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坐落在一条很不起眼的小街上,小简费了好多时间才找到。小简在寻找公安局时脑子里闪出的是玫瑰镇上十分简单的街道,并用农村人的思维构建着城市的街道布局。小简说,我知道黄顺宝在哪里。公安局的人很重视他的话,他们拿来了黄顺宝的照片。小简说,就是他。公安局有人记录,有人拿出了K市公安最近提供的照片。小简说,有奖励吗,你们说话真的算数?
小简坐在警车上,小简心里晃晃荡荡的不知是什么滋味。他老是想着他丢失的白粉,不像旁边的警察脸上写着兴奋。警察把车开得很快,那个昨天与小简打过交道的K市警察也在车上,他对小简提供的消息似信非信。他说两年前,有个S市人借口知道凶手的下落而骗吃骗喝了三天。
苏光阴在公路边等待来自县里的同行。苏光阴在一个多小时前得到了县局要来的消息,与苏光阴站在一起的还有玫瑰镇派出所另外两名警察。他们全副武装地立着。苏光阴与县局的领导握了手,与K市的同行握了手。苏光阴说,小简你怎么也在车上?
小简说,沈一洪不叫沈一洪,他叫黄顺宝,是杀人凶手。小简的目光飞上凶手的饭店,说,黄顺宝就在那里面。县局和K市警察扑向饭店。饭店大门紧闭,小简掏出钥匙把门打开。警察们全都冲上去了,整幢楼都在颤抖。警察们搜遍了每个角落,都没见到凶手。苏光阴这时拿过K市警察递过来的照片,看了看,说,这个人不是沈一洪,饭店的主人叫沈一洪,不像这张照片的主人。玫瑰镇派出所的干警看过照片后也表示了否定,他们说,这个人没在玫瑰镇上出现过。
苏光阴带着县局领导和K市警察去走访群众。宾水明第一个被访问。宾水明说,没见过这个人。苏光阴就插话说,小简说沈一洪是黄顺宝,是杀人凶手。宾水明笑起来,说,小简什么眼神?县局和K市警察觉得没有必要再调查下去了。他们把目光集中到小简身上。县局领导说,你知道提供假线索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苏光阴将小简带到所里,说,你被拘留了。小简说,老沈呢,他到哪里去了?他就是黄顺宝,你们怎么一个不信?
小简回到玫瑰村,村民们全在地里干活。具体说他们正在栽种西红柿,玫瑰村成为西红柿基地,玫瑰村最有希望赚钱的就是种西红柿。这些西红柿地依山而开,有大有小,高低错落有致。小简站在那里极目劳作的村民。他的目光回旋。一个离他最近的村民说,喂,你站在那里干什么,你家的西红柿地里还光秃秃呢!小简家西红柿地只有光秃秃才对,大年三十晚他对父亲说过,明年,西红柿不种了,我在外面赚大钱。父亲说,好。所以父亲就不种了。小简家西红柿地里长着杂草野菜,他可爱的父亲时常光顾西红柿地,并对它发出轻蔑的笑。
小简没被拘留,县局和K市警察一走,苏光阴就把小简放掉了。
父亲的身影越来越大,他又一次对着劳作的村民说了风凉话后向小简走来。他对村民们这样说,一个儿子抵一千亩西红柿;你们这般辛苦为的只是西红柿贩子。村民们开始不理他,只是淡淡一笑,父亲一次次说着同样的话后,他们愤怒了,他们用泥土砸父亲。父亲走近了小简,父亲伸出他蛐黑肉厚的大手。小简不知道父亲是要与他握手还是向他要钱,小简把第一次贩毒所得的钱交给父亲时,父亲全身哆嗦。这笔钱太大了,父亲从来没一次性拿过,父亲后退着说,真的是钱?第二次贩毒后小简回到父亲身边,小简扬着皮包,说,看。父亲的手就伸过来了,父亲没再哆嗦,他已经完全能承受这种激动了。现在父亲再次伸出手,对父亲的意图小简无法做出判断。小简身无分文,小简相当于被拘留,父亲有可能是对小简的释放表示祝贺。父亲手伸过来并不只包含了要钱。小简转身回家。
那两只黄狗懒洋洋地躺在草堆边,对主人的归来没有一点表示。父亲的手到达家时迫不及待地又伸出来,说,你应该在众人面前交给我钱。小简说,生意赔了。父亲的笑容像川剧变脸一样变成了愤怒,父亲说,没出息的狗东西!
五里外的那个深渊在第二天上午接待了来访的小简。山里的小鸟总是在不停地叫喊,不时从小简头上飞过。这个季节是山里最翠绿的时节,除了迟迟到来的几种野花,找不到一点杂色。小简接近深渊的边缘,他想找块石头试试它找深度,可是这里除了密林没有一粒粗沙。恐惧从深渊潜入小简的心底,他大叫起来,沈一洪,黄顺宝,凶手,你在下面吗,你被苏光阴丢下去了吗?他是活丢你还是死丢你?如果是活丢,你为什么不反抗,凭什么他能把你活丢?如果是死丢,他是在镇上枪杀你,还是在玫瑰村?小简的问题堵住深渊,深渊里的恐怖再也升不上来。