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简身影出现在县城的街上,没有人注意到他。小简来到美容师面前,美容师认不出他,那个娱乐城的副老总也忘记了小简的容貌。现在他再没有资格去住旅馆,这是他给自己规定的底线,如果搞不到钱,他要做一辈子流浪汉。夜晚到来后他就是一个合格的流浪汉了。几天前他还是一个大款,几天后他成了流浪汉。天堂与地狱只有一步。夜深人静流浪汉们便浮出水面,就像海边的石头,当潮水退去便浮出来一样,事实上石头与流浪汉一直存在着,它们被比自己多得多的对方所淹没。同样的夜晚,小简想起了被盗走的白粉和皮包,插在心上的那把刀就转动起来。
那个流浪汉坐在路灯下,小简从地上捡起一根甘蔗尾巴,向路灯下走去。小简说,起来,狗娘养的起来!路灯下的那个一脸惊恐,连滚带爬逃离现场。小简得意地大笑。后来他手头的甘蔗尾巴换成了木棒,他把街头宣传窗的条子拆下当木棒了。小简拿着漆成暗红色的木棒挥来挥去,那些游走着的或者半梦半醒躺着的流浪汉全都像山中野兔到处乱窜。
街头流浪汉消失得无影无踪,小简带着这种满足在五金公司废弃的屋子里躺下了。他躺在跨掉的乒乓球台上,这里有流浪汉从棉花老板那里偷来的废棉花。
凶手给小简打来电话,小简说,你在哪里,我不知道你在哪里我怎么向公安举报?凶手的态度十分暧昧,嘴里像含着一根萝卜。小简高声大喊时,凶手放下了电话。小简拼命地甩电话听筒,这一甩把他的手甩疼了。他醒了过来,天微微发亮,他发现手里拿着的不是电话听筒,而是一根猪筒骨。他想起来了,在梦里他吃过筒骨,但是这根真正的筒骨是怎么跑到自己手上的?
小简还有了更大的发现,他那只破旧皮包竟然就在身边。小简拉开来看,里面的小皮包还在,小皮包里的白粉还在。小简知道这不是梦,这是事实。天堂与地狱相距只有一步。
街上逐渐出现声音,那是进城的菜农的脚步声和喘息声。那个约定俗成的交易场所就在屋外。小简将破旧皮包搂在怀里,对这个失而复得的皮包他心存感激和觉得责任重大。他躺了一会就起床了,他与每天早早到来的菜农一样受到别人的关注。菜农大部分情况下把成担的菜批发给菜贩子,然后回家,他们就受到了贩子的特别关注。小简与他们没关系,但是他们双方都对小简很感兴趣。他们问小简说,你是谁?你这么早来到交易场所,想干什么?小简浅笑不答。小简踩着他们弄在地上的菜叶漫无目的地走去。
天亮了那些流浪汉不知躲到了什么地方。上学的和出家买早点的居民占据了街头。走过两条街,小简对摆在街边的米粉摊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他肚子咕咕叫,需要食物来填充。店主不停地忙碌,她的嘴角露出某种微笑。小简坐在一张桌子上,这是刚刚才有的空位。小简朝店主说,来碗米粉,多加点油。
店主与她请来的女服务员一道为小简打好米粉,小简将破旧皮包搁在凳子上占住位置后去把热气蒸腾的米粉端来。小简慢慢地吃着,像他对面那个漂亮的少女,这样看上去他不是乡下人更不是流浪汉,他像一个城里人。吃完米粉,他走到店主身边,说,我没带钱,等我有了钱我还你好吗?等我有了钱我还你十倍,我马上就会有很多钱了。小简摇着他的破皮包。店主说,不行,你必须现在付清。店主嘴角的笑在说此话时消失了。小简说,我用一只皮包抵你一碗米粉钱行不行?店主看了一眼他破旧的皮包说,不行。小简拉开大皮包,露出小皮包。这个皮包是真皮的,小县城里只有局长以上的干部才拥有。在小城局长以上的官们天天把真皮小包夹在胳肢窝以显示身份地位。小皮包是凶手送给小简的礼物。店主说,如果你用小皮包抵债,我就同意。小简拉开小皮包,那些颠沛流离的白粉暴露在清晨街头。一个身着警服的中年男子靠近了店主和小简,他对小简包里的白粉一点反应也没有。小简把真皮小包递给店主,并将其中一包白粉把玩了一会。
这里就是缉毒大队,小简来到了它的跟前。缉毒大队的门面相当普通,那个金底黑体的招牌没有进入小简脑海里,他与它们长时间地无意识地对视。有警察进出,有人着警服,有人着便衣。虽然有人着便服,谁都知道那也是警察。一个女警察发现了小简,女人的心总比男人细,观察能力也强。她说,你待在这里干什么?小简说,没干什么。她挥挥手,说,到别的地方蹲去。小简直起腰,准备到别处去蹲。
小简走了十来步,身后两只警犬扑了过来,一只咬住他的破旧皮包,一只紧紧咬住他的衣服。那个瞬间小简想起他家的那两条黄狗。小简被拖拽在地上。两个警察也跟着奔过来。警犬的鼻子比谁都灵,凡是它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去,都是因为有了案情。两个警察反应都很快,两只警犬抓捕的动机一出现,他们手中的缰绳就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