥远的距离,都是因为太过聪明

在卫斯明身上,简西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们的恋爱太顺畅,太甜蜜,本该在爱情中出现的不安与纠结似乎都被卫斯明打磨得近乎完美。这样的完美让简西觉得不真实也不自在。

姚晨东的相亲最终还是没去,不过拒绝的不是他,而是李局的那个外甥女。这姑娘还是个挺有个性的人,被姚晨东拒绝了一次之后便决心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于是,姚晨东喜不自胜。无奈黎素萍还是和李局连连道歉,弄得李局倒是有些尴尬。

最后,在姚采采的三催四请、姚晨东的沉默寡言中,黎素萍终于没有拗过这对子女,独自回了军区大院。

送走母亲的姚晨东显得一身轻松,他夜班回家倒在沙发上,刚想休整片刻,他的那个宝贝妹妹又一次不请自来了。

姚晨东哭笑不得,问道:“你又怎么了?”

姚采采熟门熟路地拐到厨房给自己泡了碗方便面,连汤带面地灌下去才有力气说话:“我也是刚熬完通宵,顺便过来看看你。”她意犹未尽地吧唧嘴,“为啥你家的泡面也比我家的好吃?”

姚晨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马屁拍得有点过吧?”

“嘿嘿,”姚采采谄媚道,“让我在你这住儿两天吧?”

“不行,姚采采我告诉你,你别老拿我这儿当避风港,有事你要解决,而不是逃避。”

姚采采苦着张脸,“要能解决就好了。我可不管,我帮你支走了妈,你必须得帮我一回,知恩图报,才是君子。”

姚晨东虽说是没办法,但始终还是关心自己妹妹的,“说吧,这次又惹到什么烂桃花了?”

“也不是烂桃花……”姚采采突然很不喜欢这个形容词,以前姚晨东也将她的恋爱史通通归纳为烂桃花,她从无异议,今天这是怎么了?她咬了咬唇,“我认识了好几年的一个在美国的网友,要飞回来找我。”

“然后?”

“哎呀,回来做什么?距离产生美,不见我还能幻想他是个白皙粉嫩的小正太,或是个英俊潇洒的美男子,又或者是个成熟迷人的萌大叔。要是见了,幻想破灭了多伤人心啊!”姚采采把一个花痴少女的内心独白演绎得淋漓尽致。

姚晨东实在是无语:“姚采采同学,你不就是见个朋友吗?怎么着,还准备和他相亲相爱相守一辈子啊?犯得着吗?”

“错,大错特错。”姚采采斩钉截铁地回答了姚晨东的话,“哥,我告诉你,男女之间,就算毫无苟且,那也不可能一清二白。小清新地说一句,男女之间那是没有纯友谊的。简单来说,你要么找红颜,要么找知己。”

“所以呢?”

“所以我不是去见一个普通的朋友,而是去见一个原本我对他抱有美好幻想以待可以发展为男朋友的男性朋友,你懂了吗?”

姚晨东这下懂了:“原来你是去见一个备胎,然后还害怕备胎中途爆胎是吧?”

姚采采觉得哥哥这个形容实在是太恰当了,但是又羞于承认,“大概是这样吧,所以,哥,我必须得在你这里躲一躲。以免爆炸的威力伤及你可爱的妹妹。”姚采采慌慌张张的模样让姚晨东不禁觉得好笑。

“好妹妹,你用脑子想一想啊,就算你在自己家里,你们不是网友么,他怎么会知道你的地址呢?”

“怎么会不知道,查IP啊,现在科技日新月异,什么事情查不到?不行不行,必须要在你这儿躲一阵子。”

姚晨东没办法,只好任由胡闹的姚采采搬进了自己的家里。

简西和卫斯明也在不温不火地发展着。很多时候,他们约会时总是卫斯明的单口相声秀,他会分享很多工作生活上的事情给简西听,而简西也会适时地回应笑声。卫斯明很喜欢看到简西这种笑容,只为他绽放的笑容。

这一日,他们照常约会。卫斯明下班晚了,简西在局门口等了挺久。卫斯明挠着脑袋,满脸不好意思地和简西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简西其实并不在意:“没关系,才等了没多久,工作要紧。走吧。”

卫斯明牵起简西的手:“我就说,我们家小西是世界上最通情达理的女人。”

简西笑笑:“别贫了,想好去哪儿了吗?”

他们的约会一向都是由卫斯明一手安排,这次也不例外,卫斯明说:“先去吃饭吧,我在隔壁商场订好了位子,吃法国菜,怎么样,够高端大气上档次吧?”

“何必这么破费?”

“什么话!请女朋友吃饭,就得舍得,之后我订了九点的电影,看完之后十一点,正好送你回家,明天周末,你也好睡个懒觉。”

卫斯明的安排从来都是这么细心,简西点点头表示同意。

“对了,你那个从美国回来的朋友是后天到上海吗?”前一阵子简西说她的好闺蜜路璐要从美国回来,本来卫斯明打算陪简西一起去接机的。

“嗯,怎么了?”

“后天局里有个培训,必须出席,我恐怕不能陪你去接机了。”卫斯明十分抱歉。

简西展眉一笑:“没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我女朋友的闺蜜来了,我可不得好好表现吗?!这也是加分的活儿啊。”卫斯明不改嬉皮笑脸的本色。

简西扑哧一声笑了:“怎么?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都要靠别人来加分了?”

卫斯明立即辩解:“信心我有的是,但是再多一点外力那就更好了。”

简西笑着没有应答,卫斯明还想说什么,突然从拐角处闪出来一个女人。

简西第一眼便认出了这就是之前因为家暴而数次闹到警局的那个王曼丽,但是这一次她的出现有些不同,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满脸泪痕,额角上还有一块若隐若现的瘀青,王曼丽一个不当心,便撞在了简西的身上。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简西忙扶起她。

“求求你,救救我女儿。”王曼丽也认出了简西,哭泣着向她求助。

简西关切道:“你这是怎么了?有事慢慢说。”

“我老公在后面,就要追来了。”

卫斯明回头一看,果然有个满脸杀气的男人朝这里奔了过来。

“臭娘们儿,看你能跑到哪里去!”周寻一脸愤怒地叫道。

卫斯明一手挡住了他,怒道:“你这是想干吗!”

周寻的力气显然没有卫斯明的大,一下就被推开了几米。但他还是不服气,骂骂咧咧:“怎么?还找帮手来了是吗?好,我看你有多大本事。”说着他便撩起了袖管。

卫斯明没有表明身份,单手就按住了周寻,“男人打女人,像话吗?”

周寻自知不是卫斯明的对手,很快便缩回了手,挑起嘴角不屑道:“好,有种你们等着瞧,看我一会儿怎么来收拾你们。”说着转身就走,根本不管妻女。

王曼丽松了一口气,看着怀中的女儿,忍不住又大哭了起来。

简西皱着眉头:“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你丈夫这样伤害你,你还能忍到现在。”

王曼丽默不吭声,卫斯明上前拉了简西一把:“算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人的家事我们也管不了。”

简西不肯罢休:“你看看你女儿,你忍心让她生活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之下?”

“那我又能怎么办?”王曼丽绝望地抬头看着简西,“要不是为了我的女儿,我早就离开这男人了,我想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啊。”

小女孩看见妈妈哭了,懂事地伸手拭去母亲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妈妈别哭了。”

简西的心一酸,哽咽道:“你觉得这样的家对你女儿而言真的完整吗?”

“那我该怎么办?”王曼丽没了主意。

“离开他。”简西语气坚决,“离开他,你们才有新的生活。”

王曼丽除了哭泣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小女孩突然说道:“妈妈不哭,宝宝以后长大了会保护妈妈的。”

王曼丽听后,更是泪流不止地紧紧地抱着女儿。

简西感同身受,她也是单亲家庭出身,她也曾经发誓要给母亲更好的生活,可如今,分隔两地,她奋斗着她的事业,让母亲一个人在老家生活,内疚之心被深深地唤起。

“你有亲戚朋友吗?”简西关切地问道。

王曼丽想了想,“我还有个姐姐在上海。”

“那你去你姐姐家暂住,今后的路你要自己选,为了你和你的女儿。”简西看着小女孩尚稚嫩的脸蛋,接着说,“小妹妹,你说你会保护你妈妈的是吗?”

小女孩坚定地点头说道:“嗯。”

简西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真棒!”

简西和卫斯明送了她们母女去找王曼丽的姐姐,王曼丽连连道谢,经过这一番折腾,吃饭看电影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对不起,你安排了一晚上的节目结果一个都没赶上。”简西面带深深的歉意。

卫斯明开着车,笑得极愉悦:“没事,我觉得今晚比吃饭看电影更开心。”

“为什么?”

“我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你。”

“哪里不一样了?”

卫斯明想了想,说:“小西,你知道吗?从前我觉得你是个柔弱的、需要男人保护的小女人,可今天我才知道,你比我想象中要坚强得多,你很勇敢。”

简西笑说:“如果可以选择,每个女人都想做一个依偎在他人羽翼下的小女人。但是很多时候我们没有选择,只能勇敢。”

卫斯明从来不知道简西家里的事情,他问道:“小西,我想走进你的世界,你的家庭,你愿意诉说给我听吗?”

简西看着卫斯明怜惜的眼神,心一软,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过世了,是妈妈独自抚养我长大的。”简西说得很轻松,但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卫斯明对于眼前的简西更加怜爱,他郑重其事地说道:“小西,我会让你幸福的。”

简西没有特别在意卫斯明的这句话,只是看着他微微一笑。

周日,姚晨东一早便去了局里值班。其实姚采采很早就醒了,等着姚晨东出门,她便戴上鸭舌帽、口罩,全副武装,偷偷赶去机场见那位网友。因为好奇心是她最致命的弱点。

同一时间,简西也赶去了机场,她的好朋友路璐从美国回来了。路璐是简西从小玩到大的死党,路璐的父亲在军区也算是个官,所以路璐和刘湘一家走得很近,就因为这样便认识了简西。路璐的性格和简西有些像,内向寡言,但唯一和简西不同的是,路璐温顺听话,她家也完全把她向着“庭院深处,大家闺秀”的模板来打造,事实上也确实打造成功了。

三年前,路璐突然提出要出国深造,简西还来不及从上海赶回军区,路璐便已经走了。对于出国的原因,路璐没有多提,简西也不便多问。但是刘湘这个八卦的脑子和那张不装阀门的嘴早就给爆了出来。

据说,路璐家和军区某家人家结亲,谁知两人订婚前日,那家人家的老爷子突然走了,于是婚事便不了了之。刘湘还想再往深处挖情况,可军区里的人对这件事都一副讳莫如深、不愿多提的表情,刘湘也只能作罢。所以,事情过后,路璐的家人便着急把路璐送去了美国读研,一去就是三年。

三年,可以发生很多事,当然也可以忘记很多事。

这个季节是旅游的旺季,机场里充斥着导游们吵闹的集合声,广播里不停地播报着寻人和航班的信息,简西困难地穿过人群,在国际航班的接机口等着路璐的出现。

“哎哟,你干吗呀?”旁边一位中年大妈突然高声喊了起来,简西不自觉地望了过去,只见一个戴口罩墨镜的女生偷偷摸摸地挤在了一个大妈的边上,不小心把大妈的手袋给挤掉了,大妈以为她是小偷便大叫了起来,“看你斯斯文文的,怎么还偷东西啊?”

那个女子也是个犟脾气,得理不饶人:“谁说我要偷东西啊,你看我这样,犯得着偷吗?”

简西望去,的确,全身名牌,连墨镜都是GUCCI的人,怎么会是小偷呢?

大妈的声调也高了起来:“你说不是就不是啊,我明明就看见你往我包上挤来着!”

情况愈演愈烈,机场保安也走了过来,大妈更是像得了靠山似的,对着保安颐指气使,让他们一定要把那个女生抓起来,大妈夸张地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告诉保安她是怎么怎么想办法要偷自己的包,怎么怎么被自己发现之后砌词狡辩的。

那个女生简直就快被气疯了,立马摘掉眼镜和口罩和大妈唇枪舌剑起来,简西定睛一瞧,眼前的这个女生,不就是当年在训练营看到的姚晨东的女友吗?

保安看着姚采采,那一脸青春逼人,那一身招摇的名牌,怎么也不会是个小偷,于是便打发了大妈几句,转而安抚起了姚采采,大妈还想再闹腾,可飞机的乘客已经陆续走出,大妈急着去接人,也就不了了之了。

机场的保安还想和姚采采套近乎,谁知姚采采迅速戴起了口罩墨镜,转过头去,两个保安意兴阑珊,便也走开了。只有简西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姚采采,直到姚采采感觉不对劲,侧头转身,她才怯怯地移开视线。

等了许久,还没看到疑似网友的男人出来,姚采采有些焦急,眼见着一旁的家属接人都接得差不多了,她也觉得没了希望,许是没有缘分吧。

一旁的简西也同样没有等到路璐,她想要打电话给她,谁知怎么也找不着手机,再细想,不好,出门时确认了航班号,一定是落在客厅的桌上了。正在简西焦急地找公用电话的时候,一个手机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找电话是吧?”姚采采摘下了口罩墨镜,一脸慷慨解囊的表情,将手机递过去。

简西吓得不敢看姚采采,生怕她认出自己,其实简西自己心里明白得很,姚采采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但她就是像个考试作弊的学生似的,心虚得不敢抬头望着老师的双目。

“不,不用了,我找电话亭打就是了。”简西摇了摇手。

姚采采一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模样,硬把手机塞给了简西,“你就用吧,没事。”简西实在是没了办法,这才接过。

她拨通了路璐在国内的电话,可是始终无人接听。

姚采采问:“怎么?你也没接到要接的人么?”

简西点了点头,又抬手看了眼时间,焦急地望向了窗口。姚采采完全没有注意到简西的神情,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也是,哎,你相信缘分吗?”

简西被姚采采的话问住了,缘分,她以前或许是相信的吧。

姚采采见简西没有说话,便又自说自话了起来:“我很相信呢,本来还想来撞撞运气,看看缘分会不会降临,现在看来,没戏了。”

姚采采一脸的失落,让简西好奇了起来,“你是来接男朋友的?”简西知道现在的自己不该再八卦姚晨东的前女友,但她就是想知道,好想知道。

姚采采想了想,回答道:“是,也不算是。要看你怎么定义男朋友了吧。”

“那,是一个男性的朋友?”

“嗯,其实是网友,聊了五六年,从来没见过,这次他从美国回来,特意说要来见一面。”

“五六年?”简西不禁发出感叹,那三年前她不是还和姚晨东在一起吗?怎么还有一个网友呢?

“对啊,五六年,怎么?你也觉得不可思议是吧?一个聊了五六年却没有见过的男性朋友,换谁都会好奇的吧。”姚采采以为简西惊讶的是这个。

简西尴尬地回以笑容,这时广播里突然在航班信息中插播了一条寻人信息:“请采花女侠小姐来总接待处,你的朋友正在这里等你。”这么突兀的网名让这条原本无人关注的寻人启事变得格外引人注意,看着姚采采满脸的黑线,简西也猜到了,采花女侠,便是她。

简西笑了笑说道:“采花小姐,你的Mr. Right正在等你呢。”姚采采硬挤出一丝笑容,戴上了鸭舌帽和墨镜,和简西道别,没走几步,突然回过了头,“哎,我叫姚采采,就是,就是那个‘采花’的‘采’,嘻嘻。”说着便转身一路小跑去了接待处。

“姚采采……她,姓姚?”简西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她看着姚采采的背影,隐约觉得同姚晨东有几分相似,难道……

还不等简西的思维发散,便被人生生打断:“小西。”

简西吓了一跳,回过了头,眼前的路璐正用她最标准的淑女式笑容看着简西,“路璐!”简西激动地拥抱了她。

“怎么这么久才出来,打你电话也不接。”简西嗔怪。

路璐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拿行李的时候遇到了些问题,耽误了些时间,还好都解决了,不然今天行李都拿不到了呢!”

“算啦,那就饶了你了,走,咱们赶紧先回家,我再为你好好地接接风。”简西帮路璐推着行李,两人挽着手走出了机场。

姚采采在机场的接待处附近张望了许久,终于找到了疑似目标,可这结果却让她又惊又喜。喜的是,男人的长相简直绝了,白净的皮肤,高挑的身材,得体的打扮,最致命的是他鼻梁上那副桀骜又不失大方的边框眼镜,绝对戳中了采采眼镜男的软肋。

惊的是,采采认识这个男人,他居然是那个从小同她一起长大的叶琛。

叶琛是采采家的邻居,采采从小崇拜的对象,家境好,长相好,脾气好,学习好,工作好,几乎哪里都好的一个完美男人。叶琛对采采也很好,从小便像是一个哥哥般照顾着她,比起她的亲哥哥姚晨东,叶琛的关心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七年前,叶琛自考奖学金去了美国本硕博连读,但他却没有忘记过采采,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给采采写信写邮件,每年生日他的礼物几乎从不间断。采采几乎把这种关心和惦念当成了一种习惯,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在网上和她聊人生、聊将来的男人,竟然是叶琛。

他是故意的吧?是故意和我开玩笑?是故意捉弄我的吧?采采想尽了所有的可能性,唯独不敢想那个最简单、最直接的:他不会喜欢我吧?

叶琛拨通了采采的电话,采采紧张地举起手机,不小心按下了通话键,只好接了起来:“喂。”

“采采。”叶琛的声音低沉但富有磁性,采采小时候很喜欢听叶琛读英语,她甚至觉得叶琛的声音不比任何一个好莱坞影星差。

“你是……”采采故意装傻,但是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

“你,在哪里看着我吧?”叶琛简直聪明到让采采直跺脚。

“没,没有啊。”采采第一次恨自己的智商怎么能低成这样,这不是默认自己知道他是谁了吗?!

“呵呵,不管你在不在,晚上八点,你知道的那个饭店,我等你。”叶琛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采采望着电话怔怔地发呆,再抬头,早已不见了叶琛的身影。

路璐是临时决定回的上海,所以还没来得及通知在军区的家里人,简西作为路璐在上海最好的朋友,当然义不容辞为她提供舒适的住宿环境。卫斯明一听说简西的好闺蜜要来,急着就要展现自己“男朋友”的地位,连夜订好了饭店,准备给路璐接风洗尘。

路璐对简西这个男朋友也很好奇,还没到家就开始探听起了消息,“我说你的那个男朋友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什么哪儿冒出来的,还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呢!”

路璐被简西的玩笑话给逗笑了,说道:“真从石头里蹦出来才叫有本事呢。好好说,他,是做什么的?”

简西微微一笑:“人民公仆,警察。”

路璐来了兴致:“哟,不错不错,还是个帅帅的警察叔叔,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简西觉得路璐去了趟美国,性格变得开朗了不少,话也比平时多了。她不禁多看了路璐几眼,路璐觉得奇怪,便问道:“你看我干吗呀,好好开车,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简西扑哧一笑,故作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好,路大小姐,小人这就给你好好汇报我和男朋友的各种情况,还请您多多指导。”

路璐也配合简西,严肃地点了点头:“嗯,说吧。”

简西淡淡笑了笑,便把和卫斯明从实习时候的故事大体地讲了一遍给路璐听,不过她特意省去了姚晨东的那部分,本就想忘记的事情,何必还与人诉说呢?

路璐听罢之后简直就是“简西找到绝世极品好男人”的表情,对卫斯明大加赞赏,“好男人啊,绝对是个好男人。”

简西无奈地说:“你都还没见到人呢,就下结论,未免太早了吧。”

路璐赶紧接过话:“话不能这么说。首先,听你之前的叙述,已经可以判定这个卫先生一定是个好男人,单纯,长情,正义,细心,温柔,简直符合所有好男人的标准。其次,我们简大小姐能看上的,还能是个庸庸之辈?”

简西笑了笑,自顾自地开车,没有回答路璐的话,兴许是旅程累了,路璐渐渐地在车上睡着了。

简西想起了刚才路璐对卫斯明的评价,的确,用再多的形容词来褒奖卫斯明都是不为过的。他是个好男人,百分百好男友。但在卫斯明身上,简西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他们的恋爱太顺畅,太甜蜜,本该在爱情中出现的不安与纠结似乎都被卫斯明打磨得近乎完美。这样的完美让简西觉得不真实也不自在。

姚采采神情慌张地回到了家里,姚晨东正好轮班回家换衣服,看见妹妹回来,已经猜到了几分。

“怎么?轮胎还好用吗?”姚晨东拿妹妹开起了玩笑。

姚采采还有些“惊魂未定”,冲到餐厅,大口地喝了几杯水,长舒了一口气。

姚晨东跟了过去,问道:“怎么?这就爆胎了啊?”

姚采采摆摆手,说道:“比爆胎还严重,简直,简直……”姚采采被水呛了一下,狂咳了起来。

姚晨东抚了抚妹妹的背,“别激动,你不是有很多个备胎么,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说着姚晨东便要赶去换岗。

姚采采一把拉住他的手,定了定情绪,说道:“哥,你知道我看见谁了吗?”

“谁啊?不就是那个美国网友么?”

“我看到叶琛了。”

“叶琛?”姚晨东开始回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哦!就是以前大院里那个‘学霸’吧。你以前不还总是崇拜人家的吗?怎么?他也来上海了吗?”

叶琛在大院里也算是个名孩子,基本上是女孩见他就崇拜,男孩见他就歇菜。但是姚晨东不知道,采采对叶琛的崇拜,总隐藏着更深更复杂的情愫。并且,在这些年的岁月里,这些情绪也渐渐在叶琛的心里生根发芽。

姚采采接着说道:“嗯,我在机场看见他了。”

姚晨东并不知道叶琛和姚采采之间不间断的联系,他以为妹妹又犯了花痴,无奈地说道:“行啦,都这么些年没联系,你这种小妹妹崇拜大哥哥的情结也该结束了吧。”

“不是,哥,我在机场看见他了。”采采特地强调了“机场”这两个字,“你懂了吗?”

姚晨东彻底被采采搞糊涂了,“没弄明白,我说采采,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可要走了。”姚晨东实在没兴趣听妹妹的花痴细节。

“哎哎哎,你别走,我说,我说。我今天去机场见网友,谁知道见到的网友就是叶琛!”说完姚采采一头扎在了沙发上,喊道,“他还约我去吃饭,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姚晨东不敢相信,叶琛居然会对自己的妹妹情有独钟,不过这种想法很快被他压回了脑子里,其实仔细看看,采采除了有些花痴,偶尔不着四六,其他么,还是挺好的。

“这不是很好嘛,应该是正中你下怀的事情啊。”姚晨东不知道采采在纠结些什么。

采采抱着沙发靠垫坐了起来,说道:“是,逻辑上来说,这件事情简直就是白雪公主找到了白马王子。但事实上,我心里怎么就,怎么就说不清了呢!”

看着采采满脸的复杂和不安,姚晨东终于明白了几分:“原来是我们的采采妹妹害羞了,不好意思了是吧?”

采采拿起靠垫就朝着姚晨东砸去:“去去去,赶紧去换岗,不出主意还嘲笑我,你是我亲哥哥吗?”

姚晨东捡起靠垫放回了沙发上,看了看时间,说道:“不跟你说了,我真得走了,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想这么多干吗,不就是吃个饭么?还能毒死你啊。”说着姚晨东拿起车钥匙便出去了。

姚采采大叹一声,又一次倒在了沙发上,这晚上,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这边姚采采还在纠结,那边叶琛早早地回酒店整理好行装,便出门去了约定的饭店。一身简单的白衬衫,配上一件休闲的黑色西装外套,显得端正又不过分隆重。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八点还差五分,他将目光转向窗外,雨下得有些淅淅沥沥,街上的行人变得步履匆匆,兴许是急着赶回家。叶琛缓缓地转着手中的杯子,他此刻的心情和外面的行人一样,急迫担忧,采采究竟会不会来呢?

几乎同时,饭店的迎宾热情的“欢迎光临”让叶琛猛地抬起了头,但让叶琛惊奇的是,来的不是姚采采,而是他在美国时的朋友,路璐。

路璐一进门便看见了叶琛,两人对视一笑,路璐跟一旁的简西说:“我正好碰到个朋友,你们先进去,我去打个招呼。”

简西的目光跟着路璐的背影望去,看见了远处有礼貌地站起身来的叶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拉着卫斯明就去了包间。

叶琛有礼貌地帮路璐拉开椅子,绅士地微笑,“这么巧,你怎么也来这儿?”

路璐像是随意地理了理头发,说道:“几个朋友要为我接风,大家随意地吃个饭。”

叶琛点点头,抿了口茶,“对了,你怎么也突然来了上海?”

路璐极好地掩饰了脸上的慌张,双手紧握着手袋,“主要……主要就是来看看朋友,好久没见了。”

“哦……”叶琛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说着拿起了桌上的纸巾,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支钢笔,在纸上写了起来,“这是我在上海的电话,我会在这儿长住,过几日可能就不住酒店了,到时候再联系。”

路璐接过了纸巾,见叶琛好似在等人,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寒暄了几句便走去了包间。

包间里卫斯明正在麻利地和服务员讨论着要什么样的海鲜,见到路璐来了,简西忙问:“路璐,正点菜呢,你看看你要吃什么?”

卫斯明立马把菜单递了一份给路璐:“对,你看看,要吃什么?”

路璐摇摇手,把菜单还了回去,“没事,你们点吧,我没什么忌口的。”

卫斯明看了眼简西,简西表示没有异议,卫斯明便又随意地点了几个炒菜,吩咐了服务员几句。

卫斯明主动地为路璐倒了橙汁,并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卫斯明,是小西的男朋友。听小西说你可是她从小玩到大的闺蜜,这不,我就自告奋勇地要请你吃饭了,以后啊,还要麻烦你在简西面前替我说说好话。”卫斯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表情一下子就将所有尴尬和冷场的可能都解除了。

路璐接过饮料,笑着说道:“看来咱们小西还找了个能说会道的男朋友啊。”

“是是是,我是能说会道,但是和那些花花公子们可不一样,我是句句真心,字字用情。我对小西的心那可是日月可鉴。”卫斯明说着举起右手做了宣誓状,逗得简西和路璐都笑了。

简西笑着用手拍了下卫斯明的右手,说道:“得了得了,别贫了,人家路璐难得来,别把人家又吓回了美国。”

卫斯明憨憨地笑了笑,挠了挠头,主动为路璐布菜:“对对对,你多吃点,上海的菜可不比美利坚的差,来了可就别走了,在这儿陪陪小西,她一个人住我也怪不放心的。”

“那你就赶紧加把劲,早点登堂入室啊,光靠我可不行。”卫斯明的自来熟一下子也让路璐放开了心怀。

简西瞪了路璐一眼,路璐回以一脸狡猾的微笑。

卫斯明可来了劲:“我这不是快马加鞭地在往前赶嘛。”他顿了顿又说,“正准备等待时机,来个瓮中捉鳖。”

话才出口,路璐笑得差点没把一口橙汁喷出来,简西怒视了一眼卫斯明:“你才鳖呢!”卫斯明这才知道用错了成语,连忙向简西道歉。

大厅里的叶琛终究没有等到采采,他失落地离开,路过包房他看了眼里面谈笑风生的路璐,正巧被路璐的眼神撞到,他尴尬地回以笑容。

一顿饭吃完,大家准备散了,简西的家离饭店很近,她坚持不用卫斯明送,卫斯明拗不过简西,只好嘱咐她一定要小心,到家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一路上,路璐对卫斯明大加赞赏。帅气,阳光,幽默,温柔,体贴,简直快把卫斯明夸成了人中龙凤。

“行啦,我知道他很好。”对卫斯明的褒奖,简西早就听得耳朵生茧了。

“小西,我怎么觉得你这恋爱谈得有点怪怪的。”路璐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简西心虚地掩饰:“哪有,哪里奇怪了?”不等路璐回答,她便想办法转移了话题,“我看你才奇怪呢,你倒是给我说说,刚才酒店那个男人是谁啊?”

路璐聪明地看出了简西的目的,她实行了迂回战术:“朋友啊,怎么?你还看上人家了?想一脚踏两船?”

简西伸手就捏住了路璐的鼻子:“臭丫头,净胡说。”

简西戳中了路璐的软肋,弄得她连连求饶。两人嬉笑打闹了一路回家。谁知在拐进小区的最后一个路口,突然有个男人手拿菜刀一把抓住了简西,路璐见状不禁尖叫。男的用手狠狠地在路璐颈后一敲,她便晕倒在地,简西挣扎地想要逃跑,男的捂住简西的嘴,硬将她拖走。

简西只感到空气渐渐稀薄,她被那个手掌按得太紧,几乎透不过气来,还没来得及多反应,便昏了过去。等她醒来,已经被关在了一个暗暗的小屋子,分不清白日黑夜。

眼前的男人有些眼熟,但是简西想了半天却始终无法想起他是谁。男人看到简西醒了,连忙冲了过来,用手掐住了简西的脖子,怒吼道:“说,我老婆呢?”

他的手越握越紧,简西根本喘不上气,更别说说话了。她伸手想要扒开男人的手,并指了指嘴示意他自己没法开口,男人稍稍松了点劲,眼神依旧凶狠。

简西完全不明白他在问什么:“你老婆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老婆啊。”

男子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把短刀,抵在了她的脸上:“胡说,我那天明明看到你把我老婆带走,你肯定认识我老婆,说,她在哪里?”

简西这才想起来,这人就是那个殴打老婆的男人。看他满脸的惊慌愤怒和时而流露出的悲切,简西猜想,他可能精神上出现了问题。她想了想,还是要先安抚住他的情绪:“先生,你先冷静点,我只是个记者,我不认识你老婆,你想想,你老婆是不是去了朋友家或者,或者出去旅行了?”

男子恍惚地站了起来,嘴里喃喃自语:“不,没有,不会的,她,她肯定是躲起来了,不,肯定是被你们藏起来了,还有我的女儿,你们肯定,肯定把她们一起藏起来了。”男人快步走向桌子,拿起桌上的酒瓶就往自己的头上砸去,碎片瞬间飘散,简西大叫了一声,闭起了双眼。

数秒之后,简西只觉得脸上有些隐隐地疼痛,她睁开眼,发现那个男人头上破了个很大的口子,鲜血直流,简西吓坏了,拼命地挪动着自己的身子,幸运的是,裤袋里的手机随之掉了出来。

简西一个侧身护住了手机,生怕被那男人看见。鲜血流入那男人的眼角,他却好似一点也不痛的样子,狰狞地笑了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简西胡乱地按着手机,想要能够拨通哪怕一个电话,那男的突然冲向了她,用残破的啤酒瓶对着简西:“说,你把我老婆藏在哪里了?”

简西双手无力地颤抖,根本不知道在手机上按了些什么,直到退到了墙角,她再也没有任何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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